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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章 身不由己最可悲

  是夜,暗香獨自一個人坐在新房子中,這是屬於她的宮殿鳳樂宮,掛著紅色的絲綢,風燭燃了一半,像是紅色的淚凝固在燭台上。


  宮女站在門口誰也不敢靠近,已經是三更了,大家心知肚明,今晚皇帝恐怕是不會來了。


  暗香頭上還戴著鳳冠,左等右等都不見歐陽晨的身影,她明白歐陽晨受了傷,恐怕是不方便來新房就寢。然而,她連見都未曾見上一眼。


  再怎麼說,她是歐陽晨的第一個妃子,雖然是出身風塵之中,但也是受所有人的矚目,新婚之夜卻獨守空房,讓她以後如何在宮中立足呢?


  她氣憤的皺了眉頭,將頭上的鳳冠摘下來,走到殿門處正欲打開門,卻已經聽門外的宮娥議論紛紛。


  「我聽說我想之所以會封儷妃,是因為昨日和齊妃娘娘吵架,賭氣才會這麼做。」一個宮娥聲音細碎的說道,齊妃還活著的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漸漸的傳開了,宮裡大多數人都明白,歐陽晨捨不得殺齊妃。


  雖然齊妃是先帝的妃子,但是誰人不知她和歐陽晨曾經有一段孽緣,當今陛下心意屬誰,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是啊,我也聽說了,你說這儷妃也是怪可憐的,剛被封為妃子皇上連看都不看一眼,以後這鳳樂宮恐怕會成為個冷宮了。」另一個宮娥嘆了口氣,語氣裡帶著對儷妃扼腕。


  暗香站在殿中聽得一清二楚,她見過那齊妃的,就在前些天,是個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美到讓人心動的女子。


  後來也聽說了,齊妃是先帝的妃嬪,但卻沒有聽說過他居然和歐陽晨有瓜葛。


  心隱隱作痛,他喜歡的是那齊妃嗎?

  喜歡的是自己父親的妃子?

  既喜歡齊妃為什麼要去娶自己,竟然喜歡齊妃為什麼不將她納為妃嬪呢!為了賭氣就可以將她視為一個工具嗎?


  「我要見皇上!」暗香突然拉開了門,嚇得兩個宮娥一哆嗦連忙跪在地上。


  「奴婢知錯,娘娘恕罪。」兩個宮娥怎麼也沒想到恰好在談論八卦的時候被人聽見,儷妃就算不受寵但好歹是個妃嬪,兩個奴婢生怕被罰。


  暗香這時候才懶得理她們,只是又重複了一遍走了出去,紅艷艷的裙擺拖得老長,帶著幾分憤怒道:「我要見皇上,帶我去。」


  她還不大習慣自己的稱謂,一朝烏鴉變鳳凰,卻深深感到自己的地位有可能不保,如果真的在這宮中得不到歐陽晨的寵愛,那她在這宮中還有什麼意義呢?


  「是!」兩個宮娥見她沒有責怪的意思,都鬆了一口氣,連忙領著她往歐陽晨的寢宮走去。


  已經是深夜,歐陽晨的寢宮還亮著燈,暗香緊了緊揪著的手,深吸了一口氣這才邁開步子往歐陽晨的寢宮走去。


  走到門口,守候在殿外的奴才卻攔住了她的去路,諂媚笑道:「娘娘,陛下已經歇息了,不見任何人。」


  「胡說,陛下明明沒有歇息,我要見陛下。」暗香看著殿中燈火通明,若是他就寢了,怎會還亮著燈?


  太監見她還穿著新婚霞帔,也有幾分不忍,但歐陽晨有令在先也只好訕訕道:「娘娘,陛下真的歇息了,更深露重,娘娘還是請回吧。」


  暗香心涼了半截,她是個直腸子藏不住心事,開口便問道:「陛下是不是不願意見我?」


  太監低下了頭,答案不言以表。


  暗香抿緊了唇,委屈如同一頭洪水猛獸霎時便將她的理智吞噬個乾淨,晶瑩的淚水在眼中打轉,二話不說便要推門而入。


  「今天我必須見到皇上!」她就想要一個結果,到底因為什麼娶她?

  真如宮娥所言那般?


