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440.交出蓬萊聖女
另一方面,容微君也從密道里出來了。不同於子祈那邊荒山野嶺的景緻,容微君這邊,竟然是一方已經荒蕪的府邸。
的確是府邸,容微君仔細看過了,才確定這是座十幾年無人居住的空府。夜裡在這種寂靜無人的老宅里晃悠,本是件陰森恐怖的事情,但於容微君來說卻無所謂。
他慵懶而從容的,漫步到了府邸的大門前,輕輕一躍就到了府外,仰頭就看見已經落滿灰塵的牌匾,半邊釘子掉了,就這麼懸在那裡。
舉高了油燈,讓昏光和月光一起照在牌匾上,容微君眯了眯眼,低低讀出牌匾上的五個銀邊大字。
「襄裕郡王府……」
月色迷濛,夜幕漸深。
在遠離西岐城的荒地,有些延綿起伏的山巒,黑沉沉的像是高聳靜止的怪物。
這片山地,是去往行宮那邊的必經之路。
山地的某一處,迷濛的月光灑落一座廟宇。
這是座破廟,年久失修,不大不小。廟裡已經長了雜草,像是太久沒人來了,供桌上的貢品早就被乞丐拿走吃掉,只剩下當間那尊泥塑的觀世音菩薩,有著一張龜裂的臉,和長著些雜草的身子。
「衿兒,乖,不要害怕。」廟中輕響起嬌柔的女聲。
一雙白嫩嬌軟的手,正擁抱著衿兒,輕輕顛著。顧憐在竭力的安撫衿兒的情緒,又將衿兒放下來,抱在自己腿上。
「衿兒餓不餓?來吃飯了。」顧憐笑著,調整了坐姿,讓衿兒在自己的懷裡坐直。
墨漪端來了飯,用一個精緻的木碗裝著的,是研磨得碎爛的食物,給衿兒這個年紀的孩子吃剛剛好。
衿兒的確餓了,顧憐喂她一口,她吃一口,還想自己去抓碗里的飯菜。
不一會兒衿兒吃好了,墨漪又將白天買來的羊奶餵給衿兒。
衿兒吃飽喝足,終於咿咿呀呀的笑起來,指著顧憐說道:「姐姐,姐姐……」
顧憐笑說:「我不是你姐姐,而是你的姑母。衿兒,叫我姑母。」
「姑母。」衿兒奶聲奶氣的說,接著又指著墨漪,眨著眼睛問這是誰。
墨漪坐在顧憐的身邊,在衿兒的腦門上輕輕彈了下,笑道:「喊姑父。」
「姑父。」衿兒從善如流的喚了。
顧憐在墨漪胸口推了下,有些嬌嗔的說:「你明明是她大伯。」
「也是她姑父啊。」墨漪笑得有幾分邪肆,「是吧衿兒,管我喊什麼?」
「姑父,姑父!」衿兒拍著手,嘻嘻的喚著。
顧憐欲惱不惱的又瞪了墨漪一眼,嘴角撇了撇,不經意露出些嬌氣的小動作,怨懟的說:「你怎能教壞王兄與九歌的孩子。」
墨漪哂道:「不捨得?那漣兒你也快生一個好讓我教,我定不教壞它。」
「你!」顧憐的臉刷的紅了,「你怎能……你何時才能不拿我尋開心。」
墨漪笑道:「若是不喜歡你,就不拿你尋開心了。」
顧憐臉紅,一句話也接不上。
衿兒的目光忽然黯淡下來,撅起小嘴,不高興的說道:「我要爹娘……」 顧憐回神,趕忙把衿兒抱緊了些,拍著衿兒小小軟軟的身子,嬌柔的輕語:「衿兒,姑母和你說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這段時間我們要委屈你和我們奔波,等到了行宮,可能還會讓你經歷一些可怕的事。
但你不要害怕,我和……和你姑父一定會保證你的安全。」
「姑母……」衿兒有些委屈的喃喃。
顧憐道:「我們捨不得看著你出事,你也要和你娘一樣的堅強勇敢,什麼都不要怕,也不要哭鬧。」
衿兒彷彿是聽懂了,她點頭,很認真的說:「不哭,衿兒不哭……」
顧憐點了點頭,凝視著面前這張小臉,能望見那黑曜石般的眼底,有著蒲葦般的堅韌。
這樣澄澈的、堅定的目光,像極了百里九歌,令顧憐有些失神,只一股腦的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要照顧好這個孩子。
就在顧憐還沒有回神的時候,廟外忽然閃過幾道白影,接著,四五名白衣男子踏了進來,冷冰冰的目光落在了顧憐身上。
顧憐身軀一抖,警惕的站起身。墨漪已經將她和衿兒護在身後,平靜的望向白衣男子們,唇角一勾,眼底生出三分狠戾。
「怎麼,是尊上不放心我,讓你們來監視的嗎?」墨漪睨著這些人,冷笑著說道:「蓬萊聖女的血脈,現在就在漣兒懷裡抱著。都看清楚了?看清了就滾回去告訴他吧。」
