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死生不復相見
蘇卿若現出自己的身形，微笑著看著被驚嚇到的楚靈犀。
人族真是膽小，哪怕這人曾經殺過人，房間中突然無聲無息的出現了一道人影，也照樣會被嚇到。
「不要叫人，我沒有惡意。」
蘇卿若抬手止住楚靈犀已經到了嘴邊的叫喊聲，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笑容太溫柔還是她看上去十分無害，楚靈犀皺了皺眉，相信了她。
她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寶貝，沉默著將寶貝兒子抱去內室，小心翼翼蓋好被子，這才轉身走出屏風。
她在主位坐下，端著她少夫人的架子，示意蘇卿若坐，「不知貴客深夜上門，有何貴幹？」
她方才去內室的時候特別留意了一下，窗子是緊閉著的，門也依舊是關著的，根本沒有地方讓這個女子進來，可這女子偏偏就無聲無息出現了，足以說明這女子的不同尋常之處……
她想起京都那邊有各種高人，能穿牆而過不留下任何痕迹。
想必這位，跟那些高人多多少少有些關係……
正是因此，她才不敢對這女子不敬，倘若這女子真是那種飛檐走壁穿牆而入的高人，想殺她不過是眨眼的工夫。
怕是斃命於人家手中，她還喊不出一聲救命來。
蘇卿若也沒介意主座和下座的區別，雖然她已經一千多歲了，按年齡算她可以做這些人族的老祖宗了，但誰讓她看上去這麼年輕呢？
若真是要計較，那麼秦夜離得叫她老祖宗，秦夜離的母親，那年齡還沒她一半的一半那麼多呢……
她在下座坐下，見楚靈犀雖然看似鎮靜其實背脊綳直很是防備，不禁笑了笑，「別緊張，我真的沒有惡意。」頓了頓，她壓低聲音說：「我來找你不是為了陽間的事，而是陰界的事。」
楚靈犀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驀地抓緊扶手。
她第一反應是，這位果然是高人，幸好剛剛沒有激怒高人，否則現在已經喪命於高人之手。
第二反應才是，陽間？陰界？這是什麼意思？
她想起自己曾經殺過的幾個人，微眯著眼盯著蘇卿若，「不知您所說的陰界……是什麼意思？」
蘇卿若不想扯那些彎彎繞繞的，直接開門見山，「我前些日子看見了一隻死不瞑目的女鬼，她即將魂飛魄散，唯一想知道的就是，她的親生妹妹為什麼要那樣對她。」
楚靈犀驀地從椅子上站起，瞳孔緊縮，死死盯著蘇卿若。
她沒有心虛害怕，有的只是震驚——
那人死了以後竟然沒有去地府報道，而是一直停留在人間，直到即將魂飛魄散？
楚靈犀雖然沒死過，可聽過那麼多話本故事，也知道魂飛魄散意味著什麼，她不敢相信那個曾經呵護過陪伴過自己的人，竟要魂飛魄散了……
身子不受控制的顫抖了兩下，楚靈犀抿緊嘴唇重新坐下，緩緩伸手去端桌上已經冷透了的茶杯。
喝茶的時候，她垂眸掩下了所有複雜情緒。她雖然憎恨姐姐楚青璃，可在她親手解決了楚青璃以後，她和楚青璃之間的恩恩怨怨都隨著楚青璃的死而結束了。她這些年不止一次的想，那個對她最好，也害她最慘的人，死了以後轉世投胎也許會重新
在北關出生，也許她出門時也曾跟人群中的她擦肩而過……
她在佛前，偶爾也會求佛祖保佑，讓楚青璃轉世投胎以後做個真正的好人，不要再自以為是的坑害親人。
誰知道時隔這麼多年，她竟從高人口中得知，楚青璃死後一直在人間徘徊，根本沒有去投胎。
甚至不久以後就要魂飛魄散，從此這世間再也沒有那個叫楚青璃的人，再也沒有那魂魄轉世輪迴。
咽下了一口苦澀的茶水，楚靈犀將茶杯放在桌上，眼神平靜的看向蘇卿若。
「高人今日來找我，莫非就是想替那隻女鬼問問我，我為什麼要害她？」
「沒錯。」
蘇卿若點頭。
楚靈犀抿了抿唇，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望著窗邊跳動的燭火，半晌才低聲笑道，「問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她傷我的，已經成了事實。我傷她性命，也再不能逆轉讓她重生。知道或是不知道，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蘇卿若挑眉，或許是因為她是個外人，楚靈犀不想將那些沉重的往事告訴她吧。
她直接對楚靈犀說：「其實我將她帶來了，你若是想當面跟她聊聊，我可以讓你見見她。」
楚靈犀再一次震驚的看向蘇卿若，「她在哪兒？」
蘇卿若問她，「你確定要見她？」
楚靈犀左右看了看，沒有發現這屋子裡有別人，震驚失色的她平靜了一點，遲疑著沒有回答。
她對楚青璃的愛與恨，都已經隨著楚青璃的死消失了，見不見楚青璃，都沒有什麼意義。
閉上眼睛，楚靈犀說：「她現在在這裡是嗎？」
蘇卿若點頭，「在。」
楚靈犀又問：「她能聽到我們說話的聲音？」
蘇卿若點頭，「能。」
楚靈犀沉默片刻，忽然輕笑一聲，做下了決定。
她冷冷淡淡的說：「她能聽到就行，我就不見她了。她想知道的，我會告訴她，但我只求，今生今世不再跟她相見。」
哪怕她已經死了，哪怕那恩怨已經消了，她也不想見到那個人。
蘇卿若聞言一愣，隨即看向站在門口的女鬼楚青璃。
楚青璃臉上有著對妹妹的恨意和眷戀，然而親耳聽到妹妹竟然連她死了都不想再見她一面時，她還是變了臉色。
臉上的恨意凝固，她怔怔的望著端坐於高位上的年輕婦人，幾乎不敢相信，那就是她曾經寵著護著照應著的妹妹！
她究竟做錯了什麼，竟然讓妹妹恨她恨到死生不復相見的地步！
「失陪。」
楚靈犀調整好情緒，對蘇卿若抱歉的笑笑，然後站起來繞過屏風走到內室，將孩子抱起來，打開房門交給了丫鬟，然後告訴丫鬟，今晚不需要有人守夜，她想一個人呆著。
丫鬟知道少夫人經常會這樣，只露出了一點擔憂的表情，但沒有勸少夫人什麼，抱著小少爺很快就離開了。
楚靈犀關上房門，重新坐回去。她怕她說話的聲音會吵醒孩子，她不想讓這些污穢的事情髒了孩子的耳朵，更不想讓孩子知道，他的母親是個冷血無情的殺人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