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皇甫嵩（二）

  在收繳了皇甫酈眾人的兵器之後，王零就不再管他們了。那些皇甫家的老兵一個個下手極狠，招招朝著要命的地方去，雖然山上的衣著在那些地方多有防護，但與他們交手的人還是很多重傷。


  在寬闊的大堂之內，除了抱成一團的皇甫家的侍衛外，其餘都被傷員占據。王零在有條不紊地安排眾人醫治，簡易的治療手段讓在一旁旁觀的皇甫嵩嘖嘖稱歎。有很多手段，皇甫嵩看不明白什麽意思，比如把一個大失血的傷員打暈。


  從門外跑進來一個士兵，附在王零耳邊說了幾句話。王零將傷員交給一旁已經閑置下來的人做最後的包紮，然後起身指著那個唯一一個被五花大綁的皇甫酈說：“帶著他去吧，把皇甫家的家眷都帶過來。”


  皇甫酈被拉起來時眼神中多有憤恨，似乎這些都是恥辱。這時卻是皇甫嵩勸道：“酈兒，去吧，把她們都帶過來吧！”


  “可是！叔父……”


  王零打斷了皇甫酈的話：“你別想著搞事，從現在起，若是我們的人再出一點意外，那會發生什麽，我也不能保證。”


  皇甫酈被帶了下去，而在這時，皇甫嵩說道：“我可以將性命交於你，不過你能不能饒他們一命。”


  “我不會殺你，你這條命自有天收，我又何必手上再多一條人命。”王零搖了搖頭。


  “說來也是，堅壽和我的病或許就是上蒼的懲罰吧！”皇甫嵩略顯落寞。


  “你的病是不是早期僅似傷寒，加重之時久咳不止，到如今飲食不進，身體日漸消瘦，渾身無力。披上這身鎧甲就已經費盡力氣，手裏那把刀更是提都提不起來了吧！”王零看著連站著都渾身出汗的皇甫嵩說。


  “若是我沒猜錯，這是你兒子死後你才患上這種病的吧！”王零這句話讓皇甫嵩大吃一驚。


  “你為何會知道？”


  “因為小子長輩也有患這種病的人。”王零苦笑道。


  “莫非是……”


  “正是家師張角。”王零平靜地說出這個名字，但事實上王零口中的長輩也包括記憶之中的另一位長輩。


  “我還以為你是他兒子！”擦了擦嘴角咳出的血，皇甫嵩笑道。


  王零沒有回複這句話，因為皇甫嵩是在拖延時間，等到城裏的軍隊反應過來。而在這時，一隊隊女眷，兒女開始在軍隊的帶領下進入大堂，寬廣的大堂頓覺擁擠，而且漸漸吵了起來，抽泣聲不絕於耳。但皇甫嵩還是有著至高的權威，隻是輕輕一喝便無人哭泣，隻是私下抹眼淚的不在少數。


  緊跟她們入內的士卒每人抱著一堆書卷，將其置於空閑之地，在幾個人的分類後將其分發給一眾士卒。這讓本來強裝歡笑的臉色頓時黑了起來，若是單純尋仇倒還簡單，但這種情況讓他後悔沒有將府內的書籍付之一炬。


  “你家裏的好東西要比想象之中要多不少啊！”王零在記錄書名的時候，隨口對著那邊再次吐血的皇甫嵩說。


  “強撐著隻會讓你的身體垮的更快，我們走後你還是抓緊時間休息吧！”王零在分拍完數百部藏書後說道。


  皇甫嵩算了算現在的時間開口道：“我不知道你的依仗什麽，但即便李傕再蠢，現在的軍隊也已經到了才對。”


  “你不用詐我，至於我在等什麽，過會兒你就知道了。”王零說。


  而李傕確實動了，城東的動靜不小，出了什麽事他並不知道，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做一些布置。往城牆派往的軍隊剛剛起程，和郭汜的衝突是一場誤會，但是兩人都在等對方停手。所以戰況雖然愈演愈烈，但前方的士卒都已經開始消極怠戰。還有一支準備好的騎兵，就等著城東的結果。


  王零等的那個傳令兵終於到了，滿倉帶人去搶占城門的結果看來還不錯，雖然有所損傷，但還是達到了預定的結果，城門暫時易手。


  整軍之時，皇甫嵩那百餘人卻開始惶恐不安，因為他們知道，對他們的處置要下來了。那緩緩逼近的王零雖然麵露笑意，但在他們眼中卻像是一個惡魔。


  “此行收獲頗豐，當然還是你家家底殷實。”王零笑著說。


  皇甫嵩撥開圍著他的眾人，顫顫巍巍地走到王零麵前微微頷首：“希望你能留他們一命。”


  “將軍！”“大人！”“家主！”各種稱呼同時響起，似乎不敢相信曾經的大人竟然低頭了。


  “我從來沒想過要殺他們，隻要他們別搞事。我不是你這種濫殺的人！我有一個問題，當年為何你有製止董卓的機會卻沒有去做。”王零說著轉向皇甫酈：“當年那個提議還是你提的吧！”


  “你怎麽會知道？”皇甫酈的臉色已經完全由於驚懼而漲紫。


  皇甫嵩製止了皇甫酈的追問，清了清嗓子說：“我知道自己的野心和能力，我做不了董卓做的事！為將者，守一方平安尚可。治一世太平，我不行，王允不行，殿上的百官更不行。那麽我讓董卓試試又何妨？”


  “在你看來，士族之中是不是誰做皇帝都可以，隻要不是民。”王零自嘲一笑。


  皇甫嵩喃喃自語：“可不能開這個先例啊，不然天下必將大亂，後世會因此而怨憤我等。”


  “素聞皇甫嵩溫煦士卒，愛民如子。可你知道民眾的想法嗎？他們想造反嗎？他們想當皇帝嗎？想活下去有什麽錯嗎？你出身名門，不會有衣食之憂，飽讀兵書，所戰無不克，升官如同喝水一般容易。但你知道所有人是怎麽活的嗎？是不是開倉放糧救濟便是恩德？是，那可救一時之急，等到下一次呢？易子而食，你有沒有見過？大家也都是死腦筋，越是窮就越要生孩子，越生就越窮，富足之年尚且保命，但饑荒呢？這些是皇帝的錯嗎？皇帝能改天氣嗎？糧價那麽高是為什麽？你們到底知不知道其中緣由。”王零連連發問，問到口幹舌燥喝了口壺裏的水。


  看到皇甫嵩久久沒有回答，王零換上一副笑臉開口說：“哈哈，通通說出來就舒暢多了。我不取你的命是因為家師並非死在你的手上，我這個人是很公平的，隻要你死後讓他們藏好你的屍體就行了。”


  王零帶人緩緩退出，走到門口才想起什麽，回頭說：“模仿我們的包紮確實有些用，但是傷口要消毒才好。還有，你這種病叫肺癆，現在已經晚期了，基本上沒救了。想活的話，可以去山裏碰碰運氣，說不定會有用。留下這些侍衛的性命倒是可以防止你在山上被虎狼所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