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斬草除根
高祖山，此高祖山和吉縣西北的漢高祖山不同，但都是由於劉邦曾在此駐留一段時間而得名。此時正值四月初，山上的連翹花還未謝，遠遠望去，黃綠交織，構成了一副美麗的畫卷。
“梔子花開呀開……”王零懷抱唐雨輕聲哼唱著。
“我們好久沒像這樣單獨相處過了！”唐雨賭氣般擰了王零一下。
“是啊！好久了！”王零捉過她的手開始打節拍。
“我不是小孩子了！”唐雨雖然這麽說，但還是配合著王零的動作。
“你後悔嗎？一直跟著我很累吧！”
唐雨的頭在王零懷裏蹭了蹭：“不會！相對其他女人我已經覺得很幸運了！”
說到這，唐雨想到了什麽笑著說：“有人很羨慕咱倆遇到的早一些！”
“嗯？你是怎麽說的？”
“當然是如實說的，從小一起長大又不是什麽說不得的事！”唐雨瞥了瞥嘴，但王零看不到，眼前的平靜王零分外珍惜。
“想不到你還蠻受女子歡迎的嘛！你就不想知道我說的是誰嗎？”唐雨見王零不再問，坐起問道。
“我認識的女子本來就沒多少，你說的也隻有剛才你去換藥的蔡琰了！”王零努力不去看她的眼睛。
“你真是又自戀又心虛！”唐雨輕捶了一下王零。
看到王零的吃驚，唐雨解釋道：“不是她了，雖然她的眼神裏也有遺憾，但是她不是會主動的那種人。是她的侍女，也就是你讓人送回龍門山的那幾名女子！”
“她不是啞巴嗎？”王零問。
“不是，隻是她咬舌自盡失敗，舌頭受傷不能言語罷了！在我們仔細給她說過咬舌自盡的微弱可能性之後，她的窘迫真是太可愛了！”唐雨想起了有趣的事，咯咯笑道。
“她是蔡琰的侍女？”王零後知後覺地問道。
“嗯！她們要去泰山郡，在路程之中，被匈奴人所劫，之後發生的事你也知道了！這也是劉公要讓楊堃率軍去襲擊匈奴部眾的主要原因！”唐雨解釋說。
“原來不是因為我！要這麽說，那我可太傷心了！”王零裝作很受傷的樣子。
“不過主仆都是一類人，拿了人的東西就不還了！”唐雨說。
“拿了什麽東西啊？”
“你的衣服啊，還有什麽？我就不明白，一件破衣服而已，有什麽可保留的！”唐雨說著看向王零的眼睛。
“是啊！山上這種衣服每天都能下來上百件，要的話，隨便給她們拿幾件不就好了！”王零機械的回複道，眼神四處亂瞟。
“你裝傻總是這個樣子！”唐雨噗嗤一笑，騰出手擦了擦王零臉上的汗。
“不過她們的遭遇，你給她們留這樣的東西……倒是能讓她們安心一點，能順利走出心障最好！”唐雨談到她們時，臉色卻變的很難看，言語中停頓很多。
“我們不說又有誰知道呢？她們自己過不過的去心裏那個坎，隻能靠她們自己啊！說起來這些，我見到她們時，心裏想著唯一的一件事就是回到天河山上立刻撤銷女兵的編製。當時我隻顧著動員山裏所有人，卻忽略了女兵的劣勢，若是一旦兵敗，她們受的遭遇可一定更加淒慘！”王零不忍心回憶起當時的畫麵。
唐雨的表情變的正式起來，這是她辦公時的一貫表情：“我不以你妻子的身份，而是以山裏一個女人的身份告訴你，你已經開了這個頭，想要取消已經是難上加難了！我知道你的擔心，但是兵敗時，男子的遭遇會差了多少！就算取消女兵，假使山裏被敵人攻破時，我們這些女子的遭遇又會差的了多少！”
“是啊！可是我心裏就是很恐懼，恐懼這些事的發生！我甚至有些理解公孫瓚的想法，回去之後關於並州的事情又要重新商談了！”王零不敢回想。
唐雨緊緊握住王零顫抖的手：“那隻要不敗就好了！”
“是啊！不敗就好了，我不會讓那一天到來的！”王零下定了決心。
