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章:後宮如戰場
這是一瞬不瞬的看著蒼凜塵,想要開口解釋卻什麼也說不出口,好似魚刺在喉,難受至極。
她害怕這一刻的來臨,不可避免的已經到來,讓她不得不用一張醜陋的面容來面對蒼凜塵。
看不懂他淡漠的面色隱藏著怎樣的心思,她怕他說出些話,她怕他再呼喚她的名字……
「陛下……」對視良久,夏吟歡終於從喉嚨中喚了一聲,本是熟悉的稱位,語氣里卻盡顯生澀。
她想叫他的名字,直呼其名,話到嘴邊卻變了味。
蒼凜塵鬆開了攥著面紗接頭的手,靜靜的看著她,目光落在她左臉的傷痕上,眉頭微微蹙緊又舒開。
「行歡說你被仇家追殺朕還不大相信,看來是真的。」他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薄唇微微上揚道:「把面紗重新繫上吧。」
夏吟歡愕然,整個人愣在原地,怔怔的看著他嘴角的淡笑,手中握著面紗緊了緊,旋即露出一抹苦澀將面紗重新戴上。
他到底是不相信她就是夏吟歡,還是認出她是夏吟歡而看到她臉上的傷痕選擇了不相信?
夏吟歡無從得知,只知道心如刀絞,痛不欲生,饒是如此,她卻如常不卑不吭,就算心痛到死一肚子苦水只能咽下。
戴上面紗指尖劃過臉上的傷痕,她真想用指甲將整塊傷疤都挖下來,手上卯足了力氣卻又散去。
就算剜下了一塊皮肉又能如何,不過是舊傷去新傷來罷了,傷疤已經成了她抹不去的痛楚。
「陛下?」微弱的聲音傳來,夏吟歡抬眼看去湘妃已經轉醒來,正費力的用手肘支撐起身子靠在枕頭上。
蒼白的面色,朱唇泛白,柔柔弱弱的模樣像是個病美人,更讓人憐惜。
「你醒來了。」蒼凜塵順勢坐在了床沿,將她靠著的枕頭擺弄了擺弄,好讓她倚靠的舒坦,湘妃抓住機會便往他身上靠去,頭枕在了他的胸膛,清淚滿眶帶著隱隱哭腔的聲音道:「陛下,臣妾知錯了,臣妾不該做出出格的舉動,可是臣妾都是為了陛下著想,請陛下原諒臣妾這麼一次。」
她的聲音帶著懇切,讓人動容,蒼凜塵順其自然的撫上了她的背脊,輕輕拍了拍道:「好了不要哭了,朕不會怪你。」
「真的?」秋月猶抬眼滿是瑩瑩的光,見蒼凜塵頷首,驀然破涕為笑,幸福的笑容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洋溢神采。
夏吟歡看著這一切木然落下了淚,感覺到臉頰的冰涼,她忙不迭的抬手摸了去,吸了吸鼻子強裝笑顏站出說道:「陛下,既然娘娘已經無礙,那奴婢便退下了。」
她還有什麼立場留在這鳳樂宮中,她不再是夏吟歡,她是嫣兒,是廉王府的奴婢,此刻她一刻也不想看二人的濃情蜜意,多看一眼便多一分的痛。
她怕自己再逗留片刻,唯恐窒息身亡,害怕淚水會決堤。
「辛苦了。」蒼凜塵看都不多看她一眼,手一遍遍的撫過秋月猶的背脊,目光注視著懷中美人盡顯溫柔。
夏吟歡咬了咬唇,轉身離去,她不知自己是怎麼出鳳樂宮的,只覺得混混噩噩噩,身體輕飄飄的好像踩在雲絮上,轉眼已經是另一番天地。
蒼凜塵聽著腳步聲遠去,眸光一沉,撫著秋月猶背脊的手兀地頓下,將她推開站了起來,看著殿外,已經沒了那一襲單薄的身影。
「安德。」他沉聲喚道,安德就在殿外候著,這時候聽到蒼凜塵叫他,連忙走進了殿中來。
「去查查,夜行歡出京城的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麼,還有打探一下嫣兒的身份。」他想看看夜行歡到底想做什麼。
安德雖然不清楚蒼凜塵的意圖,但是還領了命令退下。
「陛下。」秋月猶被他推開懵了懵,剛剛都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冷下了臉,對蒼凜塵的舉動疑惑不解。
「既然沒事了就好好歇息,朕還有政務處理。」蒼凜塵背對著她說著已經邁開了步子離去,留秋月猶一個人在房中,看著門口空蕩蕩失了神。
靈兒進了殿中,正見秋月猶一人坐在床頭看著門口,可是靈兒回頭門口卻什麼也沒有,空無一人,連一隻羅雀也未曾停留。
「娘娘,您在看什麼呢?」靈兒疑惑的問道,看她神遊太虛約莫是在想事情。
「靈兒,你說那個廉王府的嫣兒到底是什麼人?」她垂了垂眼,眼神迷離。
靈兒丈二和尚,完全不明白她在說什麼,疑惑道:「娘娘說什麼呢,那個嫣兒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丫鬟而已,她能是什麼人?」
秋月猶搖了搖頭,她也認為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奴才,此刻卻是苦笑道:「方才本宮見她和陛下在一起,陛下看她的眼神是本宮從未見過的,說不清道不明,總覺得他們之間有什麼。」
