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轉眼間到了七月,宮裡頭最是炎熱,詢倒是來後宮的次數漸漸多了,但對於玉璃的專寵卻漸漸淡了下來,反而去長樂宮請安的次數都是越來越多了,再余者,便是流連于敏貴嬪,周昭媛的宮闈。玉璃對此倒是頗為不悅。
因著詢已有十餘日不曾見她,玉璃心下覺得萬分疑惑,便親自去了乾元宮。一下了輦轎,卻見是洪尚儀帶著一位小宮女喜滋滋的從乾元宮裡頭出來,二人皆是一臉歡悅,玉璃素來是恨極了長樂宮的人,只是冷眼瞧著她二人,雁兒倒是扶著玉璃的向前行步,洪尚儀見了,只是忙請安道:「奴婢給禧皇貴妃請安,禧皇貴妃萬福金安。」
玉璃輕輕一嗤,道:「大暑天的,洪尚儀不在長樂宮裡頭伺候太后,到這乾元宮來作甚,難道如今連著皇上的飲食起居也是要洪尚儀來伺候了不成。」
洪尚儀只是恭謹道:「禧皇貴妃真會說笑的,奴婢怎能有福氣在皇上身邊伺候呢?左不過是昭惠太后讓奴婢知會皇上晚上且去長樂宮陪昭惠太後用晚膳罷了。」
玉璃一笑置之,道:「這般的小事有何故讓洪尚儀親自前往,不知是昭惠太后太過於信任洪尚儀呢?還是長樂宮旁的奴婢都太過於窩囊,連著這樣的微末小事也是不能做好。」
洪尚儀低首笑道:「奴婢自太後娘娘十四歲嫁入東宮便伺候她了,她自然是萬分信任奴婢的,且這些不算的是什麼旁的微末小事,皇上陪太後用膳乃是盡孝的善事,豈可隨意吩咐了旁的奴婢來知會,倘若通知的不周全,錯了時辰,豈不是惱了太后。」
玉璃笑道:「如此說來,洪尚儀倒是長樂宮的頂樑柱了,本宮思量著興許沒了洪尚儀,長樂宮的正殿興許要坍塌下來也未可知啊。」
正在言語間,玉璃瞧見了隨著洪尚儀一同俯身的奴婢,只是覺得好奇道:「怎的今日洪尚儀還帶了以為小宮女在身旁,看來這小宮女也是極得昭惠太后心思的。」
那小宮女正是清漪,原是昭惠太后吩咐了洪尚儀特意帶她來乾元宮的,今日卻不曾想碰到了玉璃。洪尚儀連忙搶白道:「左不過是一個在長樂宮裡頭伺候的,太後娘娘讓她跟著奴婢,也免得奴婢太過於勞累。」
玉璃聞了洪尚儀的話,又深知昭惠太后的鬼蜮伎倆,心下情知有異,只是冷著言語:「抬起頭來給本宮瞧瞧。」
清漪無奈,只是緩緩抬起了頭,玉璃見了清漪那容顏絕麗,明艷絕倫,秀美之極,如明珠,似美玉,明艷不可逼視。與自己的樣貌甚為相似,心下登時雪亮,只是冷笑道:「好個美人胚子,昭惠太后慣會調養人的,把一個個小宮女都調養的這般如花似玉。可比咱們這些個半老徐娘要綺麗的多了。」
玉璃此言雖說也是譏諷之語,但洪尚儀細眼瞧著玉璃的容色,卻是嬌美無匹,容色絕麗,不可逼視。還自有一番說不盡的嬌媚風流,玉容上暈紅流霞、麗色生春,有如鮮花初綻、婉麗非凡。只覺她美貌仍舊是不減當年,便是如今已是三十許人,但玉璃的容色比之清漪,絲毫不遜。
清漪忙給玉璃問安道:「奴婢給皇貴妃請安。」
玉璃奇道:「這個小妮子倒是乖覺,叫什麼名字?」
清漪只是靜靜道:「回稟皇貴妃,奴婢喚作清漪。」
玉璃略略點點頭,便道:「這個名字倒是幽雅的很,人才生的倒也十分出眾。」
洪尚儀這是插話道:「望皇貴妃恕罪,太後娘娘還待著奴婢回去回話呢?此刻可否能讓奴婢們先行回長樂宮去。奴婢生怕昭惠太后等的急了。」
玉璃淡淡笑道:「既是如此,你等且先去吧,只是待得有空了。反正往後見面的時候也多著呢?也不拘著就是今日。」
洪尚儀只是連忙帶著清漪退下了。待得走得遠了,洪尚儀才對清漪道:「你往後決計不能單獨碰見這皇貴妃,否則你的性命難保。」
清漪不免有些疑惑,只是道:「奴婢瞧著那皇貴妃生的與奴婢極為相似,且她的容顏猶在奴婢之上,莫非她還容不下奴婢這個小小宮女么?」
洪尚儀只是面色鐵青道:「你且聽了我的話,這個婦人蛇蠍心腸,宮中折損在她的手裡的嬪妃不少,便是先前的皇后也是因著她的緣故被攆了出去,你且細想皇后乃是六宮之主,都敗在她的手下,你只是一小小宮女,她要取你性命不過如同碾死一隻螞蟻罷了。」
清漪悚然道:「我與這位皇貴妃無冤無仇,她緣何要會來害我。」
洪尚儀道:「總之你且小心便是。」
乾元宮偏殿的御書房極為靜謐,只有兩個小太監立在詢的身後舉著芭蕉翠明扇交相鼓風。詢只是埋頭批閱奏摺,聞得有聲響見是玉璃,只是和緩道:「愛妃來了。怎的今日有閑情來乾元宮?」
