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宣和二十年的元月,因著淑貴嬪的薨逝在喜慶之餘,多了幾分悲涼的氣韻。闔宮宴飲也不過是隨意便罷了。


  詢因著倭寇不斷的劫掠我朝商船並且西南赫連族的餘孽糾結連同先前大夏原先征服的南越國蠢蠢欲動,為著朝政格外的煩心,且朝中事務亦有些棘手,因著先前張泰安私占民田一事,各地倒是多有上奏彈劾朝中官員的,一時間牽連甚多,詢亦是不願在朝中掀起風雲,只是和幾位信任的臣子商議了數次。


  按著舊曆,元月頭三日皇帝都是要在皇後宮中留宿的,如今詢已是過了四十歲,不再似從前那般血氣方剛的年紀,便是留宿鳳儀宮,也多是與茯若敘敘交談,甚少如同從前那般。且因著如今茯若已是皇后的身份,詢倒是偶爾會將朝政之事說與她聽。茯若每每聞了,只是隨意搪塞幾句便罷。但詢今日卻是少有的說到了朝中的大多官員都有私占民田之事,茯若倒是難得言語了幾句。


  「臣妾以為,我朝歷代便是重視農務之事,且民田乃是太祖皇帝定下規矩由從農者由國所借而已,若是由著一些不法之徒私心過重,豈不是要壞了我朝的根本。還望皇上萬萬要好生處置此事。」茯若只是屏神靜氣道。


  詢飲了一口茶,才頗有些語氣慵懶道:「朕何嘗不知皇后深意,但此事牽連甚多,朕若是以雷霆之勢大力懲處,只怕朝中官員便要惴惴不安了。且如今東海一帶的倭寇猖獗異常,吳州太守已然上表了數次。只說是倭寇劫掠我朝商船,如今竟還有上岸來劫掠婦孺的惡行。那太守已然多派遣了重兵把守各處,但還是擔憂倭寇再有什麼旁的詭計。且如今南越國夥同赫連族的餘孽倒是有著再度進兵冒犯的心思。如今國庫雖說充實,但自明宗皇帝登基以來,我朝便頗有些重文輕武,原先雖說洪景舟與薛妙才倒是些極好的武將,只是如今洪景舟戰死,因著薛氏廢位,薛妙才亦被貶官到了別處,朝中一時間倒是沒有什麼旁的可用之人了。」


  茯若只是和顏道:「此事倒是果真棘手,若是皇上大力懲處朝中官員,只恐來日無人可用了。既是如此,依著臣妾愚見,還是早些應付了外患才是。倒是如今東海與西南邊陲都有禍患,只是不知應當先行應付何處?」


  詢蹙眉思索了良久,只是道:「澄兒一直戍守關外,且慶順帝姬遠嫁羌族亦有十餘年了,朕倒是想著可讓澄兒領兵與羌族兵馬合力先行剿滅了南越國勢力,至於東海一帶。倒是前些天倒是張仁安自薦願領兵前去平定倭亂。」


  茯若心下隱隱覺得不好,面上依舊不動聲色,淡淡道:「皇貴妃的堂兄似乎原是會領兵的,臣妾原先聽聞仁惠太后說過,張氏一族原先便多是武官的身份,似乎皇貴妃的祖父張德便是景宗朝的一員大將,似乎還一手平定了烏桓的叛亂。」


  詢淡淡一笑:「難為皇后倒是知道的多。」


  茯若亦是淺笑道:「原先左不過是仁惠太后說與臣妾聽的。如此想來,張仁安似乎倒也可用。」


  詢揚起臉,深深吸了一口氣,俊朗的臉上多了一絲清肅,只是緩緩道:「話雖如此,但東瀛倭國的海盜十分善於水戰,且那國家四周島嶼眾多,時常便有兵馬糧草隱藏與島嶼之中,若是我朝兵馬大舉進攻,只恐若是中了埋伏,那便是萬萬不妙了,朕還記得原先高宗皇帝一朝,便是宣順太后孫氏的從弟孫博率兵攻打東瀛,結果被敵軍誘入深海,十萬大軍盡數葬身魚腹。亦是因著此事,朝中官員才一齊發難,瓦解了滬州孫氏的勢力,便是那宣順太后孫氏亦捲簾歸政,自此深居六宮了,自此以後,朝中再無人敢率兵出征東瀛。朕倒是憂心舊事重演。」


