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353.真相,不巧
郭參將身上密布著劍孔,血在不斷的流,看得出來他現在的狀態更像是迴光返照。
百里未明的劍就指著他,「郭參將,放了寒蟬姑娘。」
郭參將感受到自己馬上就要不行了,咬牙切齒道:「我死也要拉個墊背的!」他狠狠的掐起寒蟬的脖子。
突來的窒息,讓寒蟬瞳孔張大。郭參將把剩下的所有力氣都用在這隻手上了,周遭的士卒們想要解救寒蟬,卻又害怕郭參將會做出更激烈的舉動。
就在百里九歌準備擲羽毛的時候,寒蟬低低的嘆氣。
「郭參將,你這麼做是沒有意義的……」寒蟬費力的說出這句話,話音落下的時候,肩膀上的蠱蠶突然彈起來,咬住了郭參將的手臂。
「啊!」慘叫聲萬分的凄厲。
郭參將倒在了地上,這回是再也不會動了,臉和其他露在外面的皮膚,竟然剎那的功夫就結了一層冰。
他被蠱蠶的毒凍死了。
「咳、咳咳……」寒蟬捂著脖子,有些難受,她伸出手,蠱蠶順著她的手臂爬了上來,被她抱在懷裡。
寒蟬赧顏的笑說:「讓你們擔心了。」隨後便朝著百里九歌走去。
百里九歌鬆了口氣,等著寒蟬走近了,兩個人一起來到江畔。寒蟬衣擺下那圈清泠泠脆響的銀飾,分割了血紅的江水和雪亮的夜色。
百里九歌的視線落在了那蠱蠶的身上,詫異的問道:「這就是之前在江里的那個很大的蠱蟲嗎?」
「是的,它叫阿白,是我最好的夥伴。九歌,你應該聽說過『蠱蠶』吧。」
當然聽說過!傳說中的蠱中之蠱,每一代都只有黑白兩隻,白為正,黑為邪,兩隻蠱蟲的脾氣和能力是兩個極端。 寒蟬說:「在我們湘國,專修蠱術的女子被稱為『草鬼婆』,我和姐姐都師從於湘國首屈一指的草鬼婆,並從她的手中繼承了黑白蠱蠶……師父說我性子純良,想讓我駕馭黑色的蠱蠶,好控制它的戾氣,可
是最後……黑色的蠱蠶被姐姐搶走了。」
百里九歌恍然聽出了什麼話外之音,「寒蟬,你剛才說你師父想讓你壓制黑色蠱蠶的戾氣……」
「是的,如果心性不夠純正的話,就會被黑色蠱蠶的邪惡所影響,最後人也會變得邪惡嗜殺。」
「這樣啊……」原來廖昔螢之所以泯滅人性,和她的那隻黑色蠱蠶也有關係。
寒蟬繼而說:「有黑色蠱蠶在,我怎麼勸說姐姐她都不聽我的,就連爹也因為羨慕姒瓏的陰陽咒,去給姒瓏當侍者……現在姒瓏已經死了,也不知道爹是去了哪裡……」
百里九歌心底一痛。姒瓏,陰陽咒,這始終是她內心深處的一瓢苦澀。
搖搖頭,不想這些不開心的了,百里九歌道:「正事要緊,寒蟬,你快告訴我今日這一切都是怎麼回事。」 寒蟬答:「之前在河洛我被姐姐抓走了,後來我成功的逃脫,一直在躲著姐姐的追尋……前些日子姐姐好像是受了宗主的命令要去找玉靈君,我也就擺脫了姐姐。那段時間我聽說了很多關於九歌你的事
情,很想……再和你見一次。」
「那你為什麼不直接來找我,卻找到了我大哥那裡?」
「因為我聽說關西將軍很厲害,我擔心他會對你無情……九歌你為人簡簡單單的,要是被親人傷害了一定很難受,所以我就去了商軍那裡,想要先看看關西將軍是什麼樣的人。」
竟是這樣,原來寒蟬都是為了她……百里九歌暖暖的笑了:「謝謝你,寒蟬。」 寒蟬繼續道:「那個郭參將好像是皇帝派過來監視關西將軍的,他還想要偷偷立功,讓我去偷關西將軍的虎符,將軍就索性和我一起將計就計了。只是我並不知道郭參將竟然在丹江里下毒……於是我急
匆匆的趕到這裡,讓阿白去水下吸收毒藥,控制毒藥朝著下游的城鎮蔓延。」
百里九歌道:「滿江血染是在白天就已經下在江里了,下游的百姓們會不會已經中毒了?」
「不會的,下游最近的一座江畔城鎮,也離這裡有好遠的距離。丹江的流水較緩,毒素還沒有流過去。」
「那就好。」百里九歌鬆了口氣。
寒蟬撫著懷裡的蠱蠶,走到了江畔的駁岸沙地上,俯身將蠱蠶輕輕放進了水裡,「阿白,現在丹江里還有一些毒藥,你一定要把毒都吸收乾淨才好,不然江畔的人畜會很危險。」
蠱蠶聽命的鑽進了水裡,接著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中,緩緩變大。直到變的和白象一般大小,它在水中翻騰起幾個浪花,完全沒入了水中……