  太監猝不及防,沒能攔住,殿門已然被她推開,入眼的是一張冰冷的臉,深色的眸子如一潭泥沼,坐在桌前瞧著破門而入的她。


  「陛下……」暗香愕然,有些心虛,低下了頭。


  他沒有著喜袍,全身上下皆是素白,衣袍錦白竹葉的紋理。


  「都看到了?看到了就走吧。」歐陽晨收回了目光,又看著自己手中的奏摺,南疆大亂,鎮壓無果,如今已經成了個個軍閥割據一方。


  封暗香為儷妃,不過就是為了做做樣子給齊妃看罷了。


  固執的想要證明,自己在他心中一點位置,哪怕微不足道,然而今日卻聽鳳儀宮的宮娥說,齊妃整日都在鳳儀宮中,看了一天的書。


  她很平靜,她的心裡沒有他一席之地,答案已經清楚明了。


  「皇上,暗香聽聞陛下負了傷,所以,暗香能不能來照顧陛下?」這種話從她說來老練,迎合了天下多少男子,面對歐陽晨時卻顯得生澀緊張。


  歐陽晨見她嬌羞之態卻冷笑出聲:「你若不想再回悅來香,就要學會察言觀色,自己學聰明點。」


  他半帶威脅的話,暗香入耳,心中猛地的刺痛,眼淚不爭氣的便落下。


  她僵直的站在門口,垂眉低眼,身子發顫,良久之後她揪在一起的手微微鬆開,這才回答道:「暗香知道了,臣妾告退。」


  不顧自尊,非要逼問一個結果,卻是自取其辱,她轉身跑開,一襲紅衣如同月色下的飛蛾,漸漸散去。


  歐陽晨眉頭緊皺,南疆已經是個魚龍混雜之地,收復已難。


  更頭疼的是蒼凜塵,天河城一戰損失六萬兵馬傷病二萬,這對大漠來說無疑是重創。


  「陛下,不好了。」他正焦頭爛額,有奴才匆忙跑進,還未跨進門檻慌了手腳便跪下來:「陛下不好了,齊妃娘娘,齊妃娘娘她自刎了。」


  他手中的奏摺應聲而落,霍地站起身,耳邊只有嗡鳴之聲,腦海一片空白。


  如雷重擊一般,失了神,眼神空洞的毫無光亮。


  「皇上?」太監見他久久沒有回應,試探的喚了一聲,已然是心驚膽戰,齊妃突然的自刎,他們也沒想到,安安靜靜的一個人突然就沒了,還是宮女夜裡進殿熄燈發現的,屍體已經冰涼了。


  太監的話將歐陽晨的三魂七魄的拉了回來,想起齊妃多次要他娶暗香,心中涼了個透總算明白了她的用意。


  「她在哪?」歐陽晨一個箭步衝上前,抓著太監胸口的衣襟將他擰在手中問道。


  額頭青筋暴起,嚇得太監一哆嗦期期艾艾道:「在,在鳳儀宮中。」


  歐陽晨趕到鳳儀宮的時候,床榻之上雙眼已經模糊,床榻之上,她就那麼靜靜的躺著,閉著雙眼,絕色容顏蒼白如紙。


  柔若無骨的手垂在床沿,手腕上是一條刺目的血痕,血痂早已凝結在了指尖。


  她說,娶暗香吧,不止一次。


  她為何這麼的傻?他沒有上前,只是站在房門口,不遠不近的看著她。


  心中,從未有過的寧靜,如同一潭死水,沒有漣漪沒有波瀾。


  「陛下,這是齊妃娘娘留下的。」齊妃的貼身宮女將一封書信送到他面前已經淚眼婆娑。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接在手中,輕輕將信紙抽出,是清秀利落的小楷,她曾經韶華一手好書法名滿天下。


  歐陽晨以為,心已成灰,無論什麼事都不會再觸動他的心弦,當眼神隨著她清秀字體移動的時候,卻還是忍不住泣不成聲。


  她說,先帝說過,要我進宮不是喜歡我,只是讓你此生了無牽挂,無情才能統一霸業。先帝說過,無論如何,也不能在你身邊。可是,我卻苟活到如今,只希望你能有個人陪在身側。


  你一直問我柳蘇生身在何處,我告訴過你,他已經死了,骨灰就在清潭處。


  歸於風塵中,不可玷污你的清譽,此生了無遺憾。


  簡短的話語,刺痛心扉,歐陽晨攥著信紙的手已顫抖如篩糠,肩頭的劍傷撕裂般的疼痛,他捂著胸口蹲下了身。


  一切已經瞭然,她的心意,她的所作所為。


  「為什麼?」歐陽晨喃喃自語,幾近窒息的痛苦,讓他承受不住。


  為什麼他生在帝王家,為什麼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的父皇,想要他統一天下,想要他做個無情君王,居然做到這種地步!


  陰差陽錯,他們錯過了第一次,錯過了第二次,終於生死兩相隔。


  初見,她縱身入水如同一朵出水芙蓉,清幽恬靜;再見,她眉目妖嬈如紅蓮,媚惑不羈,如今卻成了冰冷的一具屍體,了無生機。


  「如煙。」他聲音沙啞,喚出這個名字,攥著手中信箋宛如攥著他們曾經在一起的歲月,過往。


  為了權勢,他失去的太多太多……


  南疆已經分割,個個軍閥統領建立政權,四分五裂。


  大漠已經撤兵,蒼凜塵在南陽城轉了一圈又出了城,自出了天河城便再也沒能合過眼,馬不停蹄的到了南陽,依舊一無所獲。


  「陛下,要不先找個客棧歇息一下吧,皇後娘娘下落,奴才帶人尋找。」落葉瞧著蒼凜塵雙目泛紅,頗為擔憂。


  蒼凜塵搖了搖頭,劍眉緊鎖,已經兩天了,他一路從天河城趕到此處都不見夏吟歡的身影。


  只聽聞她和歐陽晨發生衝突,就再也沒有消息了,他心急如焚:「再找一次,若再找不見,便問歐陽晨要人!」


  他最擔心的,是她會不會是在歐陽晨手裡,或者最可怕的是歐陽晨已經將她給殺了。


  不敢多想,他扯著韁繩又進了南陽城中,戰亂留下的痕迹顯而易見,盔甲兵器散落一地,不難見靖軍使用的長矛。


  他四下看去,四處皆是殘垣斷壁,南陽城並不大,他幾乎每個角落都找了個遍,已然沒有蹤跡。


  正尋覓無果,落葉在街頭尋到了他,面上帶著驚喜:「皇上,有娘娘的消息了。」


  「在哪?」蒼凜塵本是疲憊不堪,聞言整個人都精神煥發,連忙追問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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