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雁門郡(終)
“那便好!”王零點了點頭,“還有一件事,到了馬邑城後,讓張燕帶飛燕軍回來,告訴他,白馬計劃也要開始了。”
說完,王零背著手,晃晃悠悠地走出這個不算豪華的宅邸,麴義將他送到門口。習武之人的家裏確實沒什麽精致可言,大部分都是模仿王零初代的設計,一切都是為了方便。
院落之中,王零不經意看到了他用來練習的木質棍棒,所以出門口,王零轉身對麴義說:“想要練習的話,可以去校場,那裏人多,也可以教教新兵!對了,你現在還沒有一件趁手的兵器,剛剛好,鐵錘叔和我一起打造了一批,各種重量都有,你走之前去武庫挑一把。還有馬匹,山上的良馬還剩不少,很多都不比我的那匹遜色,雖然不用你帶頭衝鋒,不過代步還是舒服些!”
“謝……主公厚愛!”麴義遲疑了一下,還是念出了這兩個字。
王零略有些震驚,但很快就扶住了麴義,他並沒有推辭。相反則是極為驚喜,就連回家的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一日之後,王零送他北行,沒有過多的言語,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他選擇了什麽?”王零隨口問道,麴義選的武器都在他的那匹馬身上,王零並沒有看的很清楚。
“玉龍和吳鉤!”劉言錫看著遠方隊伍漸行漸遠的身影笑道,“他應該是看到了你為那些兵器所題的詩了!”
劉言錫念道:“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說的我都有些想棄文從武了!他還親自來問我詢問這個名為李賀的人是誰,臨走前還拿走了那本詩集!”
“都說了,不是我寫的!”王零暗暗地吐槽道。
對這反駁,劉言錫自然地忽視了:“隻是這句‘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是不是有些不太吉利了?”
“雁門太守行……”王零無奈地笑了笑,“我也是不會坐視他死的!”
果然,張燕在聽到麴義說的那四個字之後,立刻開始著手進行職務的交接,然後帶軍緩緩往五台山撤。和王柔的談判,隻有趙大和麴義了,在自我介紹的時候,麴義鬼使神差地想到了那些詩句作者的名字,然後自稱李賀。
這種給自己取另一個名字的習慣,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到後來有一個李姓的化名已經成為王零這個陣營的標配,而王零也隻能臭不要臉地剽竊一點偉人的想法。
趙大還在消化信中王零給他闡述的那些內容,所以麴義先開口了:“在談判前,我們需要了解你究竟代表的是誰?太原王氏?度遼將軍?還是你自己?”
趙大點了點頭,這是王零給他們信中教他們談判的第一步,首先占據優勢的情況下步步緊逼,直到對方露出破綻。
“李兄此言差異,在下來自太原王氏,與度遼將軍隻是同僚!”王柔並沒有順著麴義的問題走。
麴義嚴肅的臉上並沒有過多變化:“那麽你有多少實力?”
“邊防軍三萬!”王柔立刻回複道。
趙大接過話題,他知道了王零一開始就給這個王柔挖的坑了:“看來這個答案,你已經想了很久了!”
“趙兄所言何意?”
“三萬人,和我們聯手,打還不知多少人的鮮卑人?誰提供糧草軍械?而戰勝後的戰利品要怎麽分配?戰敗又當如何?往哪裏撤?我們若是撤回馬邑城南,豈不是將你們的地方拱手讓人?對待盟友,我們還沒想象你想象中那般。”趙大說道。
“還是,你本來就是要引鮮卑人攻入雁門?”麴義的話就不那麽客氣了!
王柔啞然,他一時想不出反駁的地方:“柔之本意並不在此!我也是漢人,豈能行開門揖盜之舉!”
“是嗎?”麴義一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樣子,“雁門郡中物資的流動,我們已經有人統計出了,其中軍隊的消耗要比想象之中大很多,刨去駐守城池所需的那些,所能養活的軍隊不足萬人。”
“所以你的三萬之數從何而來?”趙大緊接著逼問。
王柔搖了搖頭:“說你們的要求吧!此次北方這次鮮卑人南下,若是真的抵禦不住,恐怕真就……”
“為何偏偏是如今抵擋不住?”麴義問了一句話。
“因為度遼將軍賈琮病逝了!”王柔實在忍無可忍爆出了這個消息,“其實前兩年就已經過世了!他一走,留下了一個爛攤子,因為太原王氏的身份,那些度遼將軍的舊部並不聽我的號令。各個城池各自為戰,坐視彼方滅亡後出兵將對方的人口遷移回自家的城內!”
