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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章 浮萍浪蕊俱盡,伴君幽獨

  日子一天天過去,夜行歡也出了京都去往了徐州,宮裡安靜了許多,連日來,夏吟歡呆在鳳棲宮中,日日堅持塗抹藥膏傷痕總算有所淡化。


  蒼凜塵的科舉制度終於得以實行,在五月初便啟動,各個州縣的才子都忙著趕考,開啟了欣欣景象。


  同樣的,他也忙得不可開交,幾乎很少有時間到鳳棲宮中,甚至有時候會在御書房睡下,第二天一早又忙著早朝。


  夏吟歡都記不得自己到底有多久沒有見過蒼凜塵了,肚子是一天天的大了,行動起來也不方便。


  整個就像是一頭豬,整日窩在鳳棲宮裡,吃了睡了睡了吃,走得最遠的就是鳳棲宮的院子,和內殿後的清潭。


  已經是入夏的天氣里,蛙鳴蟬噪,清潭的荷花已經長出了綠葉來,翠綠的葉子遮掩了清潭,還長出了花骨朵。


  夏吟歡坐在貴妃榻上,半倚著,望著天上的浮雲,白色軟綿的雲朵變幻著花樣,時而如奔騰駿馬,時而如展翅的雁群。


  清風拂來,帶著陣陣芬香,催人慵懶,索性就閉上了眼,享受著寧靜愜意的生活。


  忽然,她聽到有人走在木橋上,腳步聲愈發的靜了些,她沒有睜開眼,想來最多就是琉璃過來了。


  腳步聲在她跟前打住,卻久久沒有聽到琉璃的聲音,疑惑的睜開了眼,一把冰涼的匕首已然抵在了她的勃間。


  她打了個激靈才看清來人,不就是蒼凜塵身旁的女婢金杏,金珍珠的妹妹!

  「你做什麼?」夏吟歡夏了一跳,忙不迭的坐直了身子,盯著金杏,眼中露出驚恐之色來。


  她沒有想到,風平浪靜的這個夏日,還會遭遇不測。


  「娘娘,你應該知道我在做什麼!」金杏冷冷的看著她,稚嫩的面龐滿是憤恨:「因為你,家人相續而亡,姐姐慘死,你不覺得你應該為此付出代價?」


  「你想殺我?」夏吟歡冷聲問道,挑著眉頭,垂眼瞥了眼那泛著寒光的匕首,其實她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遭。


  金杏入宮,本就是個錯誤,她的心思幾乎人盡皆知,故而蒼凜塵才將她留在身側,與其說讓她做貼身女婢,不如說可時時刻刻的看著她,以免她做出一些過激的舉動來。


  「你該死!」她咬牙喝斥道,手上的匕首更用力了幾分:「姐姐的死你脫不了干係,如今,我要為我姐姐報仇!」


  夏吟歡明顯感覺到勃間刺痛,是匕首劃破了皮,她皺了皺眉頭,當下已然見到站在內殿門口的人影。


  想要殺她,可沒那麼容易。


  「你知道你姐姐是怎麼死的?」夏吟歡沒有絲毫膽怯,反倒是語重心長的看著她,像是個老大人。


  金杏還小,她想蒼凜塵沒有殺了她,也沒有逐出宮而是留在宮裡,定然也是希望留她一命。


  金珍珠雖然罪孽深重,但是她唯一放不下的人就是金杏,死之前也是因為以為金杏死了,才會義無反顧的喝下那杯毒酒。


  「我知道,是陛下賜毒酒而亡。」提起金珍珠的死,金杏咬牙切齒,面目猙獰。她一心想要殺了夏吟歡,卻屢屢失策。


  本以為幫著湘妃,湘妃能幫她報深仇大恨,誰知道那不中用的女人,居然通姦被打入了冷宮。


  她去找過翎貴人,翎貴人卻將她拒之門外,不久后又失蹤,敬事房昭告天下是患有疾病不治而亡,她知道翎貴人沒死卻不知去了什麼地方。


  兩個可以利用的人,紛紛都沒了用處,她也只能自己動手了。


  「沒錯,她是喝了毒酒死的,但是你知不知道她做過些什麼?」夏吟歡瞧著金杏也就十三四雖的模樣,她不懂的人情世故還很多,如今想要殺她也不過被仇恨蒙蔽了眼,一葉障目罷了。


  金杏沉默下來,她並沒有打聽過金珍珠做了些什麼,只知道身為貴人的她,最後落得個凄慘下場。


  她覺得,應該是夏吟歡害了她,這後宮爭鬥不都是這樣嗎?為了爭寵可以不擇手段,可以泯滅良知!

  見她不言,夏吟歡猜想她大概也不知道,耐心的解釋道:「他勾結南疆擄走了虞太妃不說,甚至想要殺了我,因為她的緣故,靖國險些覆滅。她死,罪有應得,她一直以為你不在了,聽了南疆太子唆使,固執的認為是蒼凜塵屠了金家。」憶起金珍珠,夏吟歡也免不了唉聲嘆氣。


  曾經,她和金珍珠情同姐妹,金杏體了她幾分模樣,看著金杏就忍不住憶起那段過往來。


  金珍珠縱然該死,其實打心底來說,她不大希望金珍珠死去,更不希望金杏因為金珍珠的死而結怨在心。


  她還小,不應該背負著仇恨,終日活在金珍珠離世的陰影里。


  「你胡說,你以為你編出這些謊言來我會相信你?」金杏搖擺不定,畢竟年紀太小,又沒殺過人,握著匕首的手已經微微顫抖著。


  「你如果不相信的話,可以再去宮裡打探打探,我們沒有做過對不起你姐姐的事,她卻對我懷恨在心,你今日殺不了我。」夏吟歡語氣平靜,金珍珠到底為什麼要殺她,事到如今依舊成迷。


