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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419.青絲白髮,淚枯成血

  看孤雁端著兩個大盤子怪可憐的,百里九歌也去拿了個雞腿,給孤雁減輕點重量。


  孤雁趁機在百里九歌耳邊嗡嗡,把剛才易方散人罵墨漓的事講出來了。


  百里九歌的臉色頓時變白,「師父!」她說道:「墨漓的身子骨怎樣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這樣刺激他的情緒,萬一、萬一他……」手裡的雞腿掉地了,百里九歌拔腿就朝著卧房衝去。


  「回來!」易方散人喝住了百里九歌,「有罌粟谷的人在,你還操心個什麼?看你那沒出息的樣,真是女大不中留,有了男人忘了爹!」


  「師父!」百里九歌嗤道。


  孤雁說:「爹,你別罵黑鳳了,她懷著孩子呢,厚道點行不?」


  此話不說也罷,一出口,本來易方散人還坐在那裡啃雞腿,這一下直接蹦了起來,「該死的墨子清那小子,老夫要打斷他的腿!」


  「師父!」百里九歌瞪了眼易方散人,轉身衝去卧房了。


  在卧房的門口,百里九歌正好碰上出來的應長安,於是趕忙拉著他那邋遢的袖子,把他拖到一處陰涼下。


  還沒開口詢問,就見應長安有點緊張的搖搖頭,低聲說:「黑鳳妹子,可千萬別對鄙人拉拉扯扯,你相公要是知道,鄙人就真完了。」


  「完了也是你活該,誰叫你胡說八道的?」百里九歌都聽孤雁說了,應長安這傢伙居然說要接收她和衿兒。


  應長安無辜的說:「鄙人看你師父志在激將世子,就跟著幫幫忙。妹子你要知道,渾水摸魚可是人生的一大樂趣。」


  百里九歌催促:「快說墨漓怎樣了。」


  應長安回答:「被你師父氣得意志力大增,依鄙人看,再活三天都不是不可能。」  百里九歌的臉漲紅了,無法形容自己是怎樣的心情。師父這一出,將她嚇得不輕,想來師父也是兵行險招,故意去刺激墨漓的,可萬一墨漓真的出了什麼事……罷了,既然現在結果是好的,她也就放心


  了。


  百里九歌囑咐道:「到今晚我想玉衡和容儀就能出來了,我下午就去熬藥,把葯浴都準備出來。」


  應長安提醒道:「別忘了你肚子里還有孩子。」


  「我知道的,我不會讓它有事。應長安,謝謝你提醒我。」


  再望了眼虛掩著的房門,百里九歌深吸一口氣,轉身離開了。


  墨漓,現在快到最後關頭,你一定要沒事!


  回到了葯室中,百里九歌先喝下一碗安胎藥,接著坐回了蒲團上,繼續清點藥材,看看有沒有哪裡出錯的。如此又忙了幾個時辰,其間吃了些東西,終於把挑揀藥材的工作都完成了。


  正好這時,荊流風檢查好了沐浴的木桶,百里嘯將浴室布置好,便去葯室里幫著百里九歌一起熬藥。


  藥量不小,要分批次煎熬,百里嘯擔心百里九歌的身子太勞累,便讓百里九歌坐在蒲團上休息,他按照百里九歌的講解,將草藥按照藥效分成好幾批,一一煎熬。


  容微君和文鴦也來幫忙,把煎熬好的葯放在保溫皿中,隔一個時辰就微微加熱,保持溫度。


  待所有的事情準備妥當時,已經是深夜時分了。


  百里九歌從小憩中醒來,有些睏倦的眨眨眼,撫著小腹站起身,望了眼屋角的沙漏,離子時還有三刻。


  心中頓的一驚,三日的時間,就要到了!


  百里九歌道:「小容,和我去玉衡那邊看看!」


  容微君搗著袖子,點點頭,一雙洞若觀火的眸子,微微眯著,他跟上了百里九歌。


  然則兩人剛剛出了葯室,迎面就過來一個男子,正是李玉衡的手下,盆景店的石大哥。


  石大哥氣喘吁吁的說:「世子妃,我家大人她讓我來通知您,這邊的葯浴現在就可以用了,她那邊已經完工!」


  喜悅的情緒,頓時讓百里九歌覺得有些不真實。她平定了一下心緒,忙說:「石大哥,麻煩你幫著我爹和文鴦,把煎熬的葯都倒進木桶里,我這就去玉衡那邊。」


  石大哥拱拱手,與百里九歌錯身而過。


  在去往李玉衡那邊的路上,百里九歌因著激動而走得飛快,紅色的廣袖如兩團瞬息萬變的火燒雲,與如瀑黑髮一起,飛揚在腦後。


  容微君不疾不徐的追著她的步子,笑嘻嘻的說道:「這下你總算放心了吧,困擾墨漓二十多年的陰陽咒,終於要成為過去式了。」


  「嗯,我很激動,雖然還沒有親眼看見墨漓變得和正常人一眼,但我還是很激動。」百里九歌朝著容微君一笑,「小容,你這傢伙,雖然定力很強,但我知道,你肯定為了墨漓的身子骨發愁透了。」


