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巫蠱邪說(十二)
這天。
鎮上來了倆要飯的。
一個戴著斗笠的青年,不見面容,身裝很單薄。
一個女子,生得面容姣好,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瞧著你的時候,那可憐巴巴的樣子,你不得不施捨點飯菜了。
可人家不要飯菜,只要錢。而這就讓鎮上的人不爽了。
直是到了晌午頭,這倆人一分錢也沒有要到。
「天哥,我們幹嘛要來這種窮鄉僻壤的地方啊?」
「徐蕊,我怎麼覺得這比你家住的那地方還強點呢。」斗笠青年笑道。
徐蕊默不作聲了。
「對不起!」斗笠青年道。
……
「爸,那後來呢?」王雅琪問道。
「後來我去找了當地有名的大巫師。我把所有的積蓄都給了他,求他幫我。」
「他幫你了?」
「當時那個大巫師已經金盆洗手了,生怕再招惹了禍事,我磕破了頭,後來或許是我的真情實意打動了他吧,或許是他也看了汪果鳳寫在紙條上的字,可能被我們的真情實意打動了吧,他就幫了我。不過後來我才知道,那個大巫師之所以一家都住在牛棚里,也是因為酋長,酋長不允許有人比他的力量強,加之當時嚴打牛鬼蛇神,大巫師一家也被逼迫的厲害,想來是為了報復酋長吧,才終於是答應了我。」
「哦,這就是了。其實打擊牛鬼蛇神是對的。不過……」王雅琪笑了笑,「爸,你可從中得益不少啊。」
蘇父沒有笑:「當時那個大巫師就告訴了我,會有報應!果不其然,想不到報應到我兒子頭上來了。」
王雅琪也笑不出來了:「爸,那後來他是怎麼施的巫術?」
「具體我也不知道,後來他給了我一包粉末狀的東西,讓我見到汪果鳳后,先默念咒語,然後從她背後一拍,把粉末狀的東西朝汪果鳳的臉一吹。」
「啊?什麼咒語?」王雅琪問道。
「就是『天靈、地靈、人靈、獸靈、禽靈。萬物皆靈,萬物朝宗。宗為神聖者。我為萬物宗。你要跟我走……』這些個話。」
王雅琪暗笑,這也行?看來咒語什麼的應該都是假的,那是引人耳目,支開重點。關鍵還是那包粉末。
「後來我就照做了。我對汪果鳳說跟我走吧。她就跟我走了。我們連夜夾道一刻也不停走了。」蘇鑫說完,卻抹了一把臉,嘆息一聲。
「爸,你說那個大巫師的後代還有嗎?」王雅琪道。
「應該還有活著的。不過誰知道現在行不行了。雅琪,今天你這一提醒,我也看出來,蘇子八成就是中了蠱毒。」
「爸,不管怎麼說,我也要去走一遭,試試看。蘇子這樣掛著不是事。而且李蔣男那畜牲,就想憑這個拿捏著我們呢!」
「雅琪,難道你要去川邊山溝里尋找巫師後人?這不太現實。」蘇鑫道。
「爸,那你說怎麼辦呢!」王雅琪道。
蘇鑫也沒轍了。
「爸,再辛苦我也要去找一下。就算機會再渺茫我也要去試一試。爸,現在我們無路可退了。也許只要我努力了,天可憐見,會給我們一次機會呢?」王雅琪知道,這或許就是最後的希望了。
「你真的要去?」蘇鑫道。
王雅琪:「沒有辦法,我必須要試一試。」
蘇鑫:「好吧。我記得當時大巫師已經有了個男孩,要是所料不錯的話,他家也就那根獨苗了。那孩子小時候因為玩蟲臉上被蟲咬傷過,傷勢很嚴重,臉上留下了一道難以康復的傷疤,應該是從左邊眼角這裡一直到脖頸處……」
當蘇鑫說到這裡的時候,他似乎沒有覺察到,王雅琪的臉色已然鐵青轉而蒼白了。
「雅琪?」蘇鑫發覺了王雅琪的走神。
「爸。」王雅琪一愣,回應道。
蘇鑫卻沒有發覺了王雅琪的語音已然顫慄。
「那孩子的印記很容易認出來,雅琪,你打算怎麼走?什麼時候動身?放心,家裡面我來照應著。怎麼著我都會應付到你回來。」蘇鑫道。
王雅琪雙手捂面,似乎在啜泣。
「雅琪?」蘇鑫蒙了。
「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
「有人在嗎?」隨即有女聲喊道。
王雅琪抹了一把臉,起身,穿過弄堂,打開房門……
徐蕊把頭往裡一探,笑道:「吃飯呢?」
「你們是?」王雅琪道。
「我們是要飯的。」徐蕊說得理直氣壯般。
「啊?」王雅琪只見了女子身後的那個青年,看他那副模樣倒是還跟「要飯」倆字沾邊,可是這女子的一身嶄新羽絨服加上那寶寶暖的皮靴還有那明顯粉妝淡抹的嬌美面容……還背了個漂亮的包包。
「哦,你們等下。」王雅琪轉身回頭,暗自搖了搖頭,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啊!這都什麼年頭了,還要飯?不過一想,或許人家遇急了呢。
當王雅琪用保鮮袋裝了食物走過來時,那女子和青年已然是不請自入地走進弄堂里來了。
