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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鹽山

  巡察御史的身份就是好用,城門都關了,亮出身份來,縣令屁顛屁顛的帶著人開門迎接。城裡最好的宅子住進去,原來的主人是個富商,讓出最好的院子,自己住別的院子去了。


  大晚上的不消停,把這一家人都忙壞了,伺候李誠和兩女的洗澡吃飯,一番折騰,快到子時了,李誠才算是坐在了堂前。鹽山縣令很害怕,這窮鄉僻壤的鬼地方,怎麼把巡察御史給招來了?不怕不行啊,縣令是一方土皇帝,但是架不住人家吳都尉為了拍馬屁,帶來了一百兵丁。這一看就是要搞事的節奏。鹽山的地名,顧名


  思義,跟鹽有關。


  跟鹽有關的地方官,屁股能幹凈么?想到李誠出現在城門口時的慘狀,鹽山縣令腿都是軟的。什麼氣節風骨,有身家性命重要麼?李誠搞的這麼慘,一定是在鹽山出事了唄。


  「二位,對不住,我餓了,先吃點東西。」洗澡洗頭,擦乾頭髮,很費時間,李誠頭上包個頭巾,搞的像阿三一般。一桌子好菜,他也不客氣,先吃上了。


  縣令和本地的商人謝某,坐在一旁安靜的陪著。看見李誠吃的很香,心裡越發的不安。這御史可是帶著兵來的,一聲令下,就是抄家滅門的勾當。


  「打擾了!」李誠放下筷子,總算是吃飽了。謝某起身,連聲稱不敢。然後看看縣令。縣令倒是還算鎮定,李誠來的突然不假,但是從他觀察來看,李誠不像是來找麻煩的,倒像是來敲竹杠的。剛才仔細琢磨,這帶著幾個女人呢,這細節很關鍵。哪有來抄家,還帶著女人的?一定是路上遇


  見什麼事情,才搞的如此狼狽。


  這樣一來,問題就簡單多了。鹽山這個地方,弄點錢堵御史的嘴,不算很難辦。


  那麼御史大人會遇上了什麼事情呢?縣令之前也想過,最壞的可能就是遇上私鹽販子了。鹽山產鹽,民間多有灶戶。一些桀驁不馴之輩,為了掙錢鋌而走險。私鹽販子哪都有,鹽山這一帶比較多。


  私鹽販子怎麼解釋呢?可以理解為武裝無牌販鹽。私鹽利潤高,但是違法。鹽山這地方,土地貧瘠,指望地里那點收成,日子很難過。時間一長了,有組織的私鹽販子就多了。


  鹽山地面上,唯一的不安定因素也就是這個了。


  「御史駕到鹽山,不知有何示下?」縣令是個五十左右的白面男子,姓周。李誠來到的時候,他還在後衙由身邊的通房陪著喝酒取樂呢。但是他不敢抱怨,巡察御史權利太大。「不該問的就別問,只要知道跟你沒關係就行了。我在這呆幾天就走,不許泄露行蹤。否則幽州總管會讓你去邊關,直接面對高句麗和諸多蠻夷。」李誠淡淡的回答,這時候沒有端茶送客,但是眼神和表情

  顯得不耐煩了。


  周縣令識趣的站起告辭,商人謝某也跟著出來了。李誠這裡沒打聽出消息,不等於沒有別的路子啊。那個吳都尉不是在么,只是另外安排了住處。


  兩人還是不放心,決定繼續辛苦一番,奔著吳都尉的駐地去了。


  吳都尉這邊也沒休息呢,那麼多兵卒要安頓,也不是個輕鬆的交易。忙活半天,晚飯才算吃到嘴,筷子都沒放下呢,鹽山縣令和商人謝某來拜訪。


  得,趕緊起身迎一下吧,畢竟是地頭蛇,得了人家的照顧,必須客氣點。鹽山不是登州,鹽山有錢啊。同樣是煮鹽賣鹽,登州的鹽就是沒有鹽山的好,帶著一股子苦味。


  這就是老天爺偏心眼的緣故吧,一樣的海水,一樣的煮鹽。其實吳都尉想多了,煮鹽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兩下里一番客氣,商人謝某不動聲色的放下一個包袱,周縣令才開口道:「御史來的突然,鹽山城小,物產貧瘠,也沒招待的好。還請多多包涵!」吳都尉一聽這話,明白了,感情我是沾了御史大人的光了。於是笑道:「誰說不是呢,御史大人此番奉朝廷之命,巡視地方,選擇水師最佳所在地。要我說,除了登州,哪都不合適。二位以為,是不是這個


  道理?」


  好吧,這話一聽,心放回肚子了,周縣令笑著起身抱手:「那是自然,登州乃上上之選。時候不早了,吳都尉早點安歇吧,我等告辭。」


  兩人走了,吳都尉打開包袱一看,吸了一口涼氣。裡面是五個銀錠,每個二十兩。鹽山真是肥啊,不過是來走一趟,賣個消息,就拿了這麼多的好處。唐朝的白銀產量很低,並不是官方貨幣,這年月的貨幣是銅錢和絹帛。白銀作為通用貨幣,那是明朝中葉之後的事情了。原因有兩個,一個是來自日本的白銀,一個是來自南美的白銀,海上貿易導致大量


