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再次得晉封

  見賈元春自己心裡有數, 芝蘭也就不再多說, 便轉身催著小宮女要熱水去了。就在這時,史容華卻又再次上門來了。


  她這次又換了一身衣裳, 打扮得極其嬌艷奪目,臉上抹得粉光脂艷,笑嘻嘻的對賈元春說道:「妹妹,我閑著無事, 便來尋你說說話兒, 妹妹可不要嫌我。」


  賈元春還能說什麼呢,只得陪著她喝茶說話。不多時芝蘭來報,說是水已經準備好了,婉儀再不去的話, 就冷了。賈元春面帶憾色看向史容華, 正要開口,對方卻先說話了。卻見她捻起旁邊葵花式小几上擱著的琺琅小銀碟子裡面一塊油酥蜜豆餅,小小的咬了一口,笑道:「妹妹快去吧,我瞧著這點心做得很是不錯,再吃一點子。」


  看起來一時間史容華是不會離開了, 賈元春便告了罪,自行下去沐浴了。享受了一回噴香的玫瑰花瓣浴之後,她帶著一身濕漉漉的氣息回到暖閣里, 看見史容華依舊坐在原處, 坦然自在的喝著茶吃著點心。見到賈元春回來, 史容華放下手裡的茶盞,笑道:「妹妹沐浴完畢了?瞧著又好看了些,這皮膚,嘖嘖,簡直像是能掐出水來……」


  賈元春微笑不語,在錦凳上坐了下來,任小宮女站在她身後,拿著大帕子擦拭著濕頭髮。芝蘭撤下了史容華身旁小几上擱著的殘茶,卻沒有再上新茶過來。送客的意思,再明顯不過。畢竟,皇帝陛下也許很快就要過來了。這個時候史容華再繼續留在這裡,是很不合適的。可是,史容華彷彿察覺不到屋子裡隱隱的暗流似的,繼續笑著對賈元春說道:「妹妹的頭髮養得可真好,又黑又亮,緞子似的。我就不行了,總愛掉頭髮。每次洗頭都掉許多,弄得我現在啊,都怕了洗頭髮了……」她沒話找話,說個不停,就是半個字不提離開。


  芝蘭和抱琴對視一眼,眼中都流露出輕蔑之色來。這個史容華,想借著婉儀這架梯子爬上樹摘桃子,也不怕摔下來丟了臉面。可偏偏,自家主子位份低了她一頭,不好直接說出攆人的話來,只得受著了。看來在這宮裡,還是爬得高些的好,起碼能鎮住不少眼皮子淺的小人。


  眼見夜幕逐漸籠罩宮苑,兩個丫頭心裡都焦急起來,卻偏偏無計可施。面對著不要臉的人,還真是束手無策。再看婉儀,頭髮擦乾了之後,便取了一本雜記坐在燈下看了起來,偶爾抬起頭來應和一下史容華的喋喋不休,絲毫沒有著急的樣子。終於抱琴看不下去了,悄悄蹭到賈元春身旁,暗暗的扯了一下她的衣袖,低聲說道:「姑娘,陛下眼見就要來了……」


  賈元春的視線依舊落在書本之上,應了一聲,道:「我知道的。」


  抱琴的語氣有些急躁了:「可是,姑娘,史容華她……」


  賈元春終於施捨了一個眼神給抱琴,慢吞吞的說道:「稍安勿躁。」


  見姑娘成竹在胸的模樣,抱琴起伏不定的心情也漸漸的平息下去了。兩個丫頭也不再去關注史容華那邊,只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檢查泡茶的熱水,換上陛下喜愛的熏香,查看被褥……一忙起來,就不會在意無關的人和事了。


  隨著夜色的逐漸加深,史容華也終於心不在焉起來了。她嘴裡說著話,眼風卻不斷的飛向宮殿門口處,手也在不停的撫摸鬢髮,暗自檢查首飾的位置。看起來她似乎很想去照照鏡子,卻終於還是忍了下來。看著她那副彷彿坐墊上長了刺的作態,賈元春忍不住嘴角一翹,流露出一絲笑意。


  暗潮洶湧之中,殿外終於響起了御前太監尖利的聲音,以及整齊的腳步聲。一聽到這聲音,賈元春還沒有什麼動作,史容華便率先站了起來,難掩激動之色,道:「陛下來了,妹妹,我們快去接駕吧。」說著,也不等元春回答,她便匆匆走了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為陛下是來臨幸她的。


  賈元春也並不去與史容華爭個先後,她施施然起身,放下手裡的書本,拂了拂裙角,方才邁步走了出去。這個時候,史容華已經走到了皇帝面前,姿態嬌柔的福下身去,口中嬌滴滴的說道:「臣妾容華史氏,拜見陛下,陛下萬安。」人雖然是拜了下去,臉龐卻稍稍的仰了起來,嬌媚的眼風,不要錢一樣的飛了過去。


