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他一聲不響離開她。
但怎麽可能呢?這不現實。
簡明言身為簡氏的繼承人之一,是不會輕易離開簡鈞天的身邊的,而簡燃呢……非以天塌地陷,也不會輕易離開。
“我們之間重新定個合同條款如何?”這個男人笑的明朗,朝顏暮雪地道:“一個月相見,像情侶。一個月不見,似平常。”
可他卻沒有考慮到現實,簡燃不會懂,也不會分辨那些人情世故。
她活的尚且灑脫。
“我們之間的日常,難道不像極了情侶嗎?”簡燃的話像玩笑,但全然不是玩笑。
其實簡燃不深知自己和簡明言的餘路有多遠,也許就像是蘇蔓和簡明言,長久不過一百天。但這一切,山水重逢告別皆不顧,偏偏要和他在一起。
愛情啊,簡燃明白這世間哪有什麽投桃報李。
“你說的也對,”簡明言這次願意再給她一次砒霜,“你應該謝謝簡鈞天,他對你那麽好。還把國外的有部分業務都交給你打理。”
因為簡燃鍾情於他,所以他給的砒霜,她也當蜜糖,淺笑服下。
“我剪了頭發,你覺得他還會愛我麽?”簡燃隻當說笑。“在這個世界上啊,傻的人太多。有的人,吃一塹長一智。有的人,跌跌撞撞,一輩子都徘徊在南牆根兒上。” ???。
短發不整齊的簡燃說完,聲音杳杳。
有天,萬一,她真的一聲不響的離開了。換做是西爾維婭那樣,成為另外一個幾年前的蘇蔓,簡明言會想念自己麽?
那一瞬間,簡明言才知道簡燃這一輩子都活的很真。
很純粹。
他不是不愛她,而是不敢去愛她,他自覺自己配不上簡燃,也嫉妒她非常。因為簡明言啊,這一生都無法活成像簡燃的灑脫超然。
想要的得不到,終其一生都在懊惱。
“你答應我的,你還沒能夠做到。”簡明言紳士而功利地笑道。
有時候簡燃也會捫心自問,他為什麽就能夠占據自己內心裏麵不可代替的一部分位置?為什麽是簡明言而不是其他人,如果是宮明訣也好啊,或是夜幽冥……
她自問自己還能夠拿下夜幽冥。
“我答應你的,什麽時候食言過?”她的笑,素履以往。
一切應當是開始的時候了。
不怕路遠馬亡,隻怕裹足不前。
頭發也已經剪短了,不過是一剪刀下去,任何事情的開頭也是這樣。
要狠。
“要論狠厲角色,你算一個。”簡明言鬆開了抱著簡燃的雙臂,做出了‘請’的手勢——
簡燃深吸一口氣,“我去洗澡,簡鈞天還在外麵客廳嗎?”
“你難道還怕他?”簡明言盯著簡燃,“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
說完,簡燃就已經對他擺擺手推開了門出去。
男人驀地歎息一聲,站在原地看了看幾秒鍾前簡燃站過的地方。什麽時候啊……她才能夠不意氣用事。
才這麽想著,沒有被關上的門,傳進來了門外簡燃和簡鈞天的說話聲。
“你今天就住這裏吧,讓你哥哥好好給你說說話,有什麽不順心的事情就在今天都解決了。”簡鈞天幾乎能夠做的事情,都做了。
能夠讓步的,也都對簡燃讓步了。
幾聲輕笑後,簡燃轉身走進了浴室內。打開了花灑,不知道溫度如何轉變之前,就已經讓淋雨擊打在自己的身體上,好像冰冷一具之後——
“我不是從來都和哥哥關係最好嘛,在他的別墅裏麵住是從小到大常有的事。”自浴室內傳來明亮的女音。
當客廳外麵,老舊磁帶音樂想起:
簡燃在花灑之下想了很多,想了很久。
“後來,在我的一生中,愛過很多女人。在擁抱中她們問我會不會記住她們。但是那個我最愛的女人,她卻從來沒有問過我。”
她睫毛之下笑的純粹,笑的很傻,很天真。自己明知蘇蔓才是簡明言最愛的女人,可她還是一遍遍的問簡明言,會不會記住她。
洗過塵埃之後的簡燃,看著鏡子當中瘦的精致的自己。
五官本就美的不可一世的她,瘦成現在的模特身材,更將她小小不足一巴掌的精美臉蛋上的鼻子和眉眼都打磨的精細好看。
好幾次,她都察覺到在公司的時候,有幾個新來的陌生小哥哥有偷看她。可她還故作天真爛漫的笑,笑的很用力。
推開浴室的門出去,發覺簡鈞天已經離開別墅了。
“我故意洗的時間很久,他終於走了。”簡燃在吹幹了頭發之後,像個少女般窺探男人眼底的星河。
簡明言沒理會她,隻顧著查看公司郵件。
簡燃沒來由笑著,手裏拿著紅通通的蘋果啃了一口,丟進了垃圾桶裏麵。果然啊,無論如何不承認,她和簡明言都是狹路相逢的敵手。
“如果一切無法重來,我就在回憶裏等你。可惜啊,你已經走了。”簡燃笑著說,將室內的燈光都打散。
回過頭來,隻覺得腰上多了一雙長長的手臂扯住她。將她攬進自己的懷裏,嗅著她耳後發絲間獨特的氣息,閉上了雙眸:“簡燃啊,你不覺得有時候你太過於自私了嗎?隻知道考慮自己的感受……”
她是一個隻存活在自己的夢裏的,苟延殘喘的人。
隻是簡明言不知道而已。
“如何讓一個人成長,你知道嗎簡明言?”黑暗當中,簡燃被男人抱著走向了黑暗的幽深之處。“讓他去學習,獨立學習或是複刻他人,在跌跌撞撞當中獲得成長。”
說到這裏,簡明言點點頭,迷蒙當中睜開暗眸看著枕邊閉著雙眼的女人。
“簡明言,你就是我人生路上那塊跨不過去的石頭。”在人生的這一本書裏麵,有的人是路人,很少遇到像簡明言這樣的石頭。
說了這麽多,簡明言卻絲毫沒有想到,簡燃最後的落腳點會放在他是她‘人生無法跨越的石頭’這點。
可以控製自己的體重,可以控製自己的人生,可以控製自己是不是富家千金,甚至可以隨時隨便的設定自己的價值的簡燃,卻無法控製自己的男人——簡明言。
這一生,人聲鼎沸,踟躇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