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直面老妖婆
司棋因為沒有陪著迎春嫁過來的原因, 對一些事情很不清楚, 便問道:「嫁妝?這又關嫁妝什麼事?莫非,她嫌棄我們姑娘的嫁妝少了?」
「這也是其中一部分原因, 並非全部。」綉橘說道,「姑娘剛嫁過來沒多久,老太太就想要姑娘把嫁妝交給她來保管。可世間哪有這樣的道理呢?誰家媳婦的嫁妝,不是由媳婦自己保管著?也就是這不要臉皮的孫家了, 竟然想要插手媳婦的私產。姑娘當時本來有些意動, 卻被我死死的勸住了。因此,孫家老太太就恨上了我們姑娘。可是後來,姑娘的嫁妝還是沒有保住。都怪我,早知如此, 就不勸姑娘了……」說著說著, 綉橘就有些自怨自艾起來。
迎春擺手,止住了綉橘的哀怨,說道:「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如今我的嫁妝也已經要了回來,便不要再提了。從前是我糊塗,以為忍讓著, 就能關上門自家過自家的日子。如今想來,卻是我太過天真了。這世上有些惡人,不是你忍著讓著, 他們就會知足的。以後, 我們都要立起來, 讓孫家的人知道,我們也不是好欺負的!」
司棋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喜動顏色:「姑娘知道這道理,我就安心了。從前在園子里的時候,勸過姑娘多少次,總不中用。看來,這也是吃一塹長一智了。」
司棋高興了,綉橘卻是愁眉不展,苦兮兮的說道:「老太太回來了,一定會找姑娘麻煩的,我們可怎麼辦才好呢?」
迎春笑了笑,端起一旁擱著的繪著樓閣人物的薄瓷茶盞來抿了一口,道:「無非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說罷,她站起身來,拂了拂裙角,又道:「走吧,我們迎老太太去。」
迎春去得有些晚了,當她們來到院子外面的時候,被告知老太太已經回到自己院子里去了。於是,主僕三人又朝著老太太的院子那邊走去。綉橘見迎春搖著繡花紫綃團扇漫不經心的模樣,不由得開口勸道:「姑娘,我們……是不是快些行路比較好?本來就已經晚了……」
迎春淡淡瞥了綉橘一眼,道:「我去得快些,老太太就能待見我了嗎?」
綉橘愣了愣,道:「那倒是不能。」
迎春聞言笑道:「既然如此,我們去得遲一些早一些,又有什麼關係呢?」
綉橘無言可對,便只好不再開口了,由得姑娘帶著她們慢吞吞的朝前走去。行至老太太的院子外面,還沒進門,便聽見一陣笑語聲傳來。來到房屋外面,打帘子的丫鬟看了她們主僕三人一眼,慢條斯理的打起藤黃色絨花軟簾,口中說道:「大奶奶來了。」
迎春提起裙擺,邁步走進屋子裡。裡面的主僕們像是沒有看見她一樣,兀自笑語不斷,並沒有人出言招呼她。迎春也不在乎,抬眼朝著前方看去。卻見中間主位上坐著一位瘦小枯乾的老婦人,三角眼,吊梢眉,兩道深深的法令紋刻在黑黃色的臉頰上,一看就不是善茬。在她身邊,坐著一位作未嫁少女裝扮的女子,眉眼跟這老太太極為相似,便是孫紹祖的唯一妹子,孫老太太的獨女孫春芸了。雖然她眉眼隨了孫老太太並不好看,幸好皮色還算白凈,年紀又不大,倒是有幾分姿色在的。卻見她頭上挽著雙環髻,髮髻中間簪一朵金鑲珍珠的花朵,閃閃發亮。鬢邊一枚彩色碎寶石鬢花,耳墜上戴著一對玉兔搗葯的白玉耳環,隨著她的笑語搖來晃去,十分精緻而惹眼。
賈迎春打量了這孫家母女一番,見她們兀自交談著不理睬自己,便自行走到一旁的紅木交椅上坐了下去,一副十分坦然自在的樣子。
看見賈迎春這幅模樣,孫家母女心裡頓時不痛快了。這個畏畏縮縮如同老鼠一樣的女人,怎麼現在變得這樣膽大了?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母女倆對視了一眼,孫老太太乾咳一聲,開口說道:「我讓你坐下了嗎?還說是什麼大家子小姐,我看,連我們這些小戶人家的姑娘都不如,家教都去哪裡了?」
孫老太太的話音剛落,賈迎春腦子裡便響起了系統冷冷的聲音:「叮——任務發布。反擊孫老太太,令孫家母女對你刮目相看,心生畏懼。任務成功獎勵,如花似玉丸一枚。任務失敗懲罰,無。」
又是如花似玉丸,這窮系統是拿不出什麼其他的好東西了吧?賈迎春無可無不可的想了想,抬眼看向孫老太太,笑道:「有家教也是要看對著什麼人的,難不成對著一條狗一頭豬,我也要跟它們講什麼教養嗎?」
往日,孫家母女可沒有少磋磨賈迎春。就是那個雲英未嫁的孫春芸,對待賈迎春也十分刻薄。究其緣由,聽說居然是孫春芸不忿賈迎春跟她的名字里都帶著一個春字,這是什麼道理?
