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次年仲春,宮裡倒是傳出了一件大喜事,皇后傅氏有了身孕,消息傳開來,六宮人心浮動如潮,或喜或悲。


  太皇太后得知了此事,倒是和身邊的華穗笑道:「如今到底是安了哀家這個老婆子的心了,倘若皇后能夠一舉生下嫡子,那便太好了。」


  溶素來便和皇后親近些,因著她有孕,更是歡喜非凡。只是加封了皇后的生母甄氏為正一品誥命貞順夫人。便是傅氏一族的女眷但凡成了婚的,溶也大多都封了品階。


  皇后的生父傅萬吉原先是正三品中書令的官職,亦被升遷為正二品知樞密院事。


  宜貴太妃入壽安宮來陪茯若說話,只是笑著道:「臣妾聽鳳儀宮裡頭伺候的人說皇帝自從得知皇後有了身孕,可是每晚都來鳳儀宮陪皇後用膳的。到底是皇帝待皇后深情啊。」


  茯若淡然含笑道:「皇后與皇帝一向親厚,再者如今皇後有了身孕。皇帝自然是要多顧惜她幾分的。」


  宜貴太妃道:「好像過些時日,安惠太主要回宮來給太皇太后請安,再者也是來探望皇后。」


  茯若輕輕一笑:「這也在理,安惠太主是皇帝的姑母,又算是皇后嬸母,傅溪與傅萬吉雖說是堂兄弟,但到底同出光州傅氏一族,再者,當初選傅氏為太子妃,無非不也是瞧著光州傅氏乃是安惠太主的夫家么。她是明宗皇帝的嫡公主,又是元后貞熹皇后所出。自然是身份貴重些。」


  安尚儀給宜貴太妃奉了茶,只是笑道:「貴太妃難不成是在擔心自己的蘇容華么?」


  宜貴太妃嘆氣道:「她眼下雖說還年輕,只是皇上一向待她淡淡的。」


  茯若笑道:「蘇容華倒是個妥帖的,哀家瞧著倒有幾分當年宜貴太妃剛入宮時的樣子。她穩重的很。」


  安尚儀接話道:「好似再過半月便是皇后的生辰了,好像依著太皇太后的意思,到時候宮內是要好生慶賀一番,這可是喜上加喜的事情。」


  茯若飲了一口茶,只是道:「純寧妃在西京行宮也有好幾年了,她也是在可憐,權且在皇後生辰那幾日,也叫她回宮來吧。」


  宜貴太妃起身給茯若福了福,只是道:「臣妾多謝太后美意,只是如今她如今乃是肅憫太子遺孀的身份。皇後生辰乃是大喜事,臣妾是怕太皇太后覺得不妥。」


  茯若冷笑道:「宜貴太妃也忒小心了。若是細細論起來,難不成哀家和太皇太后便不是寡婦了么?再者,純寧妃到底是肅憫太子的正室。且又是太皇太后親選的,料想不會有什麼的。」


  安惠太主只是早了幾日入宮來,只在長樂宮的偏殿住下了。且每日多是在鳳儀宮照拂皇后的身孕或是在長樂宮陪太皇太后說話。六宮嬪妃來請安時,也順帶給安惠太主問了安。正巧這日,仁貴太妃帶著和賢帝姬來給安惠太主問安,茯若想著也有多日未曾前往鳳儀宮探望皇后了,便隨她母女二人一道。


  到了鳳儀宮外,只聽見裡頭安靜的緊,董尚儀掀開了帘子讓茯若等進去,只見裡頭六宮嬪妃都到了,安惠太主坐在皇后的下首。


  茯若進了內殿,皇后並著六宮嬪妃只是給茯若問了安。茯若只是連忙扶了她起來,笑道:「你如今有孕,這些虛禮且免了吧。」


  皇后道:「母后難得來一趟鳳儀宮,倒是臣妾如今身子不便,不能時常去壽安宮給母后請安了。」


  皇后只是退到了下首的座位上,茯若做了正殿的首座,才緩緩道:「不妨事,皇後顧忌著長樂宮便是了,哀家那兒原本是不必顧忌的。」


  安惠太主只給茯若福了福,冷冷道:「當今是歲月如梭啊,孤也有多年未曾見到皇太后了,想著當年孤剛剛出嫁不就,皇太后便入宮為妃了。」


  茯若如何不明白安惠太主言語里的譏諷,只是冷笑道:「難為安惠太主的記性倒是好。」


  仁貴太妃和和賢帝姬只給安惠太主問了安,安惠太主只是示意讓和賢帝姬親自到她身邊去,只是笑道:「和賢如今也有八九歲了,再過些時日,也是要指婚了。宣宗皇帝的子嗣如今只剩下和賢帝姬與英順王還未長成了。」


