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仁慈的少夫人
雖然她有心想帶楚青璃一起去伯府，但此刻日頭正盛，楚青璃這隻鬼見不得日光，只能在家等著。
「是。」
楚青璃點頭。
蘇卿若見楚青璃情緒穩定了一些，問她：「你妹妹叫什麼？」
楚青璃抬頭顫抖著說出那個讓她恨入骨髓的名字，「楚、靈、犀。」
……
離開秦王府後，蘇卿若就變回了狐狸原形。
秦王府有孟純陽在，她不能變化，離遠了孟純陽感覺不到她的妖氣了，變回狐狸自然是無礙的。
她輕巧的落到一棟屋子的屋檐上，走捷徑去仁安伯府。
北關有秦王府世代鎮守，相較於其他幾個邊關算得上太平，也沒有其他邊關地廣人稀、房屋稀疏的畫面。
這裡的房屋鱗次節比，屋檐挨著屋檐，蘇卿若從秦王府的屋檐上一路蹦蹦跳跳踩著一片又一片屋檐，很快就到了伯府的屋檐上。
她豎起耳朵聽下人們三五個一起閑聊，很快就從中聽到了伯府少夫人相關的信息——
「春花姐姐，你爹如今沒事了吧？」
一個三等丫鬟滿臉擔心的望著被簇擁著的二等丫鬟，小心翼翼的問。
二等丫鬟春花臉上浮現出歡喜的笑容，真心實意的感激道：「多虧少夫人賜了人蔘須給我爹，我爹吊住了命，大夫說再吃半月湯藥就能大好了。」
其他幾個丫鬟聽了，也都替她高興。
替人高興完了，不禁又開始感嘆起人家的好命來——
「當年少夫人不受寵，春花姐姐被分到少夫人的梧桐苑，咱們都還當那是苦差事呢！誰知道少夫人福澤深厚，竟有今日榮寵！少夫人她人好，命好，春花姐姐跟著少夫人，以後也會有享不盡的富貴！」
「春花姐姐可不是命最好么？伯府上上下下誰不知道少夫人最是善良寬和的主子？能伺候少夫人，這是前世修來的福分啊！我記得上次秋月姐姐犯了事，就多虧少夫人替她求情，否則早被賤賣出府了！」
「還有綠蕪姐姐，被夫人房中的一等丫鬟污衊偷了夫人鐲子，也是少夫人替綠蕪姐姐出的頭，否則啊綠蕪姐姐早被剁了手扔出府去了！」
「少夫人賞罰分明，是個難得的好主子！尤其她待我們這些下人極好，若家裡有個難處，跟她稟告一聲，她不僅會體諒我們，還會撥一點銀錢給我們渡過難關呢！」
……
蘇卿若毛絨絨的臉上寫滿了狐疑。
這個人人誇讚的「伯府少夫人」，是楚青璃的妹妹楚靈犀嗎？
怎麼聽起來像是個大善人，完全不像楚青璃口中那個惡毒冷血的殺人兇手？
……
蘇卿若身子靈巧的在屋檐上跳躍，很快來到了伯府少夫人住著的「梧桐苑」。
自然，一路上沒少聽見下人們誇讚這位伯府少夫人的話。
不論是丫鬟還是小廝，似乎沒人說這位少夫人一句壞話，個個都覺得她是個人美心善的大好人。
蘇卿若聽到這些議論以後，心裡猜測，這位少夫人多半是個會偽裝的，用偽善的面孔掩住了內心的惡毒。
而且她的演技多半跟秦夜離一樣精湛，因此才沒人看穿她的真面目。
然而當她趴在橫樑上，看到那個跪在佛像前的伯府少夫人後，她一瞬間推翻了之前的猜測。
這位少夫人並不是在偽裝！
她是真的人美心善！
蘇卿若是妖，她的眼睛跟普通人不一樣，她能看到一些普通人族看不到的東西——
例如功德金光，例如冤孽之氣。
若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站在她面前，她很輕易的就能看到那人身上纏繞著的冤孽黑氣，即便那人裝得再如何偽善，周身的血腥氣和冤孽黑氣是遮掩不住的。
若是一個常年做善事有功德在身的人站在她面前，她也能很輕易的就看到那人身上碎金一樣的小光點，即便他外貌生得醜陋兇惡，功德之氣是掩蓋不了的。
這位伯府少夫人楚靈犀身上有功德金光，雖然只是很淺很淺的一層，但也足夠說明，她平日里沒少過善事。
而蘇卿若盯著她看了一刻鐘，也沒有發現她身上有冤孽黑氣。
不過，她倒是真的看到了血腥之氣。
殺過人的人身上有血腥之氣不奇怪，因為血腥之氣是洗刷不掉的，只要手上沾染了人命，就一定會留下血腥之氣，但凡有點修為的妖就能嗅到這種氣味。
但一個人身上的冤孽黑氣卻可以用一些特殊手段遮掩掉。
例如身上戴了和尚道士們灌注了法力的法器，例如重金聘請和尚道士們替她施法掩蓋。
「楚靈犀身上有血腥之氣卻沒有冤孽黑氣，只有兩個可能——」
第一，她殺了人，害怕冤孽黑氣常年纏繞於身會有損壽命，於是找了和尚道士，遮掩了一身罪孽。
第二，她雖殺了人，但她殺的……都是罪有應得之人。
殺了無辜之人，這叫添了罪孽，身上自然會有冤孽黑氣。
但若是殺了罪有應得之人，這隻能算是報仇雪恨，了結恩怨，不叫作孽。
蘇卿若想到楚青璃深入骨髓的恨意，玩味的甩了甩尾巴。
真是有趣，看樣子這對姐妹之間的恩怨情仇，似乎另有隱情呢。
「少夫人！」
蘇卿若聽到驚呼聲，低頭一看，發現是楚靈犀手中的紫檀珠串斷了，一顆顆圓潤的小珠子落在了地面上。
一旁伺候的大丫鬟跪在地上將散落的珠子一顆顆撿起，焦灼得不行！
在佛堂里念經時，珠串斷裂是不祥的象徵！
楚靈犀怔怔看著手中斷開的珠串，眼神有一瞬的恍惚，很快恢復自然。
她張開手，大丫鬟將撿起的珠子放在她手中，她淡淡道：「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少夫人……」
「出去。」
楚靈犀平靜的看向大丫鬟。
大丫鬟被她不怒自威的模樣震懾，帶著滿心的擔憂離開了佛堂。
一個人跪在蒲團上安靜的看著慈眉善目的佛像，楚靈犀看了很久，才淡淡笑道：「佛祖，是我的報應要到了嗎？」
她閉上眼睛，臉上不見一絲驚慌，「總算來了。似我這樣殺親姐、殺親姐夫、殺親夫的女人，早就該有報應的。」她挺直的背脊緩緩下彎，給佛祖磕頭，道，「然，即便要下十八層地獄，我也不後悔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