聽了賈迎春的回答,孫老太太氣得臉都紅了,伸手大力的拍著桌子,怒道:「滿嘴胡咧咧些什麼!混賬東西,我們不過是走一走親戚數日不回來,你就當這家裡是你做主了嗎?來人啊,給我掌嘴!」
身為大家子里的奶奶,就算犯了什麼錯的話,應該最多也不過是禁足罷了。哪有刑罰上身的道理?孫家這樣行事,是完全不把賈迎春當人看了。賈迎春聞言也伸手將桌子一拍,大聲說道:「你們敢!今日你們若是碰了我一個指頭,我就敢去敲鳴冤鼓,你們不相信的話,大可以試試看!」
聽了賈迎春的話,看著她凜然無畏的眼神,孫老太太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抬起手來擺了擺。原本就要上來的僕婦們,頓時又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見狀,孫春芸笑了笑,開口說道:「大嫂可不要嚇唬我們,那鳴冤鼓是隨意可以敲的嗎?聽說,凡是敲了鼓的人,不論是否有冤情,都得先去滾一滾釘板。大嫂這嬌滴滴的身子,可受得了那一滾?」
賈迎春收起怒色,微微的笑了笑,說道:「有什麼不敢的?俗話說軟的怕硬的, 硬的怕橫的, 橫的怕不要命的,不是沒有道理的。如今我在你們孫家待得命都快要沒有了,還有什麼害怕的?」
賈迎春的話說完,站在她身後的司棋也開口了:「就算我們姑娘受不了滾釘板,我們丫鬟還沒死呢!便是豁出命去滾一滾,又值得什麼?」
聞言,孫春芸露出一副吃了蒼蠅的神情,也偃旗息鼓了。不多時,賈迎春的腦子裡便又響起了系統的聲音:「叮——任務完成。任務獎勵如花似玉丸,即時發放。」頓時,賈迎春的掌心裡,無端端就又出現了一枚香氣隱隱的藥丸子。
不引人注意,動作很小的收起了藥丸子之後,賈迎春便開口說道:「既然已經給老太太問過安了,那我就不打擾了。司棋,綉橘,我們回去。」說著她便站起身來,搖著團扇施施然的走了出去。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孫老太太氣得胸口悶痛,轉頭對身旁的女兒說道:「你看看她那個狐媚樣子,這也叫給我問過安了?她是存心想要把我氣死吧!」
孫春芸安慰老太太道:「母親不要生氣,為這種人氣壞了身子不值得。等會兒大哥來了,我們把剛才的情形告訴他,就不信他回去不教訓教訓那人。」往常,孫家母女沒少干過這種事,在孫紹祖面前添油加醋的說賈迎春的壞話。孫紹祖聽了,差不多每次都會狠狠收拾賈迎春一頓。這一次,想必也不例外。
不多時,孫紹祖便來到老太太屋子裡了。看他彷彿消瘦了一些,孫老太太心疼得不行,又把賈迎春罵了一頓:「那蹄子,是怎麼照顧你的?依我看,她就是欠收拾!」
孫春芸也在一旁,將剛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末了又道:「哥哥,大嫂也太不像話了,簡直絲毫不將母親放在眼裡。再不教訓教訓她,她就要爬到我們頭上去了。」說完,一雙看起來極為刻薄的三角吊梢眼,充滿期待的看向孫紹祖。
出乎她們意料的,孫紹祖非常不耐煩的說道:「有事無事的,你們去招惹她做什麼?以後,遠著她一些吧。」說完,站起身來拂袖而去。
獃獃的看著被孫紹祖摔得晃個不停的帘子,孫老太太說道:「見了鬼了,我們不過數日不回來,這家裡就變了天了嗎?」
孫春芸也十分的不安,這一個二個的,怎麼都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莫非她們不在家的這段日子裡,哥哥被那賤/人給收服了?這怎麼行!從前她沒少給賈迎春臉子看,時常找茬欺負她。若是大哥的心偏向了她那裡,等自己出嫁之後,不給自己當靠山了,那自己可怎麼辦?越想,孫春芸心裡就越是七上八下的,恨不得立刻將賈迎春弄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