89.毒計
訂閱超過60%可以立馬查看最新更新, 否則需要等待24小時。 在座的皇子之中,屬七皇子最愛畫。看到裴清殊的作品之後, 七皇子盯著看了好一會兒, 忍不住贊道:「妙,真是妙!十二弟的筆法雖然還不成熟,但是他太會抓人的特點了。我還是頭一回看到有人這樣作畫的!」
裴清殊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是跟母妃學的。」
這話半真半假, 倒也算不得扯謊。民間早有這種畫法, 裴清殊原來就會。
不過儷妃也的確畫過這種畫。
在裴清殊知道儷妃是個寫話本的作者之後, 曾經偷偷看過她的手稿, 上面就有很多這種小像。儷妃當他不認字,也沒管他,就由著裴清殊看了。
真要追究起來, 也露不出什麼馬腳。
七皇子聽了, 佩服地說:「不管怎麼樣, 十二弟真是天賦異稟。還未正式入學, 握筆的姿勢就很端正了。我在你這個年紀,畫的可全是鬼畫符。」
五皇子好笑地說:「你還好意思說呢,剛搬進慶華宮那會兒, 你到處亂畫,還不承認!害得我們一起被教養姑姑罰。」
七皇子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裝作沒聽見的樣子, 轉過頭對裴清殊道:「說起慶華宮, 十二弟你什麼時候才能搬進來啊!到時候咱們一塊玩兒唄!」
裴清殊笑道:「臘月就到歲數了, 不過趕上年關, 不知道母妃會不會留我過了年再走。」
幾人聽他已經改口叫淑妃母妃,心中都各有想法,不過只有九皇子口無遮攔地說了出來:「左一個母妃,右一個母妃,都不知你說的是誰了。」
「養母也好,生母也罷,都是我的母妃。不過我現在是住在瓊華宮的,我指的是哪位母妃,應該很明顯吧。」裴清殊一本正經地說到這裡,忽而狡黠地一笑。不過這種神情轉瞬即逝,他很快就變成了一副老實巴交、為兄長擔憂的樣子,「九皇兄要是連這都聽不出來,讀起書來豈不是很費腦筋么?」
七皇子聽了這話,忍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九皇子氣急敗壞地直跺腳:「你胡說什麼,我功課好著呢,先生都經常誇我的!」
裴清殊淡定地說:「噢,那就好那就好。殊兒沒看出來,皇兄別跟我一般見識。」
「你!」九皇子向來自負,覺得自己文採過人。這會兒聽裴清殊說什麼「沒看出來」,簡直就是對他赤-裸裸的諷刺。可偏生裴清殊年紀小,又是一副乖巧可人的樣子,九皇子還什麼責怪的話都說不出來,真是憋了一肚子的氣沒處發。
好在就在這時,正殿里來了個小宮女,叫他們去花廳用膳。
這麼一打岔之後,九皇子臉上的熱度消退了些,也顧不上再針對裴清殊了。
裴清殊沒想到,他和七皇子還挺聊得來。兩人一路說笑,倒也自在。
因為榮貴妃不打算給四皇子大辦生日宴的緣故,今日寶慈宮只給他們幾個皇子安排了一桌酒席。成妃和麗嬪她們送完了禮,坐了一會兒就回去了。慶嬪識趣,也適時地告退,讓榮貴妃和淑妃姐妹兩個單獨談天。
閑雜人等一走,淑妃便站起身,拜謝榮貴妃。
榮貴妃見了,連忙扶起她,一臉驚訝地道:「妹妹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多謝姐姐教我,讓我主動接濟儷妃。現今殊兒不用再掛心她了,對我的恩情也更加感激,還改口叫我母妃了,這都是多虧了姐姐的好法子啊!」
榮貴妃笑道:「我還當你要說什麼,原來是這事兒。我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罷了,真正出錢出力的,還不是你么?」
淑妃一臉幸福地說:「嗨,這點錢算什麼。要不是姐姐,就我這個笨腦子,還不知道要用多久才能讓殊兒叫我母妃。這下我總算是放心了,晚上都能睡一個踏實覺了。」
