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 悲劇(三)
而後,冷嫣然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整個人都徹底陷入了黑暗之中,她頭一歪,昏迷在了馮祥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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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過久,冷嫣然費力的睜開眼,頭腦麻木的從昏睡中清醒了過來。
「嫣然,你感覺怎麼樣了?」
見冷嫣然醒來,一直守候在她身旁的馮祥忙坐了過來,他握起她冰冷的手,柔聲問道。
「我……」
一張嘴,冷嫣然便感到喉嚨乾澀沙啞,幾乎說不出話來。馮祥忙體貼的為她倒了杯溫水,送入口中。
連續喝了兩杯溫水,胃裡頓時溫暖了許多,冷嫣然在馮祥的攙扶下掙扎著坐了起來,她靠在病床上,眼神有些空洞。
「嫣然,我想你已經知道結果了。所以,我想說的也只有『節哀』兩個字……」
不忍見冷嫣然眼神空洞,滿臉的憂傷,馮祥不由得伸出手去,輕輕撫摸她冰冷的長發。
「我爸他……」
眼底有晶瑩的液體在積聚,冷嫣然臉上有著一絲期翼,透過層層水霧,哀求著看向馮祥,艱難的吐出三個字。
「嫣然,冷先生……我們已經儘力了……」
雖然知道在這個時候告訴冷嫣然這個事實有些殘酷,可是,馮祥還是決定將真相告訴冷嫣然。
因為,沒有了希望,以後才不會更加的絕望……
「那……我肚子里的孩子……」
眼淚從眼底涌了出來,冷嫣然下意識的伸手去摸自己的小腹,聲音哽咽。
「孩子……也沒了……」
忙拿著紙巾擦拭冷嫣然臉上的淚痕,馮祥卻發現,她臉上的淚水越擦越多。
「沒了……都沒了……」
冷嫣然眼底最後一絲光彩消失不見,她臉上的神色十分漠然,眼神空洞地看向自己的雙手。
良久,冷嫣然唇角扯動,露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就知道,我早晚會遭到報應的……只是,為什麼,最後受到傷害的,卻是我身邊的親人和我嫡親的骨肉……」
「嫣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再傷心難過也於事無補。死者已矣,活著的人卻還是要更好的活下去。你這個樣子,冷先生怕是也會很難過的!」
張開雙臂,將冷嫣然冰冷的身子擁入懷中,馮祥不禁幽嘆了一聲。
即便是他身為醫生,早已見多了生死離別,卻不免被冷嫣然的悲慟深深感染。
「還有,嫣然,你雖然血型特殊,但現在醫學這麼發達,你將身子調養好,還是可以做媽媽的。」
此時此刻,冷嫣然根本就聽不進去馮祥的勸告,她面無表情,年輕的臉上毫無生氣。
「為什麼,錯的人是我,付出代價的人,卻是我最親近的人……」
過了片刻,冷嫣然突然緊緊地抱住馮祥的身子,彷彿找到了發泄的出口,她趴在他懷中,哭得聲嘶力竭,哭得肝腸寸斷。
「為什麼,死的人……不是我……」
咬住自己的拳頭,任由滾燙的淚水在冰冷的臉上肆意橫流,冷嫣然哭得毫無顧忌,似乎只有不停的流淚,才能將她心中的悲傷沖刷乾淨。
「嫣然,哭吧!痛痛快快的哭一場,將心裡的委屈都發泄出來吧!」
已經猜到了事情發生的始末,這個時候,馮祥對懷中的女孩兒也只剩下深深的同情和濃濃的憐惜。
最後,不知道哭了多久,冷嫣然身子一抽一抽的癱軟在馮祥的懷中,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
「哎!」
見冷嫣然情緒低落到了極點,這個時候,若是將她安置在醫院裡,怕是更加勾起她的傷心事,於是,馮祥輕輕的拍了拍冷嫣然的脊背,柔聲說道:「嫣然,霍熙琛現在在哪裡?你給他打個電話,讓他接你回家休養吧!」
「我……沒有家了……」
養父已經死了,他的那個出租屋,便變得冷冷清清,再也不能稱之為家……
況且,這個時候,冷嫣然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霍熙琛。
若不是他,她的養父也不會自殺,她肚子里的孩子更不會小產。
呵呵!當發現養父出事的時候,她第一時間便給他打了個電話,卻被他無情的搪塞了過去。
如今,悲劇已經發生,再告訴他又有何用!
更何況,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經沒有了,她和霍家的代孕合同也可以停止了。
所以,從今往後,她真的是不想再邁進霍家一步了!
見冷嫣然一臉的決然和憤恨,馮祥也不好再說什麼,他想了想,拿出手機,給家裡撥了個電話。
「喂,王姨,是我。是這樣的,我有個朋友要在我的公寓里小住幾天,她身子不太舒服,能不能麻煩你過來幫我照顧她幾天?哦,好,謝謝王姨了!」
掛斷電話,馮祥將冷嫣然輕輕的放回到床上,他起身出去,迅速的為她辦理了出院手續。
而後,馮祥回到病房,將冷嫣然輕輕的抱在懷裡。
「嫣然,我在這附近有一間公寓,平時我幾乎不去那邊住。我覺得呆在醫院裡對你的身體恢復沒有太大的好處,所以,你先住到我那邊,好不好?」
輕輕的撥開冷嫣然臉上被淚水浸濕的長發,馮祥看著她毫無血色的臉,柔聲問道。
「哦,你放心,你住在那邊的時候,我不會去過夜的。」似乎猜到冷嫣然在擔心什麼,馮祥忙補充了一句。
「謝謝你,馮醫生……只是,離開醫院之前,我想去見我爸最後一面……」
說著,冷嫣然瘦弱的身子再次劇烈的顫抖了起來,她抬起原本空洞的眼眸,雙手死死的抓住馮祥的胳膊,臉上有著十分的懇求。
「好……」
點了點頭,馮祥抱著冷嫣然來到一間病房。
剛剛,急救科的醫生說,醫院的太平間已經滿了,便將冷肖是屍體暫時安放在了這邊。
進了病房,冷嫣然掙扎著從馮祥的懷中下來。
她一步步的走向病床,每一步,小腹都似乎有一把刀在割扯般,痛得她冷汗淋漓。
終於,冷嫣然走到了冷肖所在的病床旁,她咬著唇,伸出顫抖的手,輕輕的將蓋在他身上的白色床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