兩人的私人時間並不多，就算在這山上也有許多事需要安排，王零回去後繼續和滿倉商討和山下楊堃部隊配合的計劃。在知道楊堃的目的之後王零調整了預先的計劃，從輔助作戰到主要作戰，一切都要推到重來，但王零一定要看到他想要的東西。
聯係到楊堃之時，他們也已經進山了，在平原上的目標太大了。對於王零提出的提議，他自然是毫無疑問拒絕了，讓一支裝備完整的軍隊，給這支可以說殘兵敗將的隊伍打輔助，身為一個將領他不可能同意。
但是當王零站在那個石頭上吼出：“你們是不是隻會任人欺淩的懦夫！”時，楊堃突然想讓他試試，當這個小子使出全力時，會是一種怎樣的場景。
時間沒有多少，王零並不能讓上千名被他鼓動而來的人變成訓練有素的士兵，山裏的人也是三個月的隊列紀律訓練再加上夜以繼日的軍事訓練才到如今的地步。雖然王零的那番話讓自己都有些心潮澎湃，但他很冷靜，冷靜到身邊的人都有些陌生。
針對性的布置很重要，山外的那些匈奴騎兵最讓人恐懼的是他們的弓矢，所以門板一樣大的木板就很重要，但山裏最不缺的就是木頭，數千人兩日的努力終於完成了這個工作。同時完成的還有許多木刺之類的副產品，但在對付匈奴人還是夠用的。
為了徹底監視山上眾人的動向，匈奴人晝夜輪換地監視。在山間狹小的道路上總有騎手持著火把經過，而且大部隊的駐紮隊伍周邊的山林已經被開拓出了一個空曠的區域，而且他們的哨探也深入林中。不得不說，對於被夜襲了幾次的匈奴人來說，這樣的防備毫不為過。
軍帳之中，一身鎧甲裝束的高大匈奴人正踩著一個漢人的屍體，他甕聲甕氣地說：“明日，他們再不出來，你死！”
他的漢語並不熟練，但是能夠描述自己的意思就夠了。另一個漢人的頭磕的像是雞啄米一樣：“大帥，他們的食物絕對不夠了，這些天肯定就會冒險出來！”
“他們不出來，你死！”那個被叫做大帥的人一腳踹翻那個漢人。
大帥轉頭問旁邊的人：“怎麽回事？大單於的人怎麽還沒來？”（匈奴語反正你們也看不懂，我就直接用漢語了！）
“單於傳來消息，渡口被河東太守把持，人馬不能過，隻能繞道北邊而來！”
“王邑活的不耐煩了！”大帥猛地將刀插到屍體之上，“還有那些小部落，搶東西時一個比一個積極，單於之子一出事一個個跑的比兔子還快！”
“大帥息怒！”眾人連忙安撫。大家都心知肚明，大帥不管結果如何終究會被大單於給祭旗，所以留好他最起碼可以讓單於不會遷怒更多人。所以手下都再順著他，實則是看著他不讓他逃走。
夜深，大帥還在辛苦耕耘之時，被外麵的慌亂的吵鬧聲所打擾，在慌張了事之後，急忙披上戰甲後聚集眾人。
之前還誠惶誠恐的漢人連忙舔道：“果然不出大帥所料，那些亂軍開始病急亂投醫了。”
“我們設的伏擊有沒有奏效？”大帥問著自己人。
“沒有，他們在擊殺掉我們的誘餌放火後就離開！少將軍已經帶人去追擊！”
漢人一臉不解地看著眾人，沒人給他解釋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大帥的一腳讓他知道事情並沒有按照他估計的發展，連忙順勢倒下，被踢得多了自然知道套路。但是大帥的另一腳卻直接踢在了他的腿上，這是鉚足全力的一腳，直接讓他腿骨骨折。
忍著痛苦，那個漢人說道：“他們可能是誘兵或疲兵之計！等下必然會有另一支隊伍逃跑！”
或許是為了印證這個猜想，不過片刻，便有傳令兵氣喘籲籲地前來匯報：“在山的另一邊發現了大隊人馬撤離！”
“讓千夫長帶人去！”大帥親手扶起漢人，他的臉上露出一絲殘忍的笑意。
大帳內的氣氛很好，大帥似乎看到了一堆堆的人頭，為了畢其功於一役，大帥又派了千餘人去追擊山那邊出現的隊伍。