姐妹倆歡歡喜喜地用過一頓飯,到了午歇的時間,淑妃就領著裴清殊回去了。
裴清殊這一上午打起精神,應付了這麼多人,早已經累壞了。回去的路上,他就靠在淑妃身上,閉上眼睛小憩。淑妃把他摟在懷裡,輕柔地拍著他的手臂。
裴清殊不知不覺地睡著了,迷迷糊糊地叫了一聲「娘」。
淑妃聽了,臉上的笑容愈發慈愛起來。
按照宮規,每個月的初一和十五,所有后妃都要去坤儀宮中給皇后請安。不過這個月的十五趕上了中元節,後宮眾人要去祭祖。於是皇后便讓人通知六宮,將這個月的問安改在了十四。
七月十四這天一大早,天兒還沒亮呢,瓊華宮裡便上了燈。淑妃起的就已經很早了,可麗嬪和信貴人她們起的更早。因為身為低位妃嬪,她們不能叫主位娘娘等,必須先去正殿候著淑妃。
裴清殊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聽見外頭有響動。不過淑妃昨晚已經提前和他交待過了,裴清殊就沒當回事,翻了個身繼續睡,比平日起身的時間晚了足足兩刻鐘才起來。
因為今早淑妃不在,裴清殊本想著洗漱完之後,就在自己屋裡頭用膳的。沒想到他剛洗完臉,還穿著中衣呢,令儀就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
「你這懶蛋,都什麼時辰了才起!」令儀向來不知道客氣二字是怎麼寫的,「趕緊來正殿用早膳,我都快餓暈了!」
「這麼點事情,皇姐隨手打發個人來就是了,何必親自跑一趟呢。」裴清殊笑嘻嘻地湊過去說:「怎麼,皇姐這麼關心我呀?」
「呸,你個小沒正經的,趕緊把衣服換了。真是的,頭髮還沒梳呢,披頭散髮的像什麼樣子。」
自打乞巧節宴會之後,二公主對裴清殊的態度就好了一些,姐弟之間也親近了不少。現在她對裴清殊雖然還是沒什麼好氣,不過已經不會像剛開始一樣充滿敵意了。
「皇姐用點兒點心墊墊,我一會兒就來。」他沒想到令儀會來,是他起來晚了,卻叫令儀餓肚子,裴清殊心裡還挺過意不去的。
「還用你說,」令儀不客氣地在張鼓腿彭牙圓桌旁坐了,對玉欄吩咐道:「快去把你們這兒最好吃的點心給本公主拿過來,可不許藏私。」
玉欄忙笑著應了。
裴清殊讓孫媽媽把他的頭髮像平日里那樣束了兩個髻,又讓玉岫幫著換了身衣服,就出來對令儀說道:「我換好了,皇姐咱們走吧?」
誰知令儀沒有立即應聲,而是皺著眉頭,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
裴清殊察覺到不對勁,忙問:「皇姐你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令儀面上浮現出不正常的潮紅,卻是倔強地搖了搖頭:「我沒事,咱們走——」
她搭著丫鬟的手就要站起來,可是就在她起身的那一瞬間,令儀的臉色忽然變得更難看了,甚至發出一聲驚呼。
「皇姐,你……」
你是不是來癸水了?
裴清殊剛才看到她捂著肚子時就在疑心了,只是不好直接問。
「你住嘴,不要你管!」
令儀只有十一二歲,對女子的事情還不是很懂,這次是她初回有這樣的感覺,所以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不過她身邊的丫頭可不是傻子,連忙讓玉欄玉岫她們帶著裴清殊避開,扶著令儀到凈房去了。
裴清殊留在屋裡,略感尷尬。
沒想到他竟然會遇到這種事。偏偏是淑妃不在的時候,偏偏是令儀在他房裡的時候,可真是巧了。
不過這倒是提醒了裴清殊——他之前總感覺自己少了點什麼東西,可是一時還想不起來。現在看到令儀的樣子他才想起來,原來做男人不用來癸水!
簡直太輕鬆、太爽快了!
