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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甄家之變

  自那日甄儼病倒起,甄家的氣氛就沉重了不少,沒人再敢說笑,似乎之前的改變都是虛假的一般。下人們都在戰戰兢兢地服侍,生怕做出什麽事挑動那位主母的某根神經,許多不長眼的下人因為各種原因而被趕出了甄家,這些還都是沒有接觸過機密的人,有些人甚至就此不知生死。


  病床上的甄儼已經很虛弱了,一位醫師在檢查完後同樣搖了搖頭,對於這種病入膏肓的情況他也無能為力。


  張氏的眼中一片平靜,或許在這半月之內見過的大多數醫師都是如此,她起身一拜:“先生還請慢走!”


  這位醫師也是為了那豐厚的賞金而來,如今看別人沒有怪罪的意思,也隻好灰溜溜的告辭。在他離開房間後緊接著就進來另一位醫師,拜了拜後立刻去進行診斷。


  一位侍女緊跟醫師後麵進來,附耳在張氏耳邊說道:“張耀主事有要事要匯報於主母!”


  張氏起身,沒有顧身旁還在抹眼淚的甄儼之妻,冷淡地說道:“儼兒一旦有任何反應,立刻通知我!”


  她大拜:“遵母親令!”


  “哼!”張氏拂袖而去。


  來到正堂,看到眾人後,張氏連忙說:“不必施禮,我讓你去請的人來了嗎?”


  張耀看著主母急切的樣子,硬著頭皮說:“他沒來!不過他讓我帶話回來,說是若是擔心的話,可以先讓少主上山檢查!”


  “我不是沒想過,隻是儼兒這情況恐怕受不了上山之路的顛簸。還有我不是讓你將儼兒的病情告知於他,他當時什麽反應?”張氏急忙問道。


  “他當時在種地,聽到這些後隻是說了句,若是神經方麵的問題他也無能為力!”說著張耀才想到什麽,“還有他和我說了兩個人名,叫神醫華佗,說什麽外科手術很厲害,還有一個張仲景,擅長治風寒,讓我們如果還是不能治好甄儼的話去找這兩個人。”


  張氏很想發怒,但是想到現在還是要以甄儼的病情為重,所以拚命壓抑自己的怒意,問道:“他可曾說過這兩位神醫所在何處?”


  張耀說:“他說他也不清楚具體所在,不過華佗應該在豫州和徐州交界之處,也就是沛國魯國那一片,張仲景應該在荊州,隻要派人去那裏打探就能知曉。”


  “你都安排人去尋了麽?”張氏揉了揉眼角。


  “是,因為有一支商隊是往泰山郡去的,所以我順便將這件事交給他們了,而且此次有山上部隊的保護,想來要快一些。隻是荊州離此地甚遠,就算……”剩下的話,張耀沒有說下去,不過在場的人都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麽。


  整個堂前都沉寂了下來,沒有人敢說話,突然間,瓷器破碎的聲音才將眾人的眼神齊齊吸引到上麵。


  張耀見事不對,連忙帶人將無關人全部趕了出去,並且帶人將那個地方隔離起來,等裏麵聲音稍小之後才偷偷進去。


  堂前的一些下人和侍女正在清理著那一地的碎片,張氏端坐在主座上,靜靜聽著下人的匯報。


  看到張耀重新進來,張氏冷冷地問道:“泰山郡和山上聯係的人是誰?”


  張耀張了張嘴,在張氏的怒視下保持了沉默。


  “你到底是甄家的人,還是山上的人?”


  張耀想了很久,最終還是說了出去:“大儒蔡邕之女!”


  “能把她請到家裏來嗎?”


  張氏剛說出口,張耀就立刻反對道:“不可!若是如此,我們真就和山上對立了!他們雖然不想與袁紹交手,但是拿捏我們還是輕而易舉的事!”


  “我在問你,這件事是否可行?而不是在讓你質疑我的決定!”張氏一字一句地說著,臉上滿是冷靜。


  “有可行性,但是此行中有五十名甲士,我們若是動手……”


  張耀沒說完,張氏打斷:“你今年先留在家裏吧!”


