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信仰
此間事畢，趙大找了時間來拜訪劉公。
山腰的那間院子的木門由於山裏的濕氣已經有些腐朽了，聞著確實有些黴味，但趙大還是站的筆直等著門內的消息。
“吱~”那扇門發出的沙啞的聲音，門內的孫禮探頭出來看了看站在那兒的趙大：“劉翁讓我帶你入內！”
“勞煩公子了！”趙大拱手行了一禮。
孫禮雖然心裏有些震驚，但還是站好恭敬地回了一禮：“這邊請！”
“為何不見那個負責服侍劉公的老翁呢？”趙大問道。
孫禮一想便知問的是誰：“陳老病了，現在在醫館休養。”
院子並不大，四周還是有著沒有撤掉的紅紙，沒幾步就來到了劉公的書房，劉公正端坐在下麵的木製沙發上。
“見過劉公！”趙大施禮，眼光看到桌上的書冊，看來之前正是在為孫禮上課。孫禮安靜地走到劉公身側開始收拾自己書寫的。
“你又為何而來？”劉公問道。
“我心裏有些疑問需要解答。”趙大說。
“先不要急！”劉公對著旁邊已經收拾好的孫禮說，“去把子餘喚來！”
孫禮回道：“唯！”
見孫禮離開，劉公笑著對趙大說：“先坐吧！”然後拿出桌子下麵的茶具開始給趙大和自己各自倒了一杯花茶。
“劉公好雅興！”趙大看著那邊悠然自得的劉公，發色好像有些變黑的跡象。
劉公笑而不語。
王零一進門就有一種重回鄴城的感覺，那天的情形與現在很相似，隻是王零現在確實不想見趙大，好不容易過一次蜜月，三番五次過來打攪。
“見過嶽父！見過趙統領！”王零故作陌生。
趙大也起身回了一禮，轉身對著劉公說：“既然人已經到了，那我便直言不諱了！”
“但言無妨！”
“前些天新兵和飛燕軍的爭鬥已經告一段落，在這場鬥毆中，我發現了幾個讓我感覺很陌生的點。之前大家為了吃食便已經竭盡所能，如今暫且溫飽，並且子孫有所學，山裏的眾人包括我都很感謝你們！但是民心思定，服役製對大家來說更像是任務，而非是發自內心的向往！”趙大聲音渾厚。
“子餘，你說說你的想法！”劉公把話題轉到王零身上。
王零嚇了一跳，將手裏的吃食塞到嘴裏，然後嘿嘿一笑：“我以為你早就會發現這些！我在這裏兩年時間大概清楚張角對你們的影響有多大，你應該也發現，人是需要信仰的，當然信仰也是一種追求。而自從張角故去，你們各自為戰，各自有各自的追求，有的擁兵自立，有的就此化賊擄掠為生，你算是其中的異類了！”
“我並不想聽到這樣的稱讚！但是信仰這東西怎麽獲得？”趙大苦著臉說。
王零自顧自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完才說：“信仰？對於現在來說，天子算是萬民的信仰。張角為了爭取支持，以黃天之名獲取平民的信仰。民以食為天，食以糧為主，而種地表麵穩定，但卻是很受天時的影響，旱澇蝗稅，大家一麵戰戰兢兢地承受著天恩，一麵盡量填飽自己。為了維持民眾的安定，所以儒家有個人出來了，他叫董仲舒，總結了‘天人感應’。他是個人才，不僅將皇帝塑造成天子，即天之子，而且利用此還在某種程度上限製了君權。有句話很合適，雷霆雨露皆是恩賜，他們希望民眾這樣想，而大夥確實是這麽想的，當然是在能吃飽飯的時候。”
“其實當年兵敗的時候，大家便不相信黃天了吧！”趙大說。
“所謂黃天，不過是大漢的餘暉罷了！當然，人是有選擇的，若不是當年皇甫嵩築京觀，現在還在反抗的人至少能少一大半。不過現在也差不多便是了。”王零笑著說。
趙大臉色很臭：“很好笑嗎？”
“當然！不過也不能強求他們，從來沒有萬全其美的方法，無論怎麽想，這個時代的局限性便是在此！”
“你說的這麽多，心裏早有解決的辦法。”
“要麽把你塑造成張角那樣的領袖，大家的崇拜就會集於你一人，不過從那時開始，你便不能敗，也不能死！或者第二種，把集體作為信仰，隻是第二種信仰，需要一種工具，一種破滅其他信仰的工具，科學也是我正要在大學裏負責教的東西！”王零簡單說著。
趙大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當然，我建議你選第一種，不僅容易，而且我也不會有被當成異端燒死的危險。”王零笑著說。
“我選第二種！人不能總走老路！”趙大堅定地說。
“啪啪啪！！！”王零情不自禁鼓起了掌。
“你果然是喜歡求變的人，但不要以為第二種就不需要領袖了！”王零誇讚道。
接著對坐在那聽得很認真的劉公說：“接下來有些話希望你們不要驚訝也不要傳播出去！這可能會動搖你們隊這世界的認知！”
“孫禮，去那個墨者家裏，把我預定的地球儀帶過來。”王零對著孫禮說道
見孫禮往外跑去，王零才對著劉公說：“古人對天地的認知有哪些？”
劉公皺了皺眉頭，但還是思索了一番說道：“前人對天地所知認為‘天地如張蓋，地方如棋局’，但今朝有渾天一說頗得眾人認同，百年前之大儒張衡張子平所寫《渾天儀圖注》中記載‘渾天如雞子，天體圓如彈丸，地如雞中黃，孤居於內，天大而地小，天表裏有水，天之包地，猶殼之裹黃。’天地整個的形狀猶如雞卵，天於其外，地於其中，眾星拱之。”
王零雖然吃驚，但想了想還是說：“既然地如雞中黃，那便有一個讓我們站在此地的力……”話還沒說完，便聽到大門的聲響。
三人皆往外望去，孫禮正領著人推著小車來到院子裏。
“我剛出門便遇到了往這邊運此物的人。”孫禮手裏拿著一個小一點的地球儀來到了屋內，當然小一點也是相對而言的，特別是對於外麵那個隻能拆卸開搬進來的半球型來說。
王零都看懵了，久久的不知道說些什麽，明明吩咐做一個小一點的，況且看著這個稍微小一點的，怎麽看都是實木的吧，看那孫禮搬著都覺得累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