不過,作為一個曾經被月信折磨過好幾年的人,裴清殊很道德地在令儀出來之前把自己臉上的笑意收了起來,一臉關心地對著令儀裝傻:「皇姐你沒事吧?要不要傳太醫呀?」
「傳個鬼呀!」令儀紅著臉,嬌蠻地說:「我回去了,早膳你自己用吧!」
目送著令儀離開之後,裴清殊小人得志,壞心眼地問一旁的玉欄:「玉欄姐姐,皇姐她到底怎麼了呀,不傳太醫真的沒關係么?」
玉欄聞言也紅了臉說:「沒關係,真的沒關係的。這事兒殿下可千萬不要同外人提起,就當不知道公主不舒服的事兒,知道了么?」
「喔。」裴清殊適可而止,沒有再問為什麼,不然玉欄她們的臉上恐怕也要起火了。
「小孩子不能做壽,不然被閻王老爺聽去了,是會讓小鬼兒來勾魂索命的。」淑妃也不知道是從哪裡聽來的規矩,「總之咱們這回去寶慈宮,就當是平常的聚會。禮我會讓宮人送的,你不用操心。」
裴清殊「喔」了一聲,好奇地問:「您要送四皇兄什麼呀?」
以他名義送的東西,裴清殊總不能不知道是什麼吧。
「替你準備的是一塊上好的鎮紙,不會叫你丟份兒的。」淑妃見他懵懵懂懂的樣子,「哎」了一聲,一副憋不住了的樣子,直言道:「上回我就想同你說,這些禮啊,金銀銅錢啊,咱們做主子的能不碰就不親手碰,這樣才顯得尊貴。尤其是銀錢,那都是腌臢東西,不知道經過多少人的手了的,摸著不幹凈。你要打賞下人,迎來送往,就叫底下人去做,以後可別親自上手了。」
裴清殊心中一突,很快就明白過來,淑妃指的是前幾天他親自打賞玉欄和孫媽媽的事情。
他出身尋常,還沒有完全習慣呼奴喚婢的日子,儷妃她們又不曾囑咐過他,裴清殊這才一時疏忽了。
他知道淑妃這是為他好,才會提點他的,趕忙答應下來。
可是回屋之後,裴清殊心裡還是覺得有點彆扭,甚至有點後背發寒。
果然他屋子裡發生的事情,什麼都瞞不過淑妃么?玉欄玉岫看著忠心,實際上她們都是淑妃給他安排的人。是不是他說什麼、做什麼,都會傳到淑妃的耳朵里呢?
裴清殊不知道是誰把他的事情告訴淑妃的,他也不敢問,不然一問又會傳到淑妃耳朵里,搞得好像他多防備著淑妃似的。
他只能和玉欄說,他不喜歡太多人在屋裡走來走去。以後除了她和玉岫,小德子小悅子四個人之外,不許別人隨意進他的屋子,不然就要挨罰。
這件事雖然不是什麼大事,但讓裴清殊心裡不是很舒服,總覺得有好多雙眼睛暗中盯著他一樣。
把能接近他的人範圍縮小,把屋裡的規矩立嚴一點,總歸是沒有錯的。
因為淑妃說過,讓他下次出門時戴上榮貴妃送的赤金項圈,裴清殊這回出門就選了一件較為華麗的松花綠團花圓領錦袍,還讓玉欄把他的頭髮從雙髻改成了單髻,留一半頭髮披著。對鏡一望,年紀雖小,卻已是個清秀的哥兒。
玉欄忍不住贊道:「殿下生的太好,皮膚又跟能掐出水兒來似的。奴婢有時候手賤,都忍不住想要捏捏殿下的臉。」
裴清殊吐吐舌頭:「才不給你捏!」
出門的時候,裴清殊還是和淑妃同坐一輦。公主們今天不放假,所以只有裴清殊一個人跟著淑妃去寶慈宮。
和瓊華宮相比,寶慈宮更顯莊嚴大氣,卻少了幾分華麗舒適。裴清殊看來看去,只覺得這榮貴妃當真簡樸。明明是皇后之下位份最高的貴妃,生活卻還如此樸素。若是把一些新鮮的時令花束撤下去,這裡瞧著都有點像佛堂了。
榮貴妃果然低調,沒有為四皇子大操大辦的意思。裴清殊他們到的時候,來的后妃就只有住在寶慈宮裡的慶嬪、從瓊華宮跟過來的麗嬪,還有五皇子的生母成妃幾個人。
