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懂別裝懂
「這也沒啥可談的,怎麼成親的規矩,我一概不懂。媒人的話,我打算請衛公。其他的,你們看著辦。開一個單子過來,我一一照辦就是。」李誠乾脆的令人驚訝。
「清河崔氏藍田房雖然不是崔氏中頂尖的,卻也不會太差。賣婚的事情,不屑為之。正常的流程走一遍就是了,只是寅私下裡有一個小小的要求。」崔寅笑道。
李誠點點頭,接過丫鬟遞來的毛巾,擦了一把臉,笑道:「我說過,條件可以提,能力範圍內,一定照辦。」
「那就不客氣了,下一回自成要搞出什麼大動靜,還請提前知會一聲。」崔寅笑了笑。
李誠有點尷尬了,這是大豆風潮的後遺症啊。趕緊一笑道:「應該不會有下一次了,朝廷成立市監,不是吃乾飯的。不過倒是有一項買賣,六叔要有興趣的話,不妨一起做。」崔寅的毛孔瞬間全部炸了,汗毛都豎起來了。李誠說的很隨意,那是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江湖地位。李財神的主意,那就是一座金山擺在面前,何況還有個前綴「大」。不是沒人想過找李誠合作,甚至直接搶
奪。奈何李誠搞了一個兄弟會,這幫孫子還都是有一個狠爹的主。這幫人湊一起,加上一根叫做皇帝的大腿,誰也不敢去當這個出頭鳥。李誠還不帶兄弟會之外的人玩,你說急人不?看著大把的錢,就是掙不
到,好氣!
現在李誠鬆口了,帶清河崔氏藍田房玩一把,你說崔寅激動不激動。
在唐朝,沒有人比李誠更了解煤炭的價值了。經歷過煤老闆等同於壕的時代,李誠現在總算有機會,自己也來當一回煤老闆了。
崔寅是知道輕重的,所以沒著急催問,只是冷靜一下后笑道:「如此,崔某靜候佳音了。」
李誠歪著腦袋想了想,嘖嘖嘴,莫名其妙的來一句:「還都挺遠的。」
崔寅愣住了,啥意思?但他沒問,只是看著李誠的反應。李誠回過神來笑道:「嗨,我在想煤炭的分佈呢。」煤炭?崔寅聽到這個名詞,忍不住重複了一遍「煤炭?」
李誠見他疑惑,趕緊解釋:「也就是石炭,佛家稱作劫灰。」
崔寅更加迷惑了,抬手道:「自成,不是六叔託大,此物雖然可燃,卻有毒啊。」李誠點點頭:「沒錯,煤炭不完全燃燒,確實會溢出有毒氣體。解決的辦法很簡單,通風就是了。加一個煙囪的事情,不難做到。煤炭便宜,耐燒,煉成焦煤后,鍊鋼比木炭好用很多。一句兩句也說不完,
回頭慢慢再商議就是。」
崔寅心裡有底了,但還是帶著一點疑惑道:「區區石炭,能有多少賺頭?」
李誠聽了微微一笑道:「長安五十萬人口,家家戶戶都用煤炭,這是個什麼概念?這還不是大頭,大頭是冶鍊這一塊。我入少府監,目的就是為了練鋼鐵。屆時需要的煤炭多了。」
崔寅明白了,點點頭:「崔李兩家合作,倒是能賺的不少。」「嗯,這個事情得抓緊了,煤爐我已經讓少府監的匠人在做了。回頭做出個樣子來,崔氏安排人手生產吧。嗯,工坊放在李庄附近吧。挨著渭河呢,運輸也方便。不過這東西門檻不高,所以啊,把煤礦抓在
手裡才是最要緊的。」
崔寅立刻道:「崔某回去就安排人去買有煤礦的地。」送走崔寅,李誠並沒有因為煤炭的事情提前告訴他而後悔,畢竟早一天推廣煤炭,便早一天減少木炭的消耗。這年月的關中植被還是比較廣的,水土流失不算嚴重。黃河水還不算渾濁。推廣煤炭,也算是
為環保做貢獻吧。至於污染,這東西沒有工業化的時候危害不大。
次日一早,李誠沒著急去上班,而是先去見了李靖,提起崔家的事情。李靖大包大攬,一揮手:「你別管了,生辰八字留下,其他的事情老夫辦了。」
李誠悠悠的來一句:「這可不行,洞房我得自己來。」
嗖的一聲,李靖丟來一個硯台,李誠敏捷的躲開暗器,狼狽逃竄。
李靖看著他的背影,哈哈大笑。這事情,他真的很願意出力,在家裡閑著都要生鏽了。
李誠在少府監的工棚里實際呆了三天之後,開始動手整改了。現在的工藝流程,李誠想要提高有點難度,但是改善工作環境不成問題。一個是衛生,一個是工作時間,一個是勞保。
為此,李誠寫了人生第一份奏摺,以少府監少監的名義,上奏李世民。重點談到了一個問題,就是工匠對於大唐的重要性。工匠的重要性,這裡就不多說了,既然很重要,就應該重視起來。
李世民看了奏摺,沒有著急批複,而是讓人把李誠叫去,當著一乾重臣的面,說這個事情。李誠也沒想到,李世民把這個事情放小朝會上來商議。
李誠到的時候,一干宰相都到齊了,正在談論李誠的奏摺。
李誠提出了三點,一個是勞動保障,一個是提高待遇,一個是獎勵制度。
獎勵制服分成兩種,一種是物質獎勵,一種是給個官做,專業的事情專業的人來管。
其他的問題都沒有太大的爭議,李誠現在風頭很盛,皇帝也欣賞他,大家沒比較較勁。但是讓工匠做官這個,一干宰相的反應就比較強烈了。工匠做官,讀書人幹啥?
