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鬱悶的張方
張燕沒有帶家人回去,不是因為他不想,而是他們都不願回去。至於安全,他並不擔心,於情於理,趙大都不會動他的家人。小女兒喜歡上了蒙學裏那些新奇的玩意,倒是讓他稍微安心一點,他最擔心的還是他那長子張方。
和他父親的關注點不一樣,他關注的從來都是同齡人,他從小都是在父親找來的先生言傳身教下長大,所以對於自己的學識算是頗有自信。所以他想去挑戰,或者說去見識一下他這種二代人物。
但是他轉著轉著卻轉到了女校,於是他就被抓了起來,扭送到了婦聯管理的調解室,算是社區中心公安局一樣的機構。他在裏麵大談什麽禮義廉恥,直到嘴都說幹了也沒有用,因為沒人應和他的之乎者也。不過一刻,就有人來領他走,此人正是甄脫。
對於這個官二代,自然有專門安排的人在暗處盯著他。雖然並不擔心他們在此地做出什麽非法之事,但是也不好讓這些人出什麽意外,當然這種有趣的事,那種暗探卻不會阻止。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街道上,甄脫邊走邊介紹學堂內的男女之別。作為現在女校的一名教師,她現在也是很忙的,除了每日的課程之外,還要繼續去學習。並不是王零非要壓榨未成年勞動力,這都是甄脫自己的選擇。
自從去年甄家全部回鄉之後,甄脫一改之前的作風,或者說在家人麵前的那副雍容華貴被她扔到了一旁。雖然還沒搬出劉府而且住在王零那個院子裏,但是開始自己謀生,借助自己的手藝和所學去建設此地,這讓她感到很滿足和充實。
這次為了領出這個破壞規矩的官二代,需要女校派一個人表示諒解,而這件事就毫無疑問到了她身上,隻有她的身份是最合適的。
她倆並不熟,甄脫隻是禮節性地講解了他到底犯了那些錯,然後兩人就沉默。張方此刻也很羞憤,自然不會去找什麽話題。
兩人再次相見還是在女校門口,不過這次,張方是來接他妹妹回家,一來二去兩人才緩緩結識。張方在第一次鬧了個烏龍之後又鬧了第二個烏龍,隻是這次他來到的是講授蒙學之地。
識字、算術都還簡單,張方在旁聽之時就能懂,但也讓他學了不少簡體字。簡體字也是王零偏要實施的東西,說來也是拾人牙慧,不過確實好用。
最讓張方沉迷其中的便是課堂間引經據典講的小故事,老師仿佛在講相聲,不時引發一陣陣歡笑,這是張方很不理解的。他自己的老師算是一個名士,每次上課他都戰戰兢兢,生怕惹他不快。
不過還好,他還是找到了中學的所在,裏麵的學生也算是他的同齡人,拿著自己的身份證在門口辦理一個文件就可以進入旁聽。這當然也是特權,不過卻是通用的特權,為的就是那些沒錢上中學的孩子準備的,當然前提是通過入學考試。
張方自然也是遇到了這個問題,一個空蕩的屋子,一個年齡比他還小的老師坐在上麵監考,一張試卷,上麵的墨跡很淡,但是整齊呆板。
張方仔細將考題全部看了一遍,心裏還在思忖,孫禮提醒他:“這是很簡單的試題,答題時間是半個時辰,如今已經過了一刻。”
張方心裏一驚,拿起筆就快速書寫了起來,總共隻有四道題,除了第一道和最後一道是有關文學的題目外,其他兩道算術題為難到了張方,不過還是在臨時間終了之前完成了。
時間一到,外麵此時也響起了下課鈴,這個鈴聲舒緩和急促的上課鈴很好分辨。張方將試卷交給了講台上的孫禮,孫禮接過試卷後便在仔細批改,偶爾拿一種細細的筆勾畫幾出錯處。張方的眼神卻被孫禮本來的卷宗吸引了,那上麵狹長的符號應該就是數學公式,但是那占據了一大張篇幅的算式還是驚到了他。
“好了,勉強及格,有錯漏的地方我已經畫出來了。你可以回去再看,下一節課是劉公的,現在去還來得及。”孫禮將張方的試卷還給他。
中學這裏分為大堂課和小堂課,小堂課人數不足三十人,大堂課就是三個班一起上的,孫禮說的就是劉公講的大堂課。劉公畢竟年事已高,不能長時間地講課,所以孫禮就成了他的助手。
一個足可容納百人的大廳,張方到的時候隻有後排的座位,身邊的人看到他沒有發的紙張便知是旁聽生,然後大方地將自己的紙勻了一頁給他。
劉公的聲音不如以前洪亮,所以他的課前排很難搶,這次講一篇文章是《師說》,作者是韓愈,這兩個陌生的名字讓張方一陣好想,但還是找不明來處。
“古之學者必有師。”劉公念一句,孫禮重複一句,下麵的人也跟著重複。
這堂課上的極為古板,但卻是張方最舒服的一堂課,和身邊的這些人不同,他能很清楚地解釋這些句子,對於《論語》之言更是信手拈來。那一張紙被他寫的滿滿的,除了這篇文章之外,也有一些劉公的解釋和想法,到最後紙張不夠,他又抄寫到了手上。
下課之後,他連忙圍了上去大聲問出了自己困擾一節課的疑問:“韓愈此人是誰?此篇文章又是何時所作?”
劉公卻是露出了意味深長的一笑:“知之又有何用?”
張方拱手作揖:“學其文,揣其心,繼其誌。”
劉公卻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麽話。王零跟他拿出一本書時,他也曾問過這個問題,對於做學問的人來說,作者的寫文的背景,目的都是很重要。但王零做了一個很不恰當的比方,雞蛋做的好吃是不是需要知道母雞活的怎麽樣,鍋的質地,掌勺之人的心情。大多數古文其實也沒有作者,劉公最終還是接受了這些。
在劉公離開之後,大廳之內就開始了激烈的討論,半個時辰的課程並不能讓所有人都理解這節課,所以在有限的課餘時間,討論成了主題。他也回到了之前的位置上,給身邊的人講著他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