三人沉默良久,趙大平靜地說道:“你也是參與者吧!”
“我隻是想救些人,但卻是最先被排擠的那位。我被趕出了駱縣,來到了早已被洗劫一空的中陵縣,作為武州城的門戶監視著鮮卑人的動向!後來,季道將武州城交於我管轄,我就以此二城為根基收攏流民,被鮮卑人奴役的異族等。兩城之中共有兵力一萬有餘,務農人數七千,大半為異族,皆無戶之民!”
一開始說的話,麴義還有些相信,但是到最後他的疑心反倒起來了,這世界上像臧洪那樣的人並不多,如果真的如此危急,不管怎樣,回到雁門郡才是最好的選擇。
“我也在軍中當過士卒,大漢邊軍軍紀嚴整,驍勇善戰,不會出現各自為戰的情況,除非有人暗中作梗!你能冒險來此,說明你還有些依仗,單憑太原王氏的身份可保不住你的命。”
王柔皺眉看著眼前的李賀,也就是麴義,突然笑道:“我以為你們不知道這些,看來還是我孤陋寡聞了,不知道李兄弟曾在何處當過士卒?”
“過往之事自不必談起!”
“也是!你們有和我平等對話的資格,本來我以為那封信能真正叫來你們的主公,不過看來他托你們帶話來了。那我就實話實說了,”王柔站起,氣勢全開,“如今的並州北疆,隻有我在努力支撐。外憂內患之下,我想內遷,這便是季道前往代郡,而我來雁門郡的真實原因,隻是被你們搶先了手!”
“你不怕我們挾持你,強令你們歸附嗎?”趙大問道
王柔攤了攤手:“我已經下令,若是我回不去的話,三萬邊軍會即刻南下,雖然你們看起來頗為精銳,但是戰起來誰知道又將如何?”
“果然,能憑實力坐上兩千石位置的人沒一個簡單的!”麴義無奈的拿出一封信交給王柔,“這封信看完再接著談。”
王柔將信將疑地拆開那封信,上麵的第一句話就震驚了他,但是麴義卻在一旁差點笑出了聲,這種信還有四封,應對的就是不同的情況,分別裝在麴義的幾個口袋之中,麴義為了不弄混還特地記了好一會兒。
這五種情況就已經是王零的極限了,在不出現其他勢力的情況下,分別對應著王柔代表太原王氏,鮮卑,邊軍的幾種情況。目的就是為了等王柔亮出自己真正的實力,至於他的目的很簡單,要麽回太原,要麽要補給,這些都已經寫在信中了。
看完信後,王柔鬆了口氣,至少那位未曾蒙麵的人表現出的還是善意,意味著他最起碼不會死了。
“看來你們的主公心胸足夠寬廣,竟會允許雁門郡北方出現不受控的軍事力量!你們就不怕我吃著你們的糧還要打你們嗎?”王柔問道。
“有人幫我們抵擋鮮卑人的南下,何樂而不為?”
王柔沒有立刻回答,想了很久之後,才說道:“我們不可能加入你們!但是我們也不會聽袁紹的吩咐!至於信中所言,陛下下詔,讓袁紹都督青冀幽並四州的事,我們還尚未得知。若是沒有新的度遼將軍上任,這些士卒是不會聽他的。”
“話不要說的太滿!”麴義強調道。
王柔繼續講:“你們主公的心思信中也寫的很清楚,不與我們為敵。對他來說,我們不存在或許是更好的事,信中字裏行間都表現出其極為不耐煩。若不是擔心鮮卑會因為雙方爭鬥而坐收漁翁之利,他恐怕會選擇直接動手。”
“他確實是一個很怕麻煩的人!”趙大點了點頭。
“所以我答應他的要求,整體南遷,幫你們駐守北大門,但是我們守的區域要變一變。我們要駐防和代郡相鄰的區域,也就是劇陽、汪陶一線!”王柔說道。
趙大和麴義相視一笑:“但是駐防的具體地點要我們確定!”