  茯若聞了此事,心尖驟然泛起了一團火熱,思索片刻道:「臣妾倒是以為,若是皇上並無萬分的把握,可分兩路兵馬分南北夾擊東瀛。烏桓之地業已歸順我朝,皇上何不派遣官員經由烏桓,而後入羅剎國境內,由東瀛北部攻入,而張仁安便可自東海而攻入,如此一來,便可讓東瀛首尾不能相顧,且羅剎國與東瀛素有嫌隙,雖說我朝與其並不算交好,但若是皇上派遣官員以利說之,羅剎國定會與我朝一同發兵。」


  詢聞了茯若的言語,眼角里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寒意,隨即便溫和笑道:「皇後果真賢德,朕如今倒是覺得諸事通泰了。只有一件,卻是派遣何人走北路攻打東瀛。」


  茯若思索片刻,只是笑道:「此事臣妾便是不知了,只是看皇上在朝中如何思量。」


  過了三日,詢倒是下旨召回了臨海王夏侯澄,只是讓他領兵攻打南越國,且又擢升昔年被貶的薛妙才為從二品鎮國大將軍,只讓二人各自領兵三萬分東西兩路南下。隨即又著人寫信聯繫羌族一同進攻。半月後,羌族首領倒是回了信,只是順著詢的意思,亦是派遣了一萬五的兵馬南下進攻。


  因著臨海王奉旨出征,王妃上官氏倒是時常入宮來給茯若及昭惠太后請安。每每上官氏入了鳳儀宮,茯若便讓安尚儀親自給她捧上茶果,又和上官氏一同坐著,十分熱切。


  茯若只笑著對上官氏道:「媛兒,到底忒知禮了,前日不是才進宮來給本宮問過安了,怎的如今又來了,到底也辛苦了些。如今天氣還冷,本宮倒是擔憂你著了風寒。」


  上官媛恭敬道:「母後娘娘過獎了,妾身身為後輩,伺候母后原是本分,但妾身無福居於內宮,故只能多多入宮來給母后問安了,或是連著問安等小事妾身亦是不行,便是真真失了禮數了。」


  茯若笑著飲了一口茶,道:「你又這份心卻是十分難得了,只是如今你嫁給澄兒亦有些時日了,若是早日讓母后抱上皇孫,那才是對母后最大的盡孝了。」


  聞了此言,上官氏面上多了一絲羞色,只是喃喃道:「妾身無能,還望母后恕罪。」


  茯若倒是客氣的撫了撫她的衣裳,只是道:「本宮倒也並非是責怪你,澄兒平日一向多在任職,你們夫婦相處的時日自然是不夠的,若是待得澄兒得勝歸來,本宮倒是想著也該請求皇上讓澄兒久居京中才是。只是我朝歷來便武將少,故而要委屈你們了。」


  上官氏和顏笑道:「這原是算不得什麼委屈的。理當該如此。」


  茯若話鋒一轉,只是道:「媛兒乃是出身上官氏大族,本宮記得你家中有一位兄長乃是新近的步軍副尉。」


  上官氏道:「那原是妾身的堂兄,乃是上官謙伯父的次子。乃是以武舉入仕的。」


  茯若目色沉靜,語氣卻是冷冰冰的,「委實卻是可惜了,憑著他的出身,只做一個小小的步軍副尉到底屈才了。本宮覺得怎的也該是三品以上的武官才是。」


  上官氏不知茯若話語何意,只是靜靜不語,茯若復又道:「你那兄長娶親以否?」


  「尚未娶親,原先似乎嬸娘想著讓他迎娶薛氏的女子,隨後。。」上官媛並沒有再說下去,生怕茯若不喜。


  茯若篤定了笑意,只是道:「既是如此,原是這般,前些日,本宮的家眷入宮來請求,說是讓本宮想法幫族中一遠房侄女在朝中求個好親事,卻是不知媛兒覺得可好。」


  上官氏絲毫不敢言語,只回話道:「這等大事豈能讓妾身做主,若是昭惠太后允諾,自然是沒有什麼的。」


  茯若笑道:「這個自然。」


  上官氏走後,安尚儀不解問道:「皇後娘娘何故打聽臨海王妃娘家人的事?難不成皇後娘娘的娘家真的想著與上官氏的人聯姻。」


  茯若冷冷笑道:「若是能與她家聯姻,往後的事本宮便有把握了,不論勝負如何。本宮都可收漁翁之利了。」


  隨即,茯若只是不經意道了句:「這些天涵兒可好。」


  安尚儀笑道:「這個皇後娘娘放心,四皇子殿下的飲食一應周全,寶帶事事都要親自經手,奴婢偶爾亦會幫襯著一二分。」


  茯若臉色愈加的陰沉:「這個自然,到底要好生照料他。本宮來日的指望全在這個孩子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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