「墨漪你——」一個白衣男子為墨漪的口吻變了臉色。 另一人拉住了這人,說道:「他好歹是我陰陽家的長老,咱們還是得有點分寸。」說著就行了禮,說道:「墨漪公子,辛苦您了。尊上命我等前來接應,請您將那個女嬰交給我等,我等將連夜把她送到尊
上的手裡。」
顧憐輕輕顫了顫,臉色發白的摟緊了衿兒,靠在墨漪的身後。衿兒也警惕的瞪大眼,瞅著這些不速之客,扒緊了顧憐。
顧憐低眸,用目光對衿兒說:我們一定不會讓你落在他們的手上。
見墨漪無動於衷,白衣人們的眼底兇狠起來,一邊逼近,一邊說道:「墨漪公子,請將蓬萊聖女交給我們,尊上等她等得很著急。」
墨漪巋然不動,冷道:「尊上曾對我千嚀萬囑,不能讓這孩子出一丁點的閃失。你們怎不想想,要是連夜將她帶回去,萬一她受傷生病了,你們要怎麼和尊上交代?」
「這個就不勞公子費心了。」
墨漪冷笑:「我看你們是真不想活了,死到臨頭的時候,別怨我沒提醒過你們。」
「你……」兩個白衣男子臉色青了。
另有人道:「你們別被他騙了,這不過是他危言聳聽而已。」
「是不是危言聳聽,你們可以留到要死的時候驗證一下。」墨漪的眼底凌起更為狠戾的光。
白衣男子們被懾到,不禁退後了兩步,互相交換了眼色。為首的一人,朝另外幾人使了個手勢,狠聲道:「不用廢話了,搶!」
狹小的破廟中立刻打了起來,顧憐連忙抱著衿兒後退,面前眼花繚亂的,她看不清,只感到破風聲此起彼伏,渾厚的勁風嗖嗖襲來,昏暗破敗的牆壁上,幾條亂影舞動。
「哥……」顧憐擔心的喃喃,見衿兒也露出恐懼的表情,連忙說道:「衿兒,你不要害怕。」
那些白衣男子打著打著,紛紛抽出劍來。墨漪眼神狠戾,袖風揮開一人指來的劍,趁隙說道:「漣兒,往後退。」
顧憐聽命的躲閃,企圖與他們遠遠的拉開距離。然而破廟狹小,顧憐的后腰很快就抵在了硬物上。她回頭,看見的是泥土堆起來的供桌,稍微抬眼,觀世音菩薩的一雙土塑的眼睛,就在盯著她。
顧憐沒來由的心頭一駭,就在這分神的片刻,眼前衝過來一個白衣人,一手朝著她揮劍,另一手握成鷹爪,儼然是要抓走衿兒。
「哇——」隨著衿兒恐懼的哭聲,顧憐險險躲過了那支劍。
練舞的身段柔軟,像是柳條般的擦著劍柄下,滑了出去。顧憐氣喘吁吁的抱緊衿兒,後背撞在了牆上,坍圮的泥塊頓時落了顧憐一身。她弓起腰,把衿兒護在懷裡,被泥塊砸得生痛。
那白衣人見自己失手了,咬牙切齒的舉起劍,又朝著顧憐刺來。
顧憐強忍著心頭的恐懼和肩背的疼痛,站起身來。眼看著那白衣男子逼近了,她朝著右前方錯身,卻看見白衣男子突然身子一直,一把劍從後面捅穿了他的身軀。
「漣兒!」墨漪拔出劍,另一手順勢把顧憐接下,攬了過來。
顧憐緊繃的心弦,終於能鬆弛一點。她牢牢的護住衿兒,腰肢被墨漪摟著,顧憐清楚的看見,墨漪的臉上有血,脖子上、衣襟上,都染著點點血色。
「哥,你受傷了?」顧憐驚恐的問。
「都是他們的血。」墨漪道:「本不想打這一場的,既然要動真格,那隻痛好下殺手了。」
「哥……」
「不用怕。」墨漪看了顧憐一眼,又見衿兒哭得滿臉是淚,有些無奈的笑了笑,手頭上卻毫無間隙的挽了個劍花,隨手一掃,便割斷了一名白衣男子的喉嚨。
眼下活著的白衣人,只剩下三個,三人已經從一開始的進攻變成了現在的後退,他們恐懼的交換神色,接著轉身就要逃走。 墨漪冷哼一聲,身影隨即閃了出去。顧憐怔怔的從這股勁風中抬起眼,將飛亂的髮絲攏到耳後,轉眼的功夫,便聽見三聲慘叫,再轉眼,墨漪已經回到了她的身前,臉上沾著的血污又多了幾塊,劍尖也
在不斷的淌血。
這樣的場面,顧憐畢竟是見識得少,這會兒恐慌的厲害,花容泛白,連拍著衿兒的這雙手都顯得僵硬,有些顫抖。
「別怕了。」墨漪拍拍顧憐,將她身上的牆灰和泥塊揮掉,問道:「剛才疼不疼?」
顧憐搖搖頭,疼意已經過去了。環顧著廟裡的狼藉,慘笑著呢喃:「今晚怕是要換個地方過夜了。」 「去山裡吧。」墨漪手中的劍,是從那些白衣人手裡奪下來的。他用掌力隨手吸了個劍鞘過來,收起了劍,說道:「山中也就是猛獸要留心點,我看著就行,你和衿兒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