  真相,恐怕也只有早已入了黃土的金珍珠自己才清楚,而留下活下來的人,因為她的私念而糾葛。


  「你,你不會是在騙我?」金杏年齡小,被夏吟歡這麼一說,已半信半疑,她是想為金珍珠報仇,聽夏吟歡這麼一說,也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拿不定主意。


  夏吟歡見她動搖,越過她肩頭給了琉璃一個眼色,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旋即,她伸手試探的握住了她的手:「你別怕,金家不在了還有本宮和陛下,你姐姐曾經也是本宮最好的朋友,本宮會讓陛下破例封你為公主。」


  她並不是虛以為蛇,金杏這個丫頭她還是比較喜歡的,金珍珠千錯萬錯,但金杏是無辜的,她不希望因為刺殺而讓她萬劫不復。


  金杏猛地一愣,手中的匕首已經被夏吟歡奪過,她皺著眉頭看著夏吟歡,當下咬唇說道:「我不要做什麼公主,我只想姐姐還在。」


  夏吟歡神色微怔,沒想到她這麼固執,正欲開口勸說又聽她說道:「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姐姐真的有罪在先我就不殺你,如果你所言是假,來日我會再來取你性命!」


  說罷,她又將匕首奪在了手裡,轉身看到琉璃的那一刻倒吸了一口涼氣,琉璃到底是什麼時候站在她身後的,她一點知覺也沒有。


  咽了口唾沫,故作鎮定,與琉璃擦肩而過往橋頭走去。


  「娘娘,為何不然奴婢拿下她?」見她走遠,琉璃疑惑的撓了撓腦袋,一個孩子而已,她剛才看到的時候,完全可以直接將她拿下。


  「她不會殺本宮的,放心吧!」夏吟歡繼續躺在貴妃榻上,看著浮雲想起金珍珠的面龐來。


  金珍珠過於浮躁甚至是極端,好在金杏還是個明事理的人,想必只要她查探出真相來,也不會想到要殺她了。


  金杏刺殺的事,夏吟歡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蒼凜塵,蒼凜塵本以為是要他拿下金杏,卻聽夏吟歡如是說道:「她是不懂事,倒是個好孩子,等她長大不如為她擇個好人家。」


  在世上無親無故,夏吟歡想,不管金珍珠為何要殺她,如今留金杏獨自一人在世間,念及舊情她幫著金杏,就算金珍珠在天有靈,也該恩仇盡了了吧!

  蒼凜塵滿意的看著自己身側的女人,擁她入懷,越發的欣賞她的大度,和理智。


  盛夏方過,迎來了中秋,科舉如火如荼后選拔出了一大批良才幹將,靖國的腐朽血脈幾乎根除,換上了新鮮血脈,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盛世太平。


  這日中秋佳節,鳳棲宮的桂花開得甚好,芬芳十里,入夜,月滿如盤,清冷的月華灑下,天地間度上了一層銀光。


  本是該喜慶過節的日子,鳳棲宮卻忙得一團糟,殿門口奴婢進進出出,一盤接著一盆的血水從房間里端了出來。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保佑娘娘順利誕下皇子,菩薩保佑!」琉璃跪在院子里,一個勁的作揖磕頭。


  已經半個時辰了,孩子還沒能生出來,琉璃擔心不已,深怕夏吟歡有個什麼意外。


  「吟歡怎麼樣了!」蒼凜塵闊步而來,他本是在御花園設宴中秋,聽到夏吟歡產子的消息安頓好了官員便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


  「太醫說有血崩的危險……」琉璃眉頭撇成了個『八』字,幾乎快哭出聲來。


  蒼凜塵劍眉緊蹙,忙不迭的抬起步子往殿中走去,剛踏進門檻,一聲凄厲的慘叫便重重拍打在他的心弦上。


  「吟歡!」他驚呼一聲就要入內,卻被何太醫擋在了門口。


  「陛下,穩婆正在接生,陛下稍等一會兒,不會有事的,陛下請放心。」雖然二人為夫妻,但是這種生孩子的事,還是不見為宜。


  「朕要看看!」蒼凜塵推開了何太醫固執的要一探究竟,他非要守著夏吟歡不可,若是出了什麼意外,他不敢深想。


  正當他邁開步子往前,隨著又一聲的慘叫,內殿里傳出了穩婆的驚呼:「生了,生了,是個皇子!」


  夏吟歡只覺得全身的骨頭都快散架了,迷離的雙眼無神的看著穩婆剪掉了孩子的臍帶,當下虛弱的連話也說不出口。


  孩子終於出世了,她懷胎十月的孩子,此刻正被穩婆抱在懷裡,用錦緞擦拭著羊水和血跡。


  她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便見蒼凜塵沖了進來,喜極而泣的他看了看穩婆手中的孩子,又看了看夏吟歡,情緒激動,忍不住將她抱在了懷裡。


  「吟歡,嚇壞朕了。」經過那麼多的大風大浪,他快忘記什麼是害怕的感覺時候,夏吟歡又給他來這麼一劑猛葯。


  夏吟歡虛弱無力,也懶得開口,任由他抱著自己,感受著他的溫暖,說不出的安心。


  這世上,有一人能為自己擔心受怕,全心全意已足以。


  那些紛紛擾擾已經過去,她想起一句話來:『待浮花浪蕊俱盡,伴君幽獨,』正符合了她平生和蒼凜塵的相遇,索性為孩子取了乳名『幽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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