  張耀啞然,從身上拿出信物,然後放在麵前的桌子上,起身恭敬一拜。他有些失望,但其實早就想到有這麽一天了,或者說在雙方的交鋒之中,他是關鍵的一部分,若是王零搶先對甄家動手,那麽他會趁勢而起,而如今的局麵,張氏已經做好要與山上脫離關係,所以他手中的權利必然是會剝奪的。


  “主母,在山上我曾與二小姐談過此事,但是此時山中軍事管製,他們並不能無故出山,而山中的醫師亦是如此,不過他們已經安排一隊醫師往此地而來,明日便可至此!具體情況,還要讓他們看過才知道!還望主母莫要遷怒於他們!”


  說完後,張耀就走了,他還要急急地去安排身後之事!其實山裏和甄家對於商隊的管理權矛盾早已有了,一開始隻是甄家的那些族老不甘心隻坐著收錢,那時候張氏和張耀都是中立派的,一方麵應付著族老,另一方麵還要滿足山裏那巨大的吞吐量。


  山裏給甄家留的利潤空間很足,但是人的欲望是會不斷膨脹的,就連張耀的手下都偶又人勸他行不軌之事。所以有時候山上劉言錫會直接派人幹預那些商隊的運行,甚至有著軍隊護送的商隊多是山上直接管轄的。


  而這次,很明顯張氏要倒向族老那邊了,可能是山上對於這事的處理確實不算盡善盡美。


  王零本來不想親自出山的,剛剛回去不到兩個月,什麽事都還沒做,假期也還沒休完,臧洪那件事發展的太過順利甚至讓他有點沾沾自喜。


  隻是接下來派去接蔡琰的那隊女兵傳來了一件讓王零很糟心的事,不是那輛試用的馬車出問題了,而是她們被扣留了在了甄家,如今雙方劍拔弩張。


  王零知道大概的原因,之前甄家就派人上山求醫,王零當時還在忙著種地,隻是交代了讓山裏的醫師隨他們走一趟,從這情況看,那小子的病看來並無好轉。


  牽著那匹眉間雪,將韁繩綁到門前的樹上,晃悠悠地走回家裏,唐雨此時正在收拾著東西,隻有劉筠帶著兩個孩子站在一旁一臉的不高興:“你們這次又不帶我一起!”


  “這次不是意外情況嘛!我答應你,十日之內必然返回!”王零出言安撫。


  劉筠掐了一下王零:“我也不是說不行,昭姬被扣留怎麽說也有我們的責任!”


  “嗯!所以為夫就是要去迅速解決這件事!”王零伸手揉了揉她氣鼓鼓的臉頰。


  “雨兒,別帶那麽多東西,帶幾件隨身的衣物就行!”看到一大包東西,他瞬間就苦了臉,“我們又不是去度假!”


  唐雨聞言,不解地問:“可若是甄家公子不能痊愈,我們能回來嗎?”


  “我可沒功夫和甄家商談什麽,選擇威脅我就要做好心裏準備,我們剛好在那附近有一支部隊,人不多,不過收拾他們夠了!”王零從包中將各種衣服取出,隻是將那身蔡琰縫製的衣服放了進去。


  “可是袁紹的大軍也在不遠處!”


  “那是張氏需要考慮的事,而不是我們!”王零成功將大包收縮成一個小包,背在身上試了試,裝了兩個人衣物的軍包,還是有些大,不過騎在馬上不礙事。


  一行五騎在晨光的掩護下朝東方奔去,除了為首的王零是兩人一馬外,其他都是一人一騎,雷恩還是一如既往的隨行,還加上了當年巨鹿跟隨他的那幾個人。


  張桑現在雖然主管農事,不方便出來,其他人都跟了上來,在王零出發前一日,有兩人就已經先行前去接洽那邊的部隊。


  在到達中山後,王零並沒有立刻趕往甄家,而是給其他人簡單吩咐了任務,然後單騎前往甄家。


  他進甄家並沒有遭到什麽阻攔,因為負責迎接他的是甄家的三女。


  不顧他們奇怪的眼神,王零將唐雨從馬上抱了下來,伸手拍了拍馬的屁股,讓它自己去四處轉轉,然後才光明正大的進了甄家。


  王零其實是一個沒怎麽見過世麵的人,像這樣的有錢大家族還是第一次見,河東的衛家他其實也沒進去轉過,此時進來頗有種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感覺。隻是看來看去也就無趣了,人總是對陌生的事感興趣,但是此時的甄家外麵還顯得古樸,進來之後就和回了自己家一樣,沒什麽區別,有的些許不同或許是用的木材更為高級罷了。


  “昭姬何在?”王零看著坐在堂前的張氏,直接開口問道。


  “哦?我以為你不會著急呢?原來為了……”看著不斷向她逼近的王零,張氏將後麵的話咽了下去。


  王零走到張氏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距離近到隻要張氏一站起來就能撞上他:“我問你,蔡琰,蔡昭姬何在?”