玉璃示意讓周遭伺候的太監宮女都退下了,自己拿了一柄扇子給詢打扇,只是道:「臣妾多日不見皇上,心中挂念皇上,且便是端懿也時常挂念著久久不見父皇了。臣妾想著自溶兒做了太子,皇上便少來永安宮了。所以今日臣妾特來看看皇上。」
詢揚了揚嘴角算是笑:「愛妃多慮了,不過恰好今日愛妃來的也和時宜,朕有一事想和愛妃商議一二。」
玉璃親自為詢斟上茶水,道:「何事,皇上且說。」
詢飲了口茶,如話家常:「朕想著自薛氏廢位之後,又接連攆了宋氏出去。後宮裡頭的嬪妃的也都年歲大了,朕尋思著再度選秀,選些新人充入後宮。也好多多繁衍一些子嗣,如今後宮裡頭的子嗣只有溶兒一個,澄兒戍守邊關。朕膝下的皇嗣原本就不多。」
玉璃聞言,心中暗恨,不覺咬緊了貝齒,道:「臣妾不願,皇上在後宮已然有了太子,又何必再想要旁的子嗣呢?且後宮嬪妃著實不算少,便是臣妾等年歲大了些,但閔氏,沈氏,林氏等人都不過才二十齣頭,皇上又何必在選些新人放在後宮呢?」
詢靜了片刻,似是在審視玉璃的話,見她說的這般決絕,只是笑道:「朕不過與皇貴妃商議罷了,皇貴妃又何必這般呢?」
玉璃只是正色道:「臣妾深愛皇上,自然是不願意將皇上推到旁的女子身邊去的,且如今的臣妾兒子的太子之位並不穩妥,若是皇上將心思放到旁的嬪妃哪裡,臣妾和太子又如何自處?還望皇上體諒臣妾的這點私心。」
詢的臉色微微一沉,緩聲道:「朕對皇貴妃的心意,皇貴妃最是清楚,為了你,朕不惜違逆了仁惠太后的遺願,拋棄了皇后宋氏。將她攆出宮外,更是流放了仁惠太后的母族,朕已然算是事母不孝,待妻不義了。但朕終究未曾後悔過,因為朕此生最愛的女子便是皇貴妃,只是沒曾想皇貴妃竟也是與朕不同心。」
玉璃凄涼一笑,道:「臣妾自然知道這些,只是皇上要明白,臣妾不願意讓皇上選秀也無非是在意皇上罷了。且如今後宮裡臣妾乃是統轄,咱們的兒子又做了太子,咱們一家三口不是在後宮安然度日的很好么?為何又要再招些新人進來。臣妾不願意,臣妾無論如何都是不願答應的。」
詢見是玉璃眼裡只含了淚意,只是上前將她摟在懷裡,只是寬慰她道:「既是愛妃不願,朕且不提此事便罷了。」
玉璃這才破涕為笑,只是柔聲道:「皇上可是覺得臣妾妒意太重了。」
詢只是溫和的扶著玉璃的背,緩聲道:「不說此事了,朕且聽了愛妃的言語便是了。」
外頭天色漸晚,詢這才想起要去長樂宮陪昭惠太後用晚膳,只是讓玉璃先行回去。玉璃聞了,情知不對,只是假意笑道:「平日里皇上是不願去長樂宮的,怎的如今都是去長樂宮去的越發勤了。」
詢的臉色登時有幾分不愈,一瞬便平復道:「朕不過是先前答允了昭惠太后罷了,且她到底是母后皇太后,朕到底不能枉顧了宮裡的規矩。不過是陪她用晚膳罷了。」
玉璃蘊了三分笑意,道:「既是如此,皇上還請先行吧,臣妾也該回宮去了。」
詢點點頭,玉璃只是笑意嫣然的出去了,待得出了殿門玉璃的臉色便陰沉起來,如兒跟在身後,只是道:「怎的皇貴妃早早便出來了,奴婢以為皇貴妃會陪著皇上用膳。」
玉璃恨恨道:「昭惠太后那個老婦當真是個會算計的,情知鬥不過本宮,便不知從哪裡找了一位與本宮容貌相似的人來勾引皇上,方才皇上說起去長樂宮用膳,興奮地跟什麼似的。本宮想著必定是哪個小宮女的緣故。」
如兒陪笑道:「那小宮女若是真能得到皇上的青睞,還不是託了皇貴妃的福氣,倘若她生的不像皇貴妃,皇上又何必對她青眼有加呢?」
玉璃沉吟片刻,道:「總之眼下還是要當心為好,本宮總覺得昭惠太后在暗暗圖謀什麼。」
待玉璃走了不過一刻,高柱只是來請詢前往長樂宮了,詢靜靜坐在那兒,良久才道:「朕想著皇貴妃未免有些時候太過於不通情理了,朕想著選秀不過是為宗廟後嗣爾,她竟然萬般的不願,還與朕大鬧。」
高柱道:「皇貴妃興許有些時候也只是在意皇上罷了。且不是每個女子都能和先前的宋皇后那般。」
詢劍眉一揚,臉色已含了幾分不滿,只是冷冷瞧了高柱一眼,良久才含怒嘆息道:「罷了罷了,朕如今才想起若是宋氏,朕與她商議此事,她便是萬般不願,她也會成全了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