她醒來的時候恰好看到蒼凜塵和嫣兒站在一起,兩人什麼也沒說,可是蒼凜塵的神色卻牢牢記在了她的心裡。
「不會吧!」靈兒驚訝,轉而安慰秋月猶道:「娘娘不必多慮,約莫就是陛下在詢問她廉王殿下的事罷了。」
說著,靈兒想到自己帶回來了太醫,開口道:「陛下還是很關心娘娘的,讓奴婢去太醫院為娘娘請來了何太醫,娘娘要不讓太醫再看看?」
「不必了,本宮已經無礙。」秋月猶自己很清楚,每次喝了酒後就會暈倒,現在好了很多。
她心裡擱著事,哪還有心思在乎自己的身體,愁眉不展還是放不下心對靈兒說道:「你去挑一個機靈點的丫頭安排到陛下身邊。」
蒼凜塵的心思她真的一點也看不透了,原本以為只要她能夠像夏吟歡,只要做好一個影子勢必能得到他的寵愛。
事實截然相反,他不僅在御書房對喝斥她,而且還和那嫣兒走得很近,特別是他離開鳳樂宮前的表現,讓她感到恐慌。
她才明白如果什麼都不做的話,蒼凜塵遲早會離她遠去,在這後宮掌握局勢才是必要的,後宮如戰場,雖說這宮中如今唯有她是妃嬪,但卻不能放鬆警惕。
「是。」靈兒看出秋月猶滿面的擔憂,看來是真有什麼事讓她煩心,靈兒也很明白在宮中安插眼線是必要的,不過她提議道:「娘娘,不如收買一個宮娥便是,若是貿然安插定使得人懷疑,陛下身邊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靠近的。」
靈兒對這一方面很有經驗,就像當初她在夏吟歡身旁,根本無法接近夏吟歡,就連她的衣食起居都碰觸不到的。
那還是夏吟歡,蒼凜塵身邊要放上一個宮娥更是難上加難,說不定還沒能打探到什麼消息就已經被安德拿下了。
「也好。」秋月猶點了點頭同意下來,對局勢的不了解,對蒼凜塵的不了解,讓她猶如是激流中的浮萍般心驚膽戰。
夜行歡見過了大理寺卿,不過是個年邁的老頭,仗著有幾分才德便一口一個之乎者也,有著儒家的清高。
是個人才沒有錯,可聽說近來他的門生四處招搖,在其位不司其職,而且還經常犯下案子。
這不一聽說蒼凜塵要推行科舉制,嚇得好幾晚上沒睡著,遞給夜行歡一封奏疏是要告老還鄉。
他到想得很好,享受了大半輩子豐衣足食創下了家業,這時候有威脅到自己身份的便主動退走,明哲保身。
夜行歡不好下決定,打發他先回府等消息,便著急的想去找夏吟歡,出了殿門往鳳樂宮的路上便遇到了蒼凜塵。
夜行歡行色匆忙,卻只見蒼凜塵一個人走來,身邊別說夏吟歡了,連一個宮女奴才都沒有尾隨。
「陛下,嫣兒呢?」夜行歡迎上前,連福身都給忘記,直接開口問道。
蒼凜塵見他如此緊張,劍眉挑了挑,薄唇抿出一絲笑意來道:「她說她退下,朕也不知她去了哪裡,應該是出宮回廉王府了吧。」
夜行歡聞言木然愣了愣,更是慌亂起來,看蒼凜塵的神情又看不出端倪,只好轉移了話題將奏摺拿出交到蒼凜塵的手中道:「她回去就好了,這是大理寺卿交給陛下的奏疏,想要告老還鄉,臣弟無法決斷。」
「嗯,你怎麼看?」蒼凜塵接過奏疏,隨手翻了翻,洋洋洒洒的篇幅基本都是廢話,參雜著各種肺腑之言言下之意也就是老了不中用了不能為他儘力了云云。
「這種人朝廷里應該很多,目的也就是逼迫皇兄不要推行科舉而已,說得冠冕堂皇不過是為了自身的利益,大可讓他辭官歸田,最好能抄家。」夜行歡坦率直言,對於朝政上的事,他從來都是為蒼凜塵提出良策來。
蒼凜塵合上了奏摺看著夜行歡,笑了笑將奏摺拋給了他:「你看著辦,抄家就不用了,讓他為這些年的中飽私囊付出代價是必要的。」
很多官僚能貪一些是一些,蒼凜塵平常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太多,打壓就是一片,對於朝廷來說會元氣大傷。
不過現在不怕了,聽消息歐陽晨已經卧病數月,大漠又遇大旱,根本無暇顧及靖國,而南疆早已成軍閥之地,靖國太平正好是清理詬病的時候了。
夜行歡頷首,蒼凜塵離去,他這才忙不迭的往宮門的方向沿途小跑而去,他實在是擔心夏吟歡,也不知道在鳳樂宮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出乎他的所料,夏吟歡看到的都是她不該看到的東西,也不知她會如何作響。
沿途跑開,都不曾看到夏吟歡的身影,他氣喘吁吁一邊跑一邊張望而去,卻始終看不到她。
眼看就要到宮門口,他想她應該不會那麼快的才對,突然腦子裡靈光一閃,他立馬調轉了步子往回跑。
此刻東宮之中,一個身影走進了院中,走上了白玉石的台階,推開了正殿的大門,房間里檀香縈繞,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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