王柔這次沒再反對,因為這是用來鉗製他的主要手段,隻是他還沒意識道,這種折磨的事隻是開始,他本就不應該同意這種事。
這裏的三千人確實是投誠過來的,算是王柔給他們的見麵禮。王柔不擔心自己的手下會被策反,在離開趙大的軍營之後,他派人朝王澤一封信,準備接收這邊軍隊的家屬,而且王零很放心地給他們放開了路。
隻是他沒想到的是,王零仍舊沒有放過那群人,讓張燕提前回去,也是因為計劃要變了。白馬計劃從一個單純的救人計劃,要轉變成和雁門郡謀劃同等的計劃,王零將其統稱為北部邊疆計劃,而目的也就放到了代郡。當然也是因為代郡要比太原郡要好處理的多,同為邊疆,代郡內部比雁門郡還要複雜,烏桓,鮮卑,公孫瓚舊部,劉虞舊部,新來的袁紹,水已經很渾了,在袁紹將其澄清之前,是他們最好的機會。
但是機遇往往也意味著危機,若是成功,那麽T字型的占領區域意味著沒有縱深,一旦大敵壓境,隻能放棄外麵的占領區回家固守。而且要承擔廣闊的邊境防衛工作,讓本就不富裕的兵力分散開。
王零在家裏仔細思索著這種可行性,真正要對袁紹的地盤出手意味著,離正式開戰不遠了,而王柔手裏的這支隊伍是可能成為勝負的左右手的,是必須要爭取的,就算爭取不過來,也要讓他們安心在北邊駐防,不能讓他們將矛頭對準這邊,這也是王零對他們表示善意的原因。
麴義和趙大在集合了上千輛糧車後,第一次朝著武州城運送物資。王柔所說的沒錯,鮮卑確實南下了,沿途有很多鮮卑騎兵遠遠地跟著這支龐大的隊伍,但是他們並沒有輕舉妄動,直到這支隊伍在武州城下紮營。
次日他們就返回了,一次運送一個月的錢糧是約好的事,至於他們怎麽將這些運到其他城裏不是趙大要考慮的。趙大回到馬邑城後,並沒有久呆,他要前往樓煩坐鎮,那裏的人口密度更高,生亂的次數也最多。
麴義終於開始當他的雁門太守,隻是太守的職責也太多了一些,哪怕王零將職責都拆分了許多,麴義也是很忙,不僅有考勤,還有必要的學習要求。那些建議讀的儒法經典還不是最恐怖的,還有那些漸漸在雁門郡實行的新的律法,他也要通讀。
所以第二次休沐之後,麴義就稱病在家,還是王零教他多跟著手下做事,就會知道最常用的東西,到時候自然就會記得,這比苦記要簡單地多。麴義應下,後來才漸漸學會了這種方法,倒也開始習慣當太守了,隻是家人還是沒帶到雁門郡。隻是每次回家會帶一個妻子去太守府幫忙照顧他,剩一個留在山上和幾個年紀比較小的侍女照顧父母。
與此同時,趙二帶著秘密任務帶兵開始在劇陽前修建營寨,當然年前較冷,隻是將材料運到那裏而已,真正的建設還要等到年後再說。
而張耀快到年底還沒回到山上,因為那些從涼州來到此地的各個屬國的人還沒見到皇帝,也就拉著他不讓他走,當時物資被劫導致這個朝貢的隊伍走到河東還得購買些奇珍異寶,還好當時麴義帶人劫走的隻有一些奇異的花卉植物,倒也沒損失多少,不過買的這些能不能瞞過皇帝還是另一回事,所以他們需要一個擔保人。
終於新年的朝會上,劉協一股腦將這些人全部見了一次,當然張耀則在快馬加鞭回家的路上了,許昌雖然一片繁榮的景象,但是這裏的衛生還是讓他感覺自己有很深的潔癖。當時幾個月和麴義一起混在農家他也沒說什麽,或許是心裏的落差太大才讓他急切地想遠離這個大的都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