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以怨報德
秦夜離和蘇卿若並不知道他們在幻境中看著容德從一歲嬰兒變成了十五歲少年,外界竟才過去了一個半時辰。
幻境中十年,竟只等於外界一個時辰,這時間流速,遠比上一次那幻境更絕妙。
他們更不知道,跟他們萍水相逢的戾王,正為了他們的安危,再次回了長雲觀那亂作一團的地方。
他們在幻境中,沉默的旁觀了一個心懷慈悲的和尚,是怎麼被人逼得差一點丟了慈悲心化身為魔的……
……
傍晚時分。
容德在他的小院子里望著天邊的夕陽,頭疼的一遍遍捻動著佛珠,作為一個和尚,捻動佛珠是最能讓他們平心靜氣的方式了。
他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一張手稿,又看看天色,手中捻動佛珠的速度越發快了。
偶爾路過的丫鬟們看到這年紀輕輕的和尚端坐在院落中的模樣,眼中不禁流露出崇拜的神采,個個都以為他是什麼了不得的高僧,恨不能早晚一炷香去頂禮膜拜。
卻沒有人知道,她們眼中的高僧那平靜的臉下是一副即將哭出來的表情。容德再次望了一眼桌上放著的手稿,發愁的想,那女鬼連著三天都沒有出現在楊府中了,他想在這兒等著那女鬼主動現身怕是個奢望,想抓住那女鬼,他只能主動出擊,將那女鬼引來楊府,他再伺機出手
——
那手稿,就是他今天下午默寫的師父教他的引鬼手段。
以血為墨,畫引鬼陣法。
師父說過,他們有修為的和尚,血液中也含有靈力,這種血液對渴望著強大自身的鬼魂來說無異於天材地寶,修者為了天材地寶可以拚命,鬼魂為了得到和尚的血液也會一樣飛蛾撲火。
他如今也是有修為的和尚了,他不願意的話鬼魂們很難從他身上取到血,可如果他主動劃開一道口子流出血來,保准能吸引得方圓百里的鬼魂爭先恐後的來糾纏他。
而他若是用包含了他靈力的鮮血來畫陣法,並且在畫陣法時加入咒術,就能引來他想引的鬼魂,只不過,這種引鬼陣法會引來方圓百里不相干的鬼魂蜂擁而至……
所以容德表示,他不敢,他很害怕。
萬一他不止引來了楊府的女鬼,還把其他鬼魂一塊兒引來了,他怎麼招架得住?
連日來每天夜裡都被同一隻女鬼糾纏,這已經讓他害怕得不得了,現在要是再引來一群鬼魂,那些鬼不分白天黑夜的輪番糾纏他,他會不會被折磨得死在夢裡邊啊?
容德一想到自己會被各種死相的男鬼女鬼老鬼小鬼重重疊得的踩踏著,被人分食他的肉,他就害怕得打了一個寒顫。
他真想立刻離開楊府,等那女鬼自己跑回來了他再暗搓搓的闖入楊府將女鬼捉拿,這樣就不用自己去引怪了……
然而,他想起臨走時師父對他的期望,想起老相國和老夫人將滿滿的希望都放在了他身上,他身上承載著楊公子的一條性命,他就不得不按住自己想逃跑的雙腿。
他逃了,就丟了師父的臉,同樣也會讓老相國和老夫人驚慌失措。
他必須勇敢一點,哪怕此舉再兇險,也得逼著自己上!
重重嘆了一口氣,容德一把握住佛珠手串,不再捻動。
他咬牙,死就死這一次吧!
容德望了望天色,見不到半個時辰后就要天黑了,他視死如歸般站起來。
放血吧!
引鬼吧!
死了的話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告訴自己別怕!他用靈力割破了自己的大拇指,大拇指上立刻冒出殷紅的血液,在指尖凝而不掉,然後他將大拇指按在院落中的青石磚上,雖然下手生疏但卻十分用心的仿照著腦海中師父教誨的那樣以血液為筆墨,畫下
一個粗陋的引鬼陣法。
——近日在楊府糾纏楊公子之女鬼,今夜受小僧引召前來,過子時而不來,後果自負!
容德一面畫陣法一面在心中默念,一刻鐘后,陣法大成!
一個象徵著佛家至高力量的「卍」字從陣法中突然閃現,連周圍流動的空氣都凝固了一瞬!
在容德震驚的望著這個「卍」字,含著自己的大拇指止血時,這種奇異的景象轉瞬間歸於無形。
原來,他也不是那麼沒用啊!
雖然至今都不能流暢的使用自身靈力,反應也很慢,面對女鬼時都使不出招數來,但第一次畫這個陣就能大成,這已經讓他很高興了!
他深吸一口氣,信心大增的他忙去了楊府外面,繞著楊府的院牆畫了一個巨大的防禦陣,這防禦陣的作用是將那些被吸引來的卻與楊府無關的鬼魂全都攔截在外,只放與楊府有恩怨的那女鬼進來。
當然,他修為不足,這防禦陣能起多大的作用還有待考證……
也許能將所有鬼魂全都攔截在外,也許只能攔住一小半,剩下的一大半鬼魂會肆無忌憚的闖入楊府……
……
容德興高采烈的將陣法畫成后,就開始心情忐忑的等待天黑,等著那女鬼來,也防備著不相干的鬼魂來楊府禍害人。
而他不知道的是,同一時間,楊府的人也帶著幾個臉色慘白的和尚從後門進了楊府,直接朝楊公子的院落而去。
楊公子神情懨懨的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不耐煩的聽著琴音。床前不遠處坐著幾個模樣精緻的丫鬟,此刻一紅衣丫鬟正在撫琴,另外幾人則安安靜靜的坐著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那幾個丫鬟有人懷中抱著琵琶,有人手中捧著長笛,顯然都是來給這位驕奢淫逸的公子哥
兒消遣打發時間的。
院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時,楊公子敏銳的發現了,立刻驚喜的睜開眼睛!
他揮手讓撫琴的丫鬟停下,然後雙目發亮的盯著門口——
片刻后,楊公子的幾個狗腿子押著幾個白白凈凈模樣和善的小和尚走進院中,其中一個狗腿子高聲道,「公子,人帶來了!」
楊公子臉上堆滿笑,聞言輕斥道,「小點聲,你是生怕那和尚聽不見動靜是不是?」他下意識望了眼容德的院子方向,生怕驚動了那禿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