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棠兒
蒼梧道人心底那叫一個痛。
要是青女入了魔，他往後可怎麼辦，這青鸞山……一想起天帝，蒼梧道人心口一陣劇烈的疼痛，大抵已經預見到了青鸞山失勢的一天。
更讓他內心不滿的是他的大弟子，這件事情是君傾晏一手為之。
男人此時面色閑適，完全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阿硯，你倒是要給為師一個說法。」蒼梧道人來來回回地走，「她若是入魔……」
「那也是命數，青女忘情絕愛不是為了青鸞。」君傾晏接了一句。
蒼梧道人一把拍在自己腦門上，他怎麼可能奢望君傾晏來理解他呢。
「乖徒媳你說呢？」蒼梧道人朝著喬洛去，只要獲得喬洛的首肯，他就不怕君傾晏會半路不答應幫他。
喬洛笑笑：「命數已定，其實斯靖不來，青女未必走得出心結，所謂忘情絕愛也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
「唉，罷了罷了。」蒼梧道人低聲道。
斯靖已經走進了青女的結界之中，而被掐著脖子的阿桃尚且存了最後一絲意念。
她臉色煞白，渾身都在抽搐，咬牙道：「我不准你殺害我師父。」
「阿桃——」
半面宛若岩漿一般的紅色，亮澄澄的染透了阿桃的半邊臉，她的頭髮迅速生長，身子一下子便崩開來了，青女手立刻鬆開來，赫然出現的便是那條巨大的青色尾巴。
阿桃是竹葉青，可自從修鍊之後也鮮少露出她的本尊。
可是此時，再也忍不住了，她再被青女拿捏在手裡，斯靖可就要死了。
「你——」青女壓低嗓音，神色大變，「你是什麼人？」
半張臉都被鱗片包裹，是那種絢爛的鱗片，下半身是蛇身，尾巴的威力極其強大，掃開了那一帶的冰錐，阿桃笑了：「不要管我是誰，你若是敢傷害師父，休要怪我——不客氣了。」
「你是……你是……」青女懵了，她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臉，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滑過。
這座醜陋的臉，與腦海中那一張被胎記覆蓋的臉一模一樣，原來一直陪在斯靖身邊的人，還是她。
「棠兒？」斯靖一個踉蹌，摔在雪坑裡，半天露出一個腦袋，盯著那張煞人的臉，喊了一聲。
而此時，蒼梧道人的神色也變了，他冷下臉，對著君傾晏：「她不能留下來。」
「蘇棠，真的是你？」青女愣了一下，滿臉錯愕，「你不是死了嗎？為什麼還會出現，這一生你本該是凡人命，不可能再回來這裡的，為什麼會成妖？」
「你胡說什麼，我不准你傷害我師父。」阿桃猙獰著一張臉，體內的妖氣灼灼，護在斯靖的身前。
她不知道什麼蘇棠，也不明白斯靖眼底的深情，更不動蒼梧道人的憤怒。
她是阿桃，只是一條小竹葉青而已。
「難不成前世所愛其實是阿桃？」喬洛愣了一下，這也太魔幻了，一直心心念念的人，是在他的身邊，而不是尋而不得。
君傾晏也沒有想到，世間的緣分就在於此。
阿桃沖了過去，完全不懼怕青女的冰封之術，她身側的冰全部都撞得碎裂，而她……尾巴朝著青女而去。
「你欠了我的，蘇棠，你該償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青女面目動容，眼淚嘩啦啦地落下來，身上被蛇尾刺穿，她的防禦在蘇棠的面前不堪一擊。
天地之間，徒然變色，閃電轟隆而下，血色的心口，一條巨大的尾巴穿透過去。
她的雙眸噌地一下變大，青女蒼白的臉色，張合了半天，最後還是鬆開了手。
青女的手心裡，多了兩顆紅色的珍珠，像是淚珠一樣。
「棠兒——」
從天空中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一個女人從天而降，蒼梧道人臉色驟變：「清研上君，您何必親自走這一趟。」
「母親。」青女淚水滿臉，白髮再度冒了出來，周身的黑氣在繚繞。
清研上君緩緩落下，卻是在阿桃的身側，她低聲開口：「棠兒，放手。」
那命令的口吻，透著不容冒犯的威嚴，阿桃怔在原地，他們一口一個「棠兒」是在喊誰，她是阿桃，是斯靖唯一的徒兒阿桃，不是什麼蘇棠。
她怔了一下，青女咬牙，大口喘氣：「母親這是何必呢，我與蘇棠之前，終究是能活一個。」
「青兒，本君對不起你。」清研上君壓低嗓音，她是青女的生母，也是九重天上執掌四季的上君，可如今在這裡，她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她也是蘇棠的母親。
只是這件事情，鮮少有人知曉，連蒼梧道人他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我不是蘇棠……不是蘇棠……」阿桃喃喃，她猛地抽身，尾巴從青女的身體里出來。
沾染著鮮血，看著特別的詭異。
阿桃朝著斯靖那兒去，她伸手，想要將師父從地上拉扯起來，可是周遭的電閃雷鳴，實在太過嚇人。
阿桃縮回了手。
斯靖滿面驚喜，夾雜著一絲激動，他從來沒有想過，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身邊。
「斯靖，你別將本君的話當做耳旁風。」清研上君朝那兒過去，帶動雲團在移動。
喬洛看得心頭一沉，大概也看出來了，那些愛恨情仇。
她輕輕嘆了口氣：「可惜了阿桃這個孩子——」
身後的男人抱著她，輕聲道：「斯靖不是沒擔當的人，你放心，阿桃不會有事的。」
「怕只怕他們都是有擔當的人，到時候為了別人犧牲自己，落不得好處。」一語成讖，喬洛也沒有想到最後真的會這樣。
斯靖壓低嗓音：「阿桃，你先去洛兒姐姐那邊，乖，聽師父的話。」
可是此時的阿桃，哪裡是那麼容易哄著的，她差一點就看不見自己的師父，她朝前面走去，身後是紅黑相交的火焰，看得人渾身一顫。
那股詭異的氣息，在阿桃的身上遊走。
斯靖站起身來，往清研上君那裡過去，他的聲音很輕：「要怎麼樣，才能翻過棠兒，她也是你的女兒，為什麼……」「是問你，要怎麼才能放過我。」青女譏諷道，「她到底哪裡好，值得你這般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