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殊途同歸
“是朕交代的!”屋外傳來劉協略顯稚嫩的聲音。
皇甫嵩一行並沒有隱瞞身份,所以在他們剛入城不久,劉協就已經知道他們到了,沒過多準備,劉協自己帶著人就來了,剛好在大門口遇上了皇甫酈,屏退隨行的侍衛後,劉協走到門口就聽到了兩位老臣的交談,雖然知道偷聽是失禮的,不過他們的聲音極為洪亮,也算不上偷聽。
“陛下萬年!”朱儁和皇甫嵩連忙行禮。
“免禮!”劉協平靜地將兩人扶起,“兩位皆是先皇舊臣,協還需仰仗二位!”
皇甫嵩和朱儁相視一眼,,再次大拜:“願效死力!”
“這便好,協拜將軍為太尉,還望莫要推辭!”劉協拉著皇甫嵩的手說道。
“陛下厚愛……”皇甫嵩老淚縱橫,幾近哽咽。
劉協卻轉移了話題:“此事就此定了,等朕回宮之後自會安排人將官服與印綬送來。此次尋你二人,是有要事請教!不過在此之前,還是你們所談的那件事,相助我等之人確實是漢室宗親,朕親自問過宗正了,你們就不必計較了!而且如今黃巾不成氣候,不值得兩位愛卿如此!”
皇甫嵩苦笑道:“以前臣也是如此想的,如今黃巾餘孽多為賊寇,早已不是當年掀起八州烽火的黃巾了。一年前,就在臣的府邸上,那支訓練有素的軍隊盜取武庫之後又洗劫了臣的家裏,臣親眼見了那位自稱張角徒弟之人。”
聽到這,劉協微微蹙眉,當時他還在被李傕和郭汜所惦記,在皇宮裏睡都睡不安慰的時候,而且徒弟一詞,讓他有些想到了那個比他年齡大些的人,那本醫書還放在劉協的房裏。
“他們的軍隊訓練有素,令行禁止,戰鬥力不凡,不可小視。若是十年前,我們可以短時間戰勝是靠的精銳和戰術,那麽此次,臣覺得他們是有備而來!而且如今天下四處戰亂,陛下也……”皇甫嵩沒有說下去,因為他說的這些已經很無禮了。
但劉協並沒有生氣,或者說他不在乎這些:“協此次前來便是為了此事!如今各州牧擁兵自重,或懷疑心,或為自保,如今政令不達於民。人言:主弱臣強,必是亡國之兆!若是冒然下令,恐會造成下一個七王之亂!”
“陛下聖明!此事確實為腹心之疾,臣不擅長此事,不過看陛下之意,似乎已有決斷,不妨直言!”皇甫嵩說著看向朱儁,朱儁也是一攤手,表示自己知道這些,但也無能為力。這種問題對他們這些將領來說還是太難抉擇了,並不是每個人都跟董卓一樣想當權臣,對於這兩個其實早已名揚天下的人來說,有自知之明才是他們能一直受重用的原因,也是當初他們沒能直接阻止董卓的原因。
劉協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道:“朕也想過許多,召各地能人之士入朝,隻是朝堂之內尚且窮困,今年尚且能度過,來年若雒陽無法恢複昔日的農耕,怕是就連飲食都難以滿足,遑論官員的俸祿了!所以朝堂之上的意見分兩派,遷都或是遷民!朕意則是遷都,隻是司隸之地,長安尚處戰亂,弘農亦然,河東尚可,然白波與匈奴尚徘徊其間,唯河內……隻是河內處河北之地,而袁紹此人……”
“那各地的賦稅,陛下可曾派人前去收繳?”
劉協遲疑道:“唯河東太守王邑與河內太守張楊答應,其他的皆一去不返,各郡守或借故推辭,或言天災戰亂,亦是難以收繳。朕有一事不明,若百姓的賦稅既不在百姓手中,又不在郡守手中,那麽那些賦稅何在?”
說著,劉協歎了口氣:“我曾聽聞一句話: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如今朕想做些事,隻是事到如今才知漢室已糜爛至此!”
“陛下言重了!”