百里九歌心想,大概蠱蠶要變成這樣,才能將江水中的毒都吸收乾淨吧。
不禁輕語:「寒蟬,你心腸真好。」
寒蟬不好意思的笑了。 「對了寒蟬。」百里九歌始終記著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墨漓的義兄墨漪,從小心臟里就被下了寄生蠱,後來又被下了連心蠱,和我的姐妹顧憐感同身受。玉衡為了找你去給墨漪解蠱,已經出走好幾個月
了,看樣子想來是沒找到你。」
「墨漪……」寒蟬的眼底浮現出濃濃的遺憾,這樣的神色,讓百里九歌有種不好的預感。
「寒蟬,你怎麼露出這種表情?」
寒蟬遺憾的說:「我不知道墨漪的心臟里有那種蠱蟲,要是早知道的話,我就可以讓阿白為他解蠱了……」
百里九歌道:「至少現在你知道了不是?墨漓可以派人護送你去西岐為墨漪解蠱的!」
寒蟬搖了搖頭,眼底儘是愛莫能助的無奈感,「不行了,現在就算知道了這件事情,三年之內我也沒辦法解蠱了。」
「為什麼?」百里九歌怔住。
寒蟬答:「寄生蠱不同於別的蠱,這是種只有下蠱者或者蠱蠶才能解得蠱,所以解蠱要靠阿白。但是阿白……吸完了丹江里的毒后,就要睡上三年,直到將滿江血染的毒完全轉化為阿白自己的毒……」
「你說什麼?」沮喪的感覺讓百里九歌的胸口發悶,她用小手貼在心口按了按,喃喃:「這樣的話,墨漪和顧憐豈不是還要等上三年。三年的時間不短,我怕這之中出什麼不好的變故!」
「九歌,對不起,我愛莫能助……」寒蟬低下了頭。
百里九歌搖搖頭,「你別自責,這當然不怪你!」只可憐了墨漪和顧憐,他們所受的苦,自己竟一點忙也幫不上。還有玉衡,她還不知道寒蟬的狀況,還在找著寒蟬……
心酸的望著江面,那懾人的血紅色隨著時間的流逝變淡了,現在已經淡成了淺淺的茜霞色。
寒蟬蹲下身來,撿起地上的一枝殘枝。小手抹出一小塊平整的沙地,她在沙子上寫寫畫畫……
畫沙卜算。百里九歌知道,寒蟬會一些簡單的卜術。
「寒蟬,你這是在算什麼?」百里九歌問道。
寒蟬沒有回答,只是專註的畫著、凝視著,唇角那顆絳紅色的淚痣流轉著雪白的月光。
江水終於恢復了尋常的顏色。
蠱蠶破水而出,濺起的水花濕了寒蟬面前的沙地。她站起身來,朝著蠱蠶伸出手去,接下的是變小的蠱蠶。
它爬到寒蟬的臂彎里后,便蜷縮成一團再也不動了,它需要睡上三年。
望著睡著的蠱蠶,百里九歌哽了哽,問道:「它把江里的毒都吸走了是嗎?」
「是的,這樣江水裡就沒有毒了。」
「那……寒蟬,你接下來打算去哪裡?」
寒蟬清泠泠的說:「我要回湘國故鄉了,好久沒探望師父,阿白也需要在師父的照顧下好好的睡一覺。」
「這樣啊……那好吧。」百里九歌終是明媚的笑了:「我們都安好就是最好的,反正總是有離別的不是?寒蟬,前路珍重!」
「前路珍重。」寒蟬親和的笑了。
百里九歌縱身而起,朝著寒蟬瀟洒的揮了揮袖子,在樹枝上起起落落了幾下便回到了城牆上。
士卒們緊張的圍著她,生怕她會在不注意的時候被寒蟬暗算,百里九歌笑著揮開他們,隨後望向百里未明。
「大哥,現在該是我們兩軍之間的事了。」百里九歌定定道:「你還要攻城嗎?」
百里未明調轉了馬頭,乾脆的落下一句:「留下兩千人收殮屍體,其餘人等隨本將返回凡城!」
「是!」商軍將士們也判斷得出來狀況,當下齊齊應聲。
馬蹄聲遠去了,留下來收屍的人聲音很小,肅殺的風呼中,寒蟬遠遠的朝著百里未明福了福身,再朝著百里九歌點頭,隨後離去。
百里九歌就在城樓上,目送著寒蟬的背影。她並不知道,此時寒蟬的唇角翹起了欣慰的笑容,因為寒蟬透過剛才的那場畫沙卜算,看到了關於極陽之女的事。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只是,在得來之前,卻…… 寒蟬的背影逐漸消逝在遠處的亮白中。百里九歌移回目光,對墨漓說:「總算是有驚無險的熬過去了,我得趕緊去瞅瞅孤雁是不是把解藥都弄完了。」大喇喇的打了個哈欠,「真困!墨漓,我先去了,待會兒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