  白銀的湧入。


  這個時候的白銀,只能算是貴重金屬,不能作為貨幣購物,但是自身的價值很高。


  出來之後,周縣令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很快又擔心了起來道:「這要是御史把鹽山定為水師駐地,那真是麻煩了。」謝某頓時臉都黑了,真要是這麼搞,那大家的碗里又要少塊肉。


  當官的沒一個好東西,難怪那個御史什麼都不說,一定是算準了我們會來問吳都尉。


  「明府,那李御史,怕不是借吳都尉的口,索要好處吧?」


  「他要肯收,就是好事。就怕他不肯收啊!」周縣令悠悠嘆息,一把年紀的人了,準備在鹽山縣令的位置上告老的,為了留下來,上下沒少打點。


  「此事,交給小人來辦就是。」謝某立刻包攬下來,周縣令愛財之人,想讓他掏錢,不如殺了他。還是那句話,就怕李御史不收錢,非要搞事啊。


  李誠這邊人困馬乏的,但是不能睡,為啥,頭髮是濕的。沒有電吹風的年代啊,頭髮只能自然干。白嬛拿條毛巾,不斷地給他擦拭,鄭潔抱著他的腳,用剪子把指甲修一修。


  這兩個女人學乖了,這種貼身伺候的事情,死活不讓丫鬟上手。


  「左右不過是些海鹽,登州遍地都是,郎君何苦來這地方吃苦受罪?」鄭潔抱怨了一句,將剪好的一隻腳放地上,抬起另外一隻。「你倒是說的輕巧,同樣是海鹽,裡頭學問大了。不說煮鹽的話,單說我這曬鹽的法子,我不來誰會弄?便是煮鹽,同樣是煮鹽,為何登州產的鹽偏苦味?世事洞明皆學問,世上哪有輕巧的事情?」李誠笑

  呵呵的解釋一句。


  可惜,兩個女人關注的重點不是這個,白嬛便道:「妾身才不管什麼鹽不鹽,只要李郎君好好的。別人要受苦,那就去受,李郎君不去受苦就好。」


  這道理李誠聽了無言以對,只能哈哈大笑道:「我便是那受苦的命啊!」


  收拾完畢,都累的像狗,自然也不說什麼折騰的話,挨著枕頭就睡著了。


  次日起來已然日上三竿,身邊兩女挨著睡的,不知哪只小手拿住了檔位桿,這是夢裡在開車么?還是女司機在做夢考駕照呢?這是個問題!

  李誠正在思考的時候,門口丫鬟隔著帘子道:「郎君可起來了?」


  李誠趕緊道:「這就起來。」說著坐起,驚動了兩女。女司機白嬛還奇怪的問一句:「這是個甚呢?」旋即面如煮熟的蝦子,流水般的鬆了手。


  李誠無語的看著她,起身收拾。打擾別人睡覺是很招人厭的,謝莫很有這方面的自覺。


  所以特意來的很晚,只是沒想到,這都快吃午飯了,李御史還沒起來呢。


  李誠出來時,桌子上擺了兩個箱子,謝某行禮道:「御史遠來,操勞國事,鹽山父老感激不盡,特備薄禮,還望笑納。」


  李誠掃了一眼桌子上擺的禮單,按說李誠是有錢人了,只是一眼,還是被謝某的手筆驚了一下下。東珠五十顆,黃金二百兩。


  他為啥要送這麼大一份禮物呢?難道說,自己曬鹽的事情被他們知道了?這還真不好說呢。李誠稍稍沉吟,淡淡道:「禮重了。」卻沒有說不收的意思。


  謝某一聽這話,頓時大喜道:「不重,不重。御史一句好話,鹽山父老都要拜謝御史為民請命。朝廷要在登州設水師,我等願意再捐糧食和布匹若干。」


  言下之意,這些財物是給李誠的,將來的糧食和布匹,是給李誠刷政績的。這人做事真是太漂亮了,李誠都有點不忍心了。自己的曬鹽法一出,這些靠著灶戶煮鹽的鹽商,都得去要飯啊。事到如今,也不是客氣的時候,得趕緊安排下去,讓程咬金這個老流氓出兵一千,把鹽場給

  守起來才是正經。


  這是砸很多人飯碗的交易!

  「朝廷在哪設水師,不是本官說了算的,最終的大主意,還得朝廷諸公做主。」李誠緩緩的說著,給自己留餘地。鹽山這地方,怕是呆不下去了。太招人恨了啊!

  謝某哪知道李誠來曬鹽的呢?一聽這話,放心了,李誠的建議裡頭,水師的駐地沒有鹽山的事情了。當即起身告辭,滿意的出來了。只要水師不來,鹽山的鹽商就能繼續發財,不用多供著一個祖宗。比起這一次性的開銷,省下的錢海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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