  茯若淡淡道:「左不過和賢還年幼,太主操心這個做什麼?哀家想著仁貴太妃只有和賢帝姬一個女兒,多留她幾年也無妨。」


  仁貴太妃眼見茯若與安惠太主二人互不相讓,只是出來解圍道:「和賢不過是帝姬的身份罷了,不比得嫡出的公主,且待得她在大些,只按著先前出嫁帝姬的例子來便是了。」


  安惠太主話鋒一轉,只是對著皇后笑道:「明嫣乃是嫡皇后,你腹中的孩子不論是皇子還是公主,都是極為貴重的。」


  慧貴人素來嘴快,只是道:「太主娘娘又在說笑了,皇后的孩子自然是和咱們這些嬪妃的孩子不同的。」


  安惠太主只是瞧著茯若笑道:「自然是不同的,莫說是皇后與嬪妃不同,便是繼皇后的子女成了嫡出,也不全然算的是名正言順的。」


  此言一出,除茯若外,殿中諸人都不敢言語,只是斂聲屏氣的望著茯若。安惠太主絲毫不懼茯若,只如同沒事人一般。


  茯若聞了,只是正色道:「安惠太主說的在理,繼皇后自然是不比得原配嫡后的。只是如今在後宮裡頭放眼瞧著,哀家和太皇太后都不是嫡后。太主這番話,若是被太皇太后聽見了,只怕是要吃心了。」


  安惠太主冷笑道:「孤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皇太后也不必來急著拿孤的話柄。」


  茯若輕輕笑道:「太主最是孝順,自然是不會為著這些個小事惹著太皇太後生氣的。」


  皇後生怕二人起了齟齬,只是出來說合了幾句。隨即倒是蘇容華接話道:「皇後娘娘的生辰乃是大喜事,只怕是宮裡頭有的熱鬧了。」


  安昭媛也道:「好像臣妾記得,若是論起來,指不定皇上會在皇後娘娘生辰那日給咱們晉了位分也是有的。」


  慧貴人聞了只是輕笑幾聲:「本宮瞧著昭媛倒像是還惦記著什麼旁的位分似的,難不成從四品的位分你還不知足么?」


  茯若不喜慧貴人言語的刻薄,只是冷冷道了句:「這邊是糊塗話了,若是宮裡頭有喜事給嬪妃晉位分原是太宗皇帝定下的規矩。怎的好端端的慧貴人要編排安昭媛不安分。」


  慧貴人身邊的宮女馨兒最是乖覺,情知茯若已然動了怒氣,只是怯生生道:「皇太后息怒,貴人她不是有意,只是言語有失罷了。」


  皇后亦是道:「還望母后消氣,若是為著這件小事責罰了慧貴人是小,若是驚動了太皇太后便不好了。」


  慧貴人見著茯若的神色,只是急忙出來告罪道:「太后恕罪,還望太后恕了臣妾的言語失當。」


  茯若冷笑道:「慧貴人往後也該注意些分寸了,哀家今日恕了你,可沒有下次了。」


  安惠太主又藉機道:「到底是慧貴人失禮了,入宮許久都還不知這些個規矩。這倒是讓孤想起來了,昔年太后還是從三品的昭容的時候,不也是因為宣宗皇帝在元月時節,大封六宮才晉了正二品貴嬪的位分么。」


  茯若只是淺笑道:「難為太主的記性倒好,這些個陳穀子爛芝麻的事,哀家都不記得了。」


  安惠太主冷笑道:「這個自然,如今皇太后尊貴無匹,滿宮裡除了太皇太后,便是以您為尊了。有了如今的顯赫富貴,怎會記得昔日為人妃妾的陳年舊事。」


  茯若冷笑數聲,只是不言語。


  安惠太主說要回長樂宮去伺候太皇太后,只是先行走了。她攜著伺候她的眾位奴婢行在長街上,貼身伺候她的劉尚儀只是奉承道:「太主到底是有威勢,方才一番話將皇太后說得啞口無言,奴婢瞧著即便是皇太后,也還是奈何不了太主。」


  安惠太主冷冷道:「孤的生母乃是出身是世家大族金陵歐陽氏的,且又是明宗皇帝的原配嫡妻。且說太皇太后一手將孤帶大,太皇太後身份貴重,豈是如今的皇太后可比的。」


  劉尚儀道:「若是論起出身,皇太后的母家到底不算得顯赫。」


  安惠太主冷聲道:「豈止是不算得顯赫,不過就是一破落戶罷了。宣宗皇帝的生母當年不過只是端敬皇后郭氏身邊女史罷了,雖說比尋常宮女要體面些,但到底也是不過是在身邊伺候她的。只是不知道怎的她就成了德宗的侍妾。若不是純獻皇貴妃那狐媚子的兒子養不大,這皇位焉能落到宣宗皇帝的手上。」


  劉尚儀道:「過了這些年,太主原來心裡還是厭惡純獻皇貴妃。」


  安惠太主道:「那賤婦魅惑了父皇,幾乎動搖了太皇太后的后位,孤雖說當時年幼,倒是時常見著太皇太后昔年在殿中神傷的樣子,太皇太后雖說非孤的生身母親。但到底是一手把孤帶大的。」


  劉尚儀道:「太主到底孝順。如今慶順帝姬遠嫁,能在太皇太後身邊盡孝的,也只有太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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