但是他們並沒有高興太久，隊伍剛剛消失在視野之中，大營就迎來了另一波襲擊。被奉為座上賓的那個漢人拿著酒杯笑著說：“這是為了讓大帥調兵回來，所以才有此計，一來一回便會給他們的部隊爭取到逃脫時機！以我看來，亂軍並不會戀戰，隻會如同第一波那樣一觸即退。大帥隻需鞏固周圍防守即可！”
襲擊的那些人就和此人說的一樣，一遭遇便撤退，而且人數隻有數十人。這種襲擊如同蚊子一樣來回叮咬了幾次，但都無濟於事。
隻是讓營中眾人沒想到的是，一股並不屬於匈奴人的力量在軍隊來回的調動中逐漸逼近大帳。沒有比夜裏的火更明顯的信號了，莫名其妙的著火雖然讓那個漢人頗為擔心，但是接下來並沒有立刻發生任何事。
直到聽到轟隆隆的聲音，山上的巨石被推下，緊隨其後的就是王零帶的那千餘平民。帶著他們衝陣，王零真的是沒有絲毫信心。
不過既然要做，那就不計後果，巨石開了一條路，敵人不敢阻攔，於此同時，馬廄的失火更是讓營中亂做一團。
戰術很簡單，一個字“推”，所有人排成一排衝著敵人猛推，大木板的作用被發揮的淋漓盡致，敵人的弓矢並不能有效地發揮。而在這之中，軍隊開始有效地偷人，在縫隙之內斬殺敵人。
但是慌亂也隻是暫時的，大帥很快就組織起了防禦，特別是在拿那個漢人祭旗之後。站在交戰外的匈奴人已經開始彎弓搭箭，整齊地拋射並沒有造成太大的傷亡，身後的人攜帶的木板擋住了從上方而來的箭矢，反觀匈奴人則死傷頗多。
這是一個機會，號聲的突然響起，讓本來有序的匈奴人再次混亂。在第一次夜襲便混入其中的軍隊開始肆意截殺，而離他們最近的就是大帳，大帥看著身邊的幾個人都漸漸死去，急忙呼喊著。但是匈奴軍隊自己對自己的背後失去了信任，每個人都防著自己背後，更別提救這個人了。
軍隊不再互相信任這便是敗亡的前兆，哪怕對方的人數並不劣於己方，而指揮係統的徹底崩潰讓對方徹底混亂。王零並沒有再往前衝，那些激憤的民眾會給匈奴人應有的懲罰。
而營外的壓力就要大的多，王零按幾日間敵人的行進速度的統計做了細致的計算，裏麵的數學公式讓孫禮都有些吃力，更別提帳內的眾人。王零在那張不怎麽詳細的地圖上畫了兩條線，這就是兩隊需要帶隊逃亡的路線，而交叉的那個點在黑夜之中敵人會撞在一起。
相對第二部分隻需要爭分奪秒地逃亡來說，負責第一波夜襲的楊堃壓力很大，除了數百人換上匈奴人的衣物，在短時間內混入敵陣而不被發現外，逃亡的方向也是九曲十八彎，目的就是讓敵人失去方向的概念。
而準備很足的眾人依舊對這個計劃不樂觀，王零也是很擔心，仔細檢查了整個算法，他還是拍板了，這是他第一次強行改變軍隊的戰略，若是出了任何問題，他都要負全部責任。
還好，楊堃成功完成了任務，在規定時間內到達了那個區域，衝入了正在被滿倉等人阻截的匈奴軍隊中。夜黑風高，兩支匈奴軍隊如王零預想般打了起來，成功會師的楊堃和滿倉看著匈奴人互相殘殺，相視一笑。他們還有後續的計劃，在短暫接觸後又去做事。這個地方很好，好就好在它是附近地區的穀底，滿倉組織撤離時，所有人都攜帶著幹草羊毛等易燃物遺留在所經途中。滿倉帶兵繼續去保護撤離的人，將阻擊的陣地交給了楊堃。
互相撕咬的兩頭狗意識到打錯人的時候火勢已經燃了起來，火勢瞬起，蔓延的速度出乎了所有人預料。王零注意到東邊那場大火就知道大局已定，帶著這邊的兩千餘人去截退路，斬草除根是他這次下達的最後四個字。
火驚馬，人墜地。完整從火場逃出來的人很多，但大都失去了馬匹和最重要的戰意。在幾個路口都有著以逸待勞的軍隊，不接受投降依舊讓敵人提不起戰意，因為密集的弩陣讓他們沒有了求饒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