「給。」王雅琪遞過去道。
要不是這女子生得如此嬌美、身上那麼乾淨,王雅琪早就嫌棄了。
「有錢嗎?給點錢好嗎?」女子說得那麼理所當然。
「啊?」王雅琪想,果然是騙錢的。
當王雅琪橫眉一豎,正要下逐客令的時候,還沒來得及開口,那斗笠青年開口道:「施主。我怎麼發覺你這屋裡陰氣很重呢?是不是有重病卧床之人?」
本來這一套都是江湖神棍的把戲,原來王雅琪也是深諳此道的,對於如此,根本就無需理睬,打發走人了事。但是,不管是任何人,只要是真正遇到事情的,哪怕明知人家是騙子不可信,也是非要信一回不可了。
因為對於走投無路、無可期望的人來說,什麼都可視為「救命稻草」。任何的機會都不會放過,哪怕明知道會上當受騙,也要試一試,不到黃河心不死。
斗笠青年的話,擊中了王雅琪的內心。
此時,蘇鑫走了出來,見了來人,便忙著讓座,道:「雅琪,不管誰來了都是客,幹嘛要讓人家站在門口呢。」
蘇鑫天性如此好客,待人接物不管對方是誰,都是一律的標準。倒不是說蘇鑫聽了斗笠青年的話就信了,而是蘇鑫一貫如此。
王雅琪也便就讓著斗笠青年和女子進來了。
「先吃飯嗎?」王雅琪道。對於此時境地的王雅琪來說,只要不是李蔣男那些人,她見到誰都感到親切。這是一種無助的本能折射。
而王雅琪此時竟是感覺到這青年和女子給她很踏實的安全感。
「行啊。」女子倒是不客氣。
斗笠青年卻道:「有上好的茶葉嗎?給我沏杯茶吧。」
斗笠青年還是沒有去了兜里。給人感覺神神秘秘的。卻也有種高深莫測的味道。
斗笠青年和徐蕊坐在堂屋的大方桌兩側,徐蕊吃著飯菜,細嚼慢咽著,吃得津津有味。
斗笠青年品著香茶的時候,去了斗笠。好一俊年模樣。很年輕啊。
「小兄弟,你剛才說什麼?」王雅琪伺候好了其二人後,這才坐了下來,問道。
雖然王雅琪感覺這倆人或許還真有些門道,可是看他們的模樣,都是年紀輕輕的,這就算是有門道的,而又能有多深的道行呢?
此時,王雅琪心中已然是明了,那個「傷疤臉」的男人,那個侮辱過自己的「傷疤臉」八成就是蘇子父親蘇鑫口中當年那個大巫師的兒子了。那麼蘇子肯定是被他們給下了蠱,施了巫術。
而真是如此的話,可想而知「傷疤臉」的道行是很深的了。那麼眼前這個年輕人……且不論他到底有沒有絕活,是真是假,就算這個年輕人懂些道行,可他是「傷疤臉」的對手嗎?
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
「我說你這屋裡陰氣很重。」青年道。
也坐在一旁的蘇鑫道:「小夥子,你看出什麼來了?」
「你家裡是不是有重病卧床的病人?」青年道。
蘇鑫剛要開口應承,王雅琪卻道:「沒有啊。」
蘇鑫看向王雅琪……哦,她這是要試探試探。
「肯定有吧?既然施主不肯實情相告……喂,你吃好了嗎?走吧。」青年最後對徐蕊道。
突然,裡屋內傳出一聲慘叫來……
葯已經停了兩頓,終於來了。
聞聲,青年和徐蕊跟著蘇鑫和王雅琪跑了進去。
「蘇子!」王雅琪哭喊道。
「讓開,我看看。」青年道。
王雅琪乖乖讓開。
把脈、聽心跳、撥開口腔、翻開眼皮……如此一番之後,突然,青年一巴掌拍在了蘇子的頭部……蘇子不喊不叫不打滾了,失去了知覺。
王雅琪和蘇鑫看向青年……
「我把他打昏了過去。」青年道。
「啊!」王雅琪失聲叫道。難道這就是這小子的手段?
青年站起身來:「徐蕊。」
徐蕊聞言,從包包里拿出一「黃紙符條」來。
青年接過那黃紙符條,卻對王雅琪道:「拿個碗來。」
雖然不明所以,王雅琪還是照做了。
碗拿來后,只見了那青年左手托碗,右手食指和中指併攏豎起在嘴邊,口中默念有聲,然後一聲:「著!」
只見了那在碗中的黃紙符條憑空燃燒了起來。
須臾,黃紙符條化為灰燼。
青年把碗遞向王雅琪,道:「用開水泡,攪勻了,讓后拿來。」
雖然還是不明所以,王雅琪還是照做了。
……
青年接過碗來,碗里的開水已經把方才那燒成了灰燼的黃紙符條拋開攪勻了,只見青年坐卧在床,上手便捏著蘇子的鼻子就要灌下那一碗水。
「哎!」王雅琪脫口而出。
青年看向王雅琪……
方才分明在眼前那青年憑空用手指頭燃燒了「黃紙符條」,想到這裡,王雅琪不再說什麼了。
青年把那一碗水全給蘇子灌了進去。
等待中……
蘇鑫和王雅琪大氣不敢出地等待著蘇子的反應。
青年和女子又出去吃飯的吃飯,喝茶的喝茶了。
……
須臾之後,屋內傳出來很大的動靜。
蘇子在嘔吐中。
過了會兒,屋內安靜了下來,只見了王雅琪捧著碗出來了。
那碗中,滿滿一碗的蛆蟲在蠕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