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強勢
還未等楚氏應答,淩夫人便是掩唇輕笑出聲。
淩夫人仍是雍容華貴的絳紫華裳,綴著玉石的束腰襯得她身段玲瓏有致,腰細腿長。她施施然起身,掩唇輕笑,“楚夫人道是今兒身子不適,妾身第一想法便是楚夫人腹中孩兒是否有恙,便與殷夫人一同前來瞧瞧楚夫人。”
被喚到名諱的殷夫人朝薛海娘微微頷首,盈盈一笑。
薛海娘麵露訝異之色,“身子不適?可曾喚府醫來瞧過?”
楚夫人笑了笑應道;“自是來瞧過了,府醫道是昨兒未曾歇好,有些驚動了胎氣罷了,多加歇息便可無恙。”
淩夫人緊接著道:“如此一來,楚夫人今兒個晚上可得早些歇著。”她盈盈一笑,視線下移至楚夫人平坦、尚未見隆起的小腹,“大家盡可瞧瞧,咱們這王府裏頭的女人呐。懷上王爺子嗣的楚夫人還是頭一位,可想而知,楚夫人是多有福氣之人。”
楚夫人先是一怔,羞赧一笑,“淩夫人抬舉,恰好那一日服侍王爺就寢,得上蒼庇佑,才懷了王爺子嗣。“
淩夫人的笑靨幾近犀利,微微揚起的下頜,為她增添了幾分盛氣淩人之態,“我等莫說服侍王爺就寢,這平日哪怕是與王爺見上一麵也是極難,楚夫人又是恰好服侍了王爺,又是恰好懷了一子,怎麽還算不上是福澤深厚呢。”
她頓了頓,施施然笑了笑,“王爺膝下無子,如此說來楚夫人這一胎也就是王爺第一個世子,若我等不好好照看,此事日後傳入皇城,叫陛下曉得,豈非要一一治我等伺候不周,無力為皇家綿延子嗣的罪責?是而,我今兒邀諸位姐妹前去後山涼亭一聚,一來是你我姐妹好好敘敘舊,莫要生疏了感情,二來嘛,也想著沾沾楚夫人的福澤,興許能盡快懷上一位小世子。”
薛海娘微怔,嘴角止不住微微抽搐,如今暫且不論南叔珂去了何處,又何時回府,便依著他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行蹤,即便是回了府邸,怕也是無心臨幸後院夫人,既是無男子臨幸,又何來的福澤懷上子嗣。淩夫人這一番話反倒像是隻要沾了楚夫人的深厚福澤。便可在不與南叔珂歡好的情況下,懷上皇家的血脈——
楚夫人嘴角笑意微僵,她躊躇半晌後仍是堅持己見道:“並非我不願與諸位姐妹聚在一塊兒敘舊,而是府醫交代過我得好生歇著,這……”
柳夫人自是不會這般瞧著她為難,聞言便從旁附和了一聲:“大家都在一個府邸裏頭,怎會尋不到機會聚在一塊兒,楚妹妹既是今兒個身子不爽,便下回再說吧。”
柳夫人擺明了已是將台階擺下,可淩夫人咄咄逼人的性子卻是從未改過,她勾唇冷笑,“怎麽?柳夫人有事兒便是一呼百應,我這難得請一回楚妹妹竟是請不動了是麽?”說著,麵上複又洋溢著一抹和婉的笑,然而,這笑靨叫熟知淩夫人之人瞧在眼裏卻是愈發覺著瘮得慌,“我隻是希望能讓府裏眾位姐妹沾一沾楚妹妹的福氣罷了,怎的楚妹妹便連這個麵子也不肯給我?”
她這般咄咄逼人,字字珠璣,饒是素來曉得如何掩住情緒的楚氏也不免因著厭惡而輕擰著眉,若論這府中心思最深的定然屬柳夫人無疑,可若真論最不容易對付的便是淩夫人。若是自己位分比她高上一層,她敢這般言語不當,她自是可以直接治罪,打罰皆可,可事實上,她與自己同是夫人,位份一致,既如此,便無罰她的資格。
饒是代掌後宅瑣事的柳夫人,在位分等同的情形之下,也不敢貿然當著府中眾人的麵,懲治與她皆為侍妾的淩夫人。
也不知是否是淩夫人口中那一句叫旁人一同沾沾她楚氏的福澤,叫不少原是中立著看戲之人生了心思,淩夫人話落,便見孟氏亦是巧笑嫣然地起身,那口吻看似隨意卻顯然將立場擺在淩夫人那一端,“淩夫人所言也是在理,左右無非是移步前去後山涼亭一聚罷了,想來早些回來歇著也並無不妥……”
柳夫人黛眉輕佻,有意無意地瞥了眼孟氏,欣欣然一笑,“可若真出了事兒,怕日後不好與王爺交代呢……”她側過頭看向楚氏,低聲細語的模樣真真是飽含著溫情一般。“楚妹妹,你可得好生小心著你腹中孩兒。”
她的言語未再像方才那般死守著不讓楚夫人赴約的立場。諸人見風向有些變動,再者皆是想著最好能沾沾楚氏的福澤,便不約而同地向著淩夫人。
“楚夫人小心些,想來也是無礙的。”殷夫人掩唇輕笑,她雖看著怯懦,可言語倒也是如淩夫人那般一針見血。
她這一開口,屋內之人皆是紛紛開口。
雲氏亦是有著偏旁與孟氏與淩夫人的苗頭,她適當開口,“再者隻是隨我等姐妹前去後山涼亭聚一聚,大家聊上一聊,想來並無大事才是。”
一時間,原是各懷心思的諸人,倒是很一致地與淩夫人統一戰線,淩夫人洋溢在清豔顏容上的笑靨愈發得意,沾沾自喜般地看著楚夫人。
楚夫人近乎是下意識地看向柳夫人與薛海娘。她很清楚,按照眼下形勢,能夠說得上話,卻有資本叫人聽從的無非便是暫且有著代掌打理後宅大權的柳夫人與位分皆高於諸人一等的側妃。
薛海娘自入府後,瞧清了眼下形勢後便一直默默無聲、仿佛充當隱形人一般,見楚夫人投來求