  “放肆!”這個無禮的舉動終於惹怒了眾人,離的較近的下人就要對著王零和唐雨動手。


  “住手!”張氏清冷的聲音響起,她知道她不能占了弱勢,所以她看了看王零身邊的唐雨,直接站了起來。


  事情確實如張氏預料,王零先退卻了,在張氏的身體未撞到他之前。


  “儼兒就在室內,你去看看吧!至於蔡昭姬,我們並無為難之處,隻是她們拒絕了我們的物資!”張氏的聲音緩和下來,讓眾人都輕鬆了不少。


  說完,張氏帶頭朝著裏屋走去,王零遲疑片刻,也跟了上去,第一陣確實是他敗了。


  “我不是神!”王零在走道裏說了句,“世上有很多病都救不了!”


  張氏走在前麵說著:“我不是那些小女孩兒,自然懂得這些!”


  “那便好!”王零並沒有因此放下心,他在等著張氏的下一步棋。


  “我們沒尋到華佗!”張氏在將兩人送到屋內後說了句。


  “也是,畢竟神醫不是在救人就是在救人的路上,怎麽會幹等著人找上門來呢?”王零似笑非笑。


  進入甄儼所在的那個屋子裏,極其濃鬱的藥草味讓他頗為不喜,伸手扇了扇鼻前的區域,想要趕跑這些味道。


  “先生!”一人躬身行禮,這人也是王零派過來的,在這裏已經半個月了。


  “病情如何?”王零隨口問道,唐雨作為助手從包中取出很多東西,這些很多王零都不怎麽用過了,因為沒有那麽多病讓他去治。


  那人看了看病床上的人,坦言道:“很不好!從病情看,並非是氣血攻心,而像是血脈淤塞所至,我才疏學淺,並不敢施針!”


  “腦部?”王零指了指頭部。


  那人無奈地點了點頭:“先生還是親自去看一看吧!”


  王零還是老規矩,望聞問切,甄儼的身體還是年輕,血氣旺盛,很難想象這種人怎麽會突遇不測,腦血栓這種病怎麽會是年輕人得的。


  “還是先施針吧!”王零做了決定,因為這些事真的很難處理,而且這孩子身上還不止一種病,傷寒等病症也隨之而來。


  “先把這裏的其他人都遣散吧,這裏不需要那麽多人!”唐雨和張氏小聲說道。


  沒一會兒,屋內就剩六個人,讓張氏和甄儼妻子固定住甄儼的身體,王零首先刺絡放血,這個操作對於這種事可謂立竿見影,隻是治標不治本。


  在放血後,甄儼已經恢複了意識,甚至能夠張嘴說話。


  “別讓他亂動,讓其他人準備換洗幹淨的紗布,我的包裏有高濃度酒精!”王零按壓著頭部各個脈絡的節點,聽著甄儼的反饋。


  帶上粗製的口罩,王零飛快地在相應的穴位脈絡插上極細的銀針,王零的手很快,不一會兒,甄儼的頭皮上便插滿了密密麻麻的針,在燈火下閃閃發光。


  甄儼的每次反應,每一次都擊打在張氏的心上,她的長子早夭,經曆過喪子之痛的她才會此次才會如此失控。那一對兒年輕人正默契地配合著,就連本來打下手的那個醫生都已經看花了眼!


  “好了!”王零見基本能做的都做完,然後才小聲說道,“接下來注意時間和頭部的血!”


  唐雨擦了擦王零的汗,看了看門外才開口道:“天都黑了!”


  “時間過的這麽快嗎?”王零眯了眯眼,注意力集中的太久,讓他有些失神。


  “王……此事還需多久?”張氏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稱呼。


  “待其氣血順暢,大概還需要兩刻鍾!”王零去洗了洗手。


  兩刻鍾後,王零看著陷入沉睡的甄儼,鬆了一口氣,這其實隻是開始,雖然他氣色好了許多,但王零真的不知道他是不是患了腦血栓,隻能用自己學來的針灸先鬆鬆經脈。


  臨走前,王零留了句:“明日我會仔細檢查一番!”


  “我送你們去蔡琰所在之處!”張氏邀請。


  “那,勞煩了!”王零輕輕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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