李誠也出現,馬周就懟過來:「自成的奏摺周看過了,匠人為官者,不敢苟同。」沒想到馬周先出來說話,還以為先懟過來的是魏徵或者是別人呢。李誠沒著急懟回去,而是先見過李世民,然後見過各位宰相。唐朝的宰相比較多,「群相制」這是一個特點。(具體情況讀者自行去了解,
這裡不多說,免得被噴灌水。)
李世民也好,一干宰相也罷,出於各自的心態,都想看看李誠懟馬周回是怎麼一副畫面。
這倆都以文名著稱,馬周讀書很厲害,精通《詩經》。李誠讀書也很厲害,看他寫的詩文就知道了,讀書不厲害,你寫不出來那麼些詩文。李世民是這種想法的代表人物。
還有一種幸災樂禍的,就是要看李誠跟馬周打出狗腦子最開心的,這種代表是侯君集。
還有一些人跟馬周一個想法,就是要懟李誠,這種代表人物是魏徵。
就事論事,李誠倒也不怕馬周,所以一通見禮之後,看看大家都沒有打岔的意思,嘖嘖嘴道:「馬相何必激動呢?匠人為官,不過是一種激勵手段,就算有出色人物出來做官,也不過是鳳毛麟角。」
「不讀書,何以為官?此惡例也,不可開此先河。」馬周的觀點很明確,就是不行。
李誠表情平和的看著馬周,不緊不慢的反問:「馬相懂冶鍊?還是懂打鐵?」
馬周一臉傲然:「前人自有成法,記載書中,讀書自然可知一二。再者,我輩讀書勞心,勞力者不為也。」這話啥意思,我一個讀書人,你讓我去掄大鎚?李誠還是一臉的平靜,緩緩的摘下帽子,眾人狠狠的吃了一驚。這是要幹啥?掛冠而去?李世民看著都坐直了身子,沒有了之前的淡定。李誠的性格,李世民自認為還是了解的,這傢伙要不是逼著他,根
本就不願意做官。
等到李誠動手脫官服的時候,馬周驚道:「自成,不可君前失儀。」這話是好心,李誠還他一個微笑,繼續脫掉官服,露出裡面一身短打。
現場一群宰相,全都傻眼了,你這麼笑眯眯的脫衣服,要幹啥呢?李世民倒是淡定了,李誠根本就沒生氣的意思,一定是有所表示。
李誠果然還是一臉平靜,抬手指著自己的衣服上燙出來的洞:「馬相請看,這是在工棚里被燙破的洞。你看,我這個人很簡單,懂就是懂,不懂就不裝懂。書上寫著怎麼冶鍊,你怎麼不自己去做一做呢?」
馬周目瞪口呆,大家都沒想到,李誠真的會下工棚,真的去做了工匠做的事情。只有李世民,事先知道了,一點都不意外。
「自成,此舉何意?」馬周心裡很惱火,李誠這舉動,等於在說自己不懂裝懂。李誠笑了笑:「我的意思很簡單,不懂,親自去做一做,看看自己到底有多無知。順便也看看,那些為大唐的強大,辛苦製作刀槍盔甲的匠人到底有多辛苦。他們的待遇有多差,工作生活環境有多麼的惡劣
。」
「一派胡言,這與我等何干?與匠人為官何干?」馬周還是沒想明白,其他這人不壞的。李誠沒回答馬周,而是朝李世民拱手道:「陛下,臣以為,作為朝廷的官員,出於對國家責任的前提。在這種專業性很強的領域做官,首先自己要對這個領域有一定的了解。然後才好告訴下面的匠人,朝廷
需要什麼,讓他們做出來。」
說到這,李誠停頓了一下,轉身看著馬周道:「具體怎麼做,不懂就不要指手畫腳了。少府監有那麼多小官員,有幾個親自去掄過大鎚?有幾個下過工棚,倒過鐵水?」李世民點點頭,諸相恍然!李誠是在用事實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