  容微君摸了摸後腦勺,不好意思的說:「是啊,嘿嘿,畢竟是我師弟嘛,就和我的親弟弟一樣。」


  「什麼親弟弟!」百里九歌嗤道:「墨漓比你大了五歲,你還叫他弟弟,你打腫臉充胖子不是?」


  「嘿嘿。」容微君無謂的聳聳肩,笑而不語。


  兩人間這激動的、希冀的氣氛,一直持續到他們抵達李玉衡所在的那間房門口。


  百里九歌見門沒鎖,急迫的推開門,喊了聲:「玉衡,我來了。」


  迫不及待的繞過屏風,這一刻,呈現在百里九歌眼前的情景,卻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


  只剎那,百里九歌臉上的激動,像是濺落在地的玉石般,支離破碎,就連容微君也怔住了。


  在他們的腳下,依舊是滿地碎玉,糖白色、青釉色、煙霞色、藕荷色……雜亂的像是場斑駁的碎雪,折射著燭火的暗光。


  與這些碎玉混在一起的,竟是血。


  一滴一滴的血,有的已經乾涸成暗紅,有的剛剛凝結,還有的鮮紅刺目,像是一朵朵凄艷的花,蜿蜒著,將兩人的視線引向內室。


  百里九歌怔愕的僵立,捂住心口,喃喃道:「玉衡、容儀……」


  她拽了把容微君,顧不上腳下踩到碎玉,急忙朝著內室衝去。玉衡怎麼了,容儀又怎麼了?百里九歌不敢想。


  終於,在內室的門口,她看見了那兩個人。百里九歌的呼吸窒住,她瞪大了眼睛,一陣痛徹心扉的感覺撞在了胸口。


  李玉衡就跪坐在內室的地上,一頭青絲竟已化作白雪。她的懷中抱著斷作三截的白玉圭,無力的抬眼,宛如垂暮之人般,虛弱的望來。


  李玉衡張了張嘴,發出嘶啞的聲音:「世子妃……」


  百里九歌搖搖頭,這個人是玉衡嗎?若不是還穿著那件水碧色的妝花裙,百里九歌真以為自己是看錯了。


  「儀兒!」容微君的低呼聲,在耳邊響起,帶著分驚詫。


  百里九歌怔怔的朝著容儀望去,心中的悲痛感,再次狠狠剜著她的心,她忍不住嗚咽:「容儀,玉衡,你們……」


  「二哥哥。」容儀雙目無神的扭了頭。


  她聽見二哥哥在叫她了,可是,二哥哥在哪裡?眼前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她什麼也看不見了。


  「儀兒。」容微君俯身,跪在了地上,把容儀攬進懷裡。


  容儀的眼底是密密麻麻的血絲,眼眶下兩行血淚,凝結在面頰上。她無神的目光,讓容微君察覺到了什麼,他不能置信的問道:「儀兒,你的眼睛?」


  「我瞎了。」容儀沙啞的應道。


  容微君狠呼出口氣,將容儀裹在他寬大的衣衫下,平素里的逍遙不羈,也敵不過這場打擊帶給他的沉鬱。


  「九歌姐姐……」容儀問道:「你在嗎,你在哪裡?」


  「我在,我就在你們旁邊。」百里九歌哽咽著,跌跌撞撞的走來。


  她跪在了李玉衡身邊,扶住李玉衡,看著李玉衡白髮蒼蒼的樣子,不忍的嗤道:「為什麼會這樣?玉衡,你的修為呢?為什麼我感受不到你的內力了,你的武功全廢了是嗎?還有容儀,容儀的眼睛……」  「世子妃。」李玉衡無力的抬了抬手,指向八仙桌上的一支酒樽,「酒樽裡頭是容儀最後流出的血淚,我已經用陰陽術,激發了血淚的陽氣,又把所有玉器的陽氣也引進去了……把這個倒進葯浴里,讓世


  子殿下浸泡兩日,就能解咒……」


  「玉衡……」百里九歌望向那支酒樽。


  那還是古老的青銅器,稜角是那樣殘酷,顏色是那樣冰冷。裡面盛放的,是至陽之物,那是暗紅的血淚……  百里九歌悲從中來,痛聲呼喊:「為什麼會這樣,這些事你們都默默承受了嗎?為什麼一開始不和我言明?就為了這個東西,青絲白髮,淚枯成血……我想要墨漓能好起來,卻怎也不願讓你們落到這個


  境地!」


  容儀輕聲說:「九歌姐姐,這是我和玉衡姐姐甘願的,我們也想救活世子哥哥。」


  李玉衡無奈的說:「我落到這個境地,也是因為我自己修為不精。要是墨漪在,甚至哪怕是寒蟬在,我也不至於這麼狼狽。」


  百里九歌心疼的喃喃:「你將你最寶貝的玉劍也毀了,修為耗盡,還有你的頭髮……」  「世子妃,你還是讓我休息會兒吧,我現在好累的。」李玉衡打斷了百里九歌的話,朝著她笑了笑,「子時快要到了,把血淚倒進葯浴里,儘快讓世子殿下化去陰陽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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