「來來來,咱們姐妹幾個去屋裡坐坐。」榮貴妃見人三分笑,熱絡地領著女眷們入內說話,還替裴清殊引見了他並不熟悉的成妃和慶嬪。
成妃和慶嬪這兩人一看面相就知道是老實人。她們膝下都是有兒子的,可一點都沒有定妃的輕狂,或是麗嬪的浮躁。
作為見面禮,成妃送了裴清殊一塊玉佩,慶嬪送了他一套新做成的玉棋子和楸木棋盤,看樣子是知道裴清殊今天要來,一早就提前準備好的。榮貴妃見自己宮裡人這樣用心地討好淑妃,自己面上也有光,少不得要贊慶嬪幾句。慶嬪聽了,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樣子,將寵辱不驚做到了極致。
幾個女人才聊幾句,淑妃就讓人帶裴清殊去見見幾位皇兄。
突然間要離開自己熟悉的人了,裴清殊還有點緊張。
好在榮貴妃體貼,讓她的貼身大宮女玉藻陪著裴清殊一起去,到時候幫他認人。裴清殊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皇子們的小聚場所,定在了寶慈宮後花園的一處涼亭之中。裴清殊還沒走近,遠遠就瞧見亭子里站著一個身姿挺拔的少年正在畫畫。
一旁的白玉石墩上,還坐著三個身著華服的男孩兒。走過去細看,三人當中一個約莫十歲出頭,一個八、九歲大。另一個看起來比裴清殊大不了多少,頂多不過七歲。見他來了,幾人都向裴清殊投以好奇的目光。正在作畫的少年也停下了手中的筆,看向玉藻。
玉藻忙道:「奴婢給四位殿下請安了。這位是十二殿下,剛同淑妃娘娘一道來的。貴妃娘娘讓奴婢帶十二殿下認認人。」
為首的少年放下手中的筆,對玉藻點了點頭,玉藻這才介紹道:「十二殿下,這位是四殿下。」
裴清殊連忙上前行禮:「見過四皇兄。」
其實剛才裴清殊已經根據年齡猜出這人的身份了,他就是榮貴妃的兒子,今天的主角裴清墨。
裴清墨點點頭,臉上沒什麼波瀾起伏。
少年還很年輕,不過十二三歲的樣子。眉目清俊,目光卻很沉穩,頗有幾分少年老成的意思。
「這位,是成妃娘娘所出的五殿下。」
五皇子看起來為人很是謙和,見裴清殊向他行禮,他也趕緊站了起來,向裴清殊回禮。
玉藻繼續介紹:「這位,是慎貴嬪娘娘所出的七皇子。」
裴清殊再行禮。
七皇子不像五皇子那麼老實,到底是年齡不大,好奇地湊過來,左一會兒右一會兒地瞧他。
四皇子板著臉道:「七弟!」
七皇子聽了,背朝著四皇子朝裴清殊做了個鬼臉,不過最後還是乖乖地退開了幾步。
「這位是慶嬪娘娘所出的九殿下。」
出乎裴清殊意料的是,九皇子打破了他母子、母女之間大多數很相似的看法。
因為這位九皇子,看起來和慶嬪一點都不一樣。
「你就是十二弟啊?這些天我都聽人把你誇成朵花兒似的了,今兒沒白來,總算是見著真人了。」九皇子一副等著看笑話的表情說:「我們正在看四皇兄作畫呢,十二弟你懂畫么?」
要是問裴清殊四書五經,他可能還真是不怎麼懂。可是上輩子,裴清殊的父親就是個畫家。說起繪畫的能力,裴清殊絕不比這些受過宮廷教育的皇子差多少,畢竟他父親可是專家。
不過他還是很謙虛地說:「略懂皮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