劉協沒有說話,隻是用力抓住這兩個人的胳膊,沒有誰會比他現在更感覺無力。這件事最後依然沒有討論出什麽名堂,不過劉協聽從了他們的建議,召昔日避難的官員恢複原職,一切還需一步一步來,站穩腳跟是第一步,至於那支黃巾部眾,在皇帝劉協的雄心壯誌前,皇甫嵩和朱儁都下意識忽略了那件事。
隻是事情一開始就出了問題,對皇甫嵩和朱儁的任命雖然明麵上沒有什麽反對,但是董承卻暗地裏動手了。曆史是會自我修正的,不管怎樣,曹操還是收到了董承秘密傳給他勤王的詔書,隻是這次,曹操沒有選擇立刻去做。
因為流言是會害死人的,特別是對於曹操這種多疑的人,而王零放謠言的目的本來是為了袁紹,影響到曹操實在是無心之舉。其實謠言向南方傳也有袁紹自己的小心思在那兒,因為有他想看看曹操是不是有這個心思。
而毛玠此時真的是感覺日了狗,他當時和曹操說的可是奉天子以討不臣,至於為什麽會有謠言說這個,那他真的不清楚。不過曹操的名聲一下子就更臭了,氣的曹操的頭風都犯了。
在此時,一封來自鄴城的詢問信,倒是讓他略微有些緩解。老大哥的詢問信讓他徹底明白了緣由,不過關於是否去迎駕的問題還是有些難以抉擇,因為他也沒有餘糧了,剛剛打完豫州,現在能出動的士卒也不多。
荀彧的話才是讓曹操決定走一趟的原因,奉詔,哪怕奉的是偽詔,隻要曹操去,便能洗刷曹操所遭受的謠言,畢竟人的一般選擇都是避嫌,但反其道而行之才是最好的選擇。而且“誠因此時,奉主上以從人望,大順也;秉至公以服天下,大略也;扶弘義以致英俊,大德也。”這幾句話曹操從荀彧的眼裏看到了光,這或許也是一種逼迫,也是荀彧放棄袁紹來投他曹操的原因。
不過一切又怎會那麽容易,當那剛過千餘的士卒撞上呂布率領的精兵,曹操知道自己真的需要賭一把了。此時的劉協因為王零偶然的插手,導致現在實力並不怕曹操,而且大義之名使得曹操並不敢輕舉妄動。
所以曹操被俘了,這就是他最大的賭博,他在賭呂布不敢動手。呂布確實不敢,因為禁軍內的人接手了這些俘虜,皇帝要親自見見這個莽的不似尋常的曹操。
一間修繕好的宮殿中,群臣目光聚集在處於中央明顯已經戰戰兢兢地如同雞仔般的曹操。他的身上沒有了鐐銬,恭敬地跪拜在那裏,不管是真的還是裝的,至少禮節很足。
曹操來到這裏才感覺自己被騙了,什麽漢室衰微,天子蒙塵,都是假的,十六歲的皇帝坐在上麵,說一不二的。雖然主要權利還是被皇甫嵩,朱儁和楊彪把持著,不過劉協也會參與議事,那三個人也會將關鍵的事交給皇帝來抉擇。
終於輪到審問曹操,而當堂審問,曹操可以說是近些年第一遭,麵對劉協的親自質問,曹操一五一十地回答,包括手下人的意見和矯詔的事。
那份偽詔,在劉協的手裏,上麵的印章和字確實是近臣所為,沒有半點虛假的。所以他看向了遠處掌管印璽的官員,但是卻換了一人,劉協看向董承,董承目光的躲避更是確認了此事。
一切就這麽不了了之,曹操被扣下了,這對他來說並不是一件壞事,因為劉協心裏對遷都的希望因為曹操的到來而重又燃起。雒陽城確實不再適合當帝都了,曹操也沒想到,一切竟能以這樣的方式而完成,而留在雒陽城中還能方便他結交這些老臣,不過讓荀彧在許修建行宮的消息也傳了回去,曹操也樂得呆在這裏。畢竟聰明人還是很多的,像董昭,像剛從荊州回到雒陽的荀攸,這些都是人才!
然後照例上朝的曹操給了董承一次漂亮的背刺,上奏韓暹、張楊和楊奉等人的罪狀,雖然沒有明說,但卻直接將矛頭對準了董承,這讓他贏得了幾乎整個朝堂的青睞,那些謠言確實在雒陽城裏少有人提及了。
不過劉協並沒有處死他們,而是將他們的爵位全部剝奪了,然後董承失勢,最大的影響是剛嫁給劉協的董貴妃了,雖然沒有被打入冷宮,不過也就和其他的妃子同一待遇了而已,不再有掌管後宮的權柄了
一切的一切似乎回到原本的路線,終於在秋時,皇帝的車駕離開雒陽,遷都於許,改元建安,大赦天下。呂布繼續當著他的司隸校尉,陳宮和張遼呂布這些人也都回來,畢竟不是誰都和曹操關係好,同樣的還有升為河南尹的臧洪,不過他們也有了一個新的任務,滅李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