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金玉其內和吳越將卒
各位參考弟子離開後,各個考官則負責直接將各人卷宗當場封印,可以說除卻最上首那張考卷以外,誰都不知道哪張是自己本人或熟人的首輪文試終於告一段落,。
當然,萬事總有例外,比如有些人在考卷提上自己門派又比如熟識舊人可以字跡識別。如果太計較,水至清則無魚,何苦為難自己?再說他們本來也未必非要留下幾人,這種變相作弊也是無關緊要。
可李遠這張考卷就是真的需要計較一下了,至少,那位曾經教導過他人有資格計較。且不說對方並未按他們要求答滿三題,光是在答題內容這塊,就值得仔細斟酌,通俗而言,就是李遠答卷的主旨意趣不符合仁義山莊的多年文化積澱。
可讓人為難的也在於此,雖說不符合,那也不是完全瞎寫。人家寫的那是真的有理有據,更不是那種口出狂言或者信口開河。就比如他在論述性命這個問題,尊卑有別,長幼有序這種人倫綱常,那可是千年來老祖宗留下的。
很顯然修真界真的有異類,例如李遠所在的鳴風山莊大部分人就不是這樣想,他們從自己的醫修視角解讀性命,其實仔細想來也沒大錯,在生死麵前誰都是對等的,這種事情又不算大是大非,不好輕易否定。
最後一題,幹脆什麽不好聽寫什麽,什麽不能提寫什麽,論證到最後,幹脆表態,這個修真界沒有好人,沒有壞人,終生皆是凡人。所謂聖者本就是凡心,本非天成,當他有足夠的身份,他就被迫被架到聖者的高度,就隻能按照聖人的言行規範要求自己。
大長老至少在這點上倒是挺認可李遠的,雖說有些話看著不是很成體統,但有膽子直指瑾帝,天之下大概也就屬李遠了,他把自己幾個兄弟張不開嘴勸的話說的精光,其實大家看來還真是解氣來著,自己寵的娃,被下了麵子也是活該,這叫自作孽,不可活。
別人不知道,自己還不知道嗎,瑾帝為了做好這任帝君,硬生生的壓製多少喜怒哀樂,甚至連兒子都不敢接到身邊,就是為了避嫌,不是給自己避嫌,而是想盡辦法讓他們兄弟接納這個兒子。
老七連自己自小長大的兄長,都要這樣小心對待,更別說是旁的外人了。可以說,老七除了這倆個兒子以外,他確實沒多少私欲,但這不是說他天生天長的,而是為了天下蒼生牟福祉所必須承受的代價。
一日半的時間,足夠各位考官和幾大長老輪流判定,內門弟子把所有考卷重新核校倆遍,就公布入圍名單和第二次測試時間。
卷宗改好了,也就到了某人的被清算環節。榜單公布的當天下午,幾大長老共同造訪瑾帝的院落,此時,院落主人尚在作畫,見眾人到來,便停下手中的筆,專心和幾位兄長敘話。
大長老順道把某人的卷宗原本交給瑾帝,派人傳召某人過來。不過說起來,當世能夠有幸能被六位仁義山莊大佬同時刁難的,嚴格說起來真是少數,除了幾個最親近的小輩。
瑾帝對此倒是不以為意,用某帝自己的話來說那是他的福氣。迎麵而來的李遠並不稀罕這份特殊的福分,但見前方六位大佬端坐的李遠,不由得吞了吞口水,這種事情有點猛啊!
李遠目不斜視的看向腳尖,其他就是見招拆招的事了。大長老倒是沒有讓他久等,幹脆開門見山,問出第一個問題,這是困擾他許久的問題,不應該啊,之前還聽七弟提過,他教了他那些內容,為何一個不寫,是不願還是不會又或者是故意下瑾帝麵子,這種事情細究起來很傷人的。
這是一個令人難堪但好回答的問題,李遠想著這會還是老實一點比較好,不然真把人惹著,尤其是惹上他那幾個兄弟,比觸怒他本人問題要大得多,畢竟識時務者為俊傑。
李遠依舊目不斜視的看向腳尖,鏗鏘有力的答著,“小可不會!”
此時的大長老,瞬間把視線轉向那個教導他的那個人,誰知瑾帝看了某人半晌,歎了口氣,到底替李遠擔了下來,語氣平平卻又不容置喙,“不對!你應該會!這本來就是最基本的一些學識,對於你的這個無知,我感到很難過。以前的你要是記不住,我也不打算同你計較,我自會會重新教導,但今後,但凡我教過的你要再敢答不會,打斷你狗腿,至於沒教過的算我的。”
李遠猛地抬頭,看向上首某人,所以這是自己挖坑活埋嗎?
他還想說什麽,卻在無意間觸及瑾帝難以掩飾的失望眼神,不禁張口結舌,再也說不出拒絕了,隻得行了個欠身禮,算是默認。
倒是其他的長老,神情微妙的看著李遠,這個後台有點硬啊。
大長老第二個問題很快就到了,他問李遠什麽是他想說的沒寫全的,尤其是言外之意。
這個問題不大好講,也沒預料對方會發問,他還以為大長老會專門刁難瑾帝相關的來著。
李遠想了想,斟酌一下,就和他們講述當年他們在凡人界的一段經曆,凡人界的重大自然災害出現,死亡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後的平等,哪些死的人未必做的都是壞事,反之已然。而這個本身就是天道公平。
隨後,李遠就坦言說文道大多說人道,武道談的是人道範疇內談秩序,然而人間存在的東西並不代表那一定就是合理的,而這種每個人不同的論斷和認知本就不是存在共識,不能共識的部分就是所謂的的道不同不相為謀。比如說如我這般的醫修和你們就是有所不同。
眾人聽到此處,倒是也不大好駁斥對方言論,因為老六就曾說過,鳴風山莊那一脈,有些人擅長佛理道法,背後議論和指控別家門第價值理念,這是對旁人的不尊敬。
大長老失神的看著瑾帝,半晌,難得的開著玩笑“究竟是你的影響力太弱還是別人的感染力太強?倆個小子,好像在別人家都特別聽話……”
被嘲笑的瑾帝……
圍觀的吃瓜群眾幾大長老……
隨後,李遠就起身告退。
正當李遠離開,大長老一臉嚴肅的看著瑾帝,“老七,你對他究竟是怎麽想的?又是打算怎麽安排?”
瑾帝聞言,先是當眾向所有長老行了重禮,而後極為歉疚的看著在場所有長老,神色莊重道,“他是我兒子,我會教好他的,我願意以自己的所有為他擔保,在這裏。他隻是作為一位普通雜役的名頭留下,不會占用任何的其他物資,所有的開銷用度由我一人承擔。他要是做出任何錯事,也由我一人承擔。這麽多年過來了,這是我第一次想要以權謀私,請各位長老給他一次機會,也給我一次機會。”
這時候,在場所有人都想到某人寫的那四個字:聖者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