  可惜,史容華是俏媚眼做給瞎子看了。勞累了一天的皇帝,一看見她那華麗的穿著,滿頭的珠翠,便覺得膩煩。更何況,史容華也並不算什麼絕色佳人。如此一來,皇帝的耐心就更加欠奉了。微微蹙了蹙眉頭,他沒有什麼語氣起伏的說道:「起身吧。」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人已經越過史容華,走到了剛好出門來的賈元春面前。


  銀白色如水的月華底下,賈元春不施脂粉乾乾淨淨的臉龐,愈發顯得清爽宜人。她的皮膚十分之好,在亮堂的月光下,也看不見哪怕一個毛孔的痕迹。她烏黑的長發挽成一個簡單的如意髻,髮髻中間隨意簪了一朵粉白色的攢珠花,絲毫不見累贅。耳邊綠瑩瑩的葉子狀翡翠吊墜,微微晃動著,更加映襯出耳墜的圓潤潔白。雪青色不見綉紋的宮裝,領口微敞,露出一線形狀優美的鎖骨,十分吸引人的視線。她不像史容華那般,人未至,身上濃郁的香氣就先過來了。只有靠近了,才能聞到她身上若有若無的淡淡芳香。叫人情不自禁的,想要距離她更近一些,感受得更多一些。


  細細打量了賈元春一番,皇帝露出微笑來,伸手扶住了她,口中說道:「婉儀真乃佳人也……」言罷,便攜著她,朝著屋子那邊走去。被留在後面的史容華急了,便要邁步上前,嘴裡還喊道:「陛下,陛下……」情急之態,十分難堪。


  這下子,抱琴和芝蘭不能再任由她放肆了。兩個丫頭不約而同的邁步上前,擋住了史容華的去路。抱琴說道:「容華,陛下和我們婉儀要歇息了,容華要找我們婉儀說話,請明日再來吧。」


  見那邊皇帝已經要進屋了,史容華臉都急紅了,忙道:「可是……」


  「容華,請回吧。」芝蘭也開口說道,聲音里是不容錯辨的堅定。


  史容華看了看兩個攔住自己的宮女,有心要發火,卻又害怕擾了皇帝的清凈,倒成了自己的不是。無奈之下,她只得狠狠瞪了兩個宮女一眼,停下了腳步。等了半晌不見傳召,她方才一步一回頭,依依不捨的離開了。


  看著史容華離去的背影,芝蘭和抱琴對視一眼,苦笑著搖了搖頭。芝蘭低聲說道:「真是運氣不好,怎麼攤上了這麼一個不要臉面的主兒?」


  抱琴道:「往好處想,像是遇上她這樣的,總比遇上心思深沉的要好。那種看不出心裡在想些什麼的,冷不丁的竄出來咬你一口,那才是防不勝防呢!」


  小聲交談了幾句之後,兩個丫頭回到偏殿里,守在了寢宮外面。裡面不時傳來令人臉紅心跳的動靜,使得兩個丫頭心跳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她們哪裡知道,這裡頭不過是皇帝一個人在自娛自樂呢?寢宮裡面的聲響,約莫快一個時辰之後方才平息下去。屋子裡傳來賈元春慵懶的聲音:「來人啊,打熱水進來。」


  進去伺候的人是抱琴,她到底是賈元春從家裡帶來的,芝蘭一時不好跟她爭。反正,來日方長。抱琴手裡端著裝有熱水的鏨花銅盆,小心翼翼的走進寢宮。身後跟著的小宮女,拿著帕子香胰子等物。走到床前八扇螺鈿描金大理石屏風之前,抱琴放下銅盆,低聲道:「姑娘,可要奴婢進來伺候?」賈元春前段時間改了性情,衣衫不整時不愛人近身伺候,抱琴都是記在心裡的。


  屏風後方,響起賈元春的聲音:「將東西都放在外面吧,我自己來就行了。」


  兩個宮女放下所有物件兒,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賈元春衣衫齊整,側頭看了一眼身旁帶著滿足淡笑沉沉睡去的皇帝,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整日里吃好睡好,也不用真的伺候皇帝,日子除了有些無聊之外,其實,過起來還是很輕鬆的。洗漱完畢之後,賈元春從袖中取出剛才完成提升皇帝好感任務之後得到的如花似玉丸,慢慢的咀嚼起來。月光從銀紅色窗紗上照進來,映在她玉雕一般的臉頰上,溫柔的撫摸著。


  提升了皇帝好感,就能得到如花似玉丸。吃下了如花似玉丸,就又能夠提升皇帝對自己的好感度。如此一來,便形成了一套良性循環。在入住華安宮偏殿兩個月之後,賈家的婉儀,再次迎來了晉封的旨意。


  這一次,她越過了庶五品容儀和從五品容華,直接成為了正五品婕儀,穩穩的壓了同宮的史容華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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