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疏離(十)
見冷嫣然走了出來,霍熙琛忙拉住了她的胳膊,語氣中有著隱隱的緊張。
「沒事,只是尋常的痛經!」
將那張她懷孕的化驗單塞到了包包里,下意識的,冷嫣然選擇了欺騙。
「哦!那就好!」
攬過冷嫣然的肩頭,霍熙琛擁著她,緩慢地向電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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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琛,我很好,你先去上班吧!」
坐在車上,冷嫣然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眼底滑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你……一個人,可以嗎?」
見冷嫣然的臉色似乎沒有剛剛那般嚇人,霍熙琛蹙著眉頭,低聲嘟囔了一句。
「我沒事的!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扭頭,沖霍熙琛笑了笑,冷嫣然裝出一副若無其事樣子。
「那……好吧!」
急著去公司開會,霍熙琛將車子停靠在路邊,見冷嫣然下了車,他忙將車窗降下,探出頭去。
「嫣然,手機調成鈴聲模式,有事要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知道嗎?」
「好的!」
拿著包站在路旁,冷嫣然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柔順乖巧。
「嫣然……」
看著她似乎又恢復了以往柔和的模樣,霍熙琛心中先是一暖。
開車,走到拐角的時候,他的眼角瞥到冷嫣然一個人孤零零站在街邊的情景。
驀地,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心底滋生。
彷彿,剛剛的暫時告別後,那個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小女人,就會就此離去,再也不見……
手上一滑,霍熙琛眼前一花,耳邊響起刺耳的車胎摩擦地面的聲音和急促的喇叭聲。
隨即,他所在車的車尾被猛地一撞,強烈的撞擊下,他的身子猛地向前傾去。
另一邊,冷嫣然低著頭,從包包里翻出手機,撥打了一個熟悉的號碼。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那邊立刻傳來馮祥極具親和力的聲音。
「喂,嫣然,有什麼事嗎?我現在在實驗室里,有點忙。」
「馮醫生,對不起,打擾你了,我……」
張了張嘴,冷嫣然不知道從何說起。
其實,剛剛在霍熙琛的車上,她已經動了將腹中的孩子拿掉的打算了。
只是,當她打電話給馮祥、想要向他求助之後,她又後悔了。
畢竟,拿掉孩子,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看著街道上車來車往,冷嫣然突然間覺得自己是那麼的孤助無力,嘆息一聲,她勉強扯動唇角。
「馮醫生,沒什麼事,我剛剛是摁錯了電話號碼。你忙吧,再見!」
冷嫣然剛剛放下電話,街道的拐彎處便傳來一聲巨響。
「嘭」!
冷嫣然嚇了一跳,扭頭,向聲源處看去。
「真是恐怖!那邊,剛剛出車禍了!」
「嘖嘖!那輛保時捷的車尾都給撞爛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傷亡!」
兩個路人從遠處走來,低聲交談著剛剛看到的慘象。
保時捷……
聽到這三個字,冷嫣然心猛地一抖,她呆愣了一秒鐘,隨即朝著拐角的方向,狂奔而去。
腳下的高跟鞋跑起來有些不穩,身子一歪,她扭到了腳踝。
眼睛酸脹得不成樣子,耳邊,已經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冷嫣然硬撐著一口氣,一瘸一拐地跑到被眾人圍得水泄不通的車禍現場,用力的向裡面擠了過去。
「阿琛,是你嗎,阿琛!」
聲音嘶啞,一陣風拂過,滿臉冰冷,冷嫣然絲毫察覺不到自己已經淚流滿面,大腦一片空白。
她只是一味地向裡面擠去,心底一直有個聲音一直在祈禱:老天,希望不是阿琛,不是……
見狀,圍觀的人們很配合的閃出一條一人寬的道路,讓冷嫣然順利的沖了進去。
進入包圍圈,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一地的只有指甲大小的碎玻璃。
破碎的玻璃。在明媚的陽光下,泛著刺眼的光芒。
向前走了兩步,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水,心跳似乎停滯,冷嫣然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地上的玻璃上。
潛意識中,她不敢抬頭去看,生怕看到保時捷里坐著的是霍熙琛血肉模糊的屍體……
往事如噩夢般襲來,記憶中她父母車禍慘死的那一幕在冷嫣然的腦海里愈加清晰。
她瘦弱的身子晃了晃,當看到保時捷的車頭都凹陷了進去,冷嫣然的臉上徹底沒有了血色。
腳下一軟,她雙膝跪在了地上。
捂著臉,淚水不停地從指縫中湧出。
冷嫣然咬唇,身子顫抖若篩糠,低低的悶聲哭泣了起來。
「嫣然?」
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冷嫣然身子一僵,她將手從臉上移了下來,一雙染了血的黑色皮鞋闖入了她的眼帘。
「女人,我沒事!」
蹲了下來,用手指勾起她尖俏的下巴,霍熙琛右半邊的臉已經被鮮血染紅。
但,他的唇畔卻掛著一絲滿足的笑意。
「阿……阿琛……」
伸出手去,卻不敢觸碰他流血的傷口,冷嫣然的嘴張了張,眼前不停的被淚水遮住了視線。
揉了揉眼睛,冷嫣然這時才發現,兩輛相撞的車子都是同款式的保時捷。
剛剛,她正是把後面的那輛車子當成了霍熙琛所在的車子……
「好了,我沒事!剛剛車禍發生的時候,車裡的氣囊救了我!不過,還是不小心傷到了頭。」
拉著冷嫣然,霍熙琛站了起來,卻發現她雙腳酸軟,絲毫提不起一絲力氣。
笑了笑,他只好雙手托住她的腰,扶著她,向人群外走去。
找了個僻靜的角落站定,霍熙琛掏出紙巾擦了擦被刮傷的額頭,掏出手機,給公司的司機打了個電話。
「乖!別怕,等會兒就會有人來接我們了!」將冷嫣然的頭放在肩上,霍熙琛在她背上拍了拍,柔聲說道。
「阿琛……我剛剛……真的好怕……」
咬唇,定定地看向霍熙琛,冷嫣然眼底的淚水又涌了上來,她猛地投入了他的懷抱,雙手死死地抱住他的腰。
「阿琛,你真的很過分……你很過分……」
將眼淚統統抹在他昂貴的西服上,冷嫣然哭得聲嘶力竭。
記憶力,這樣的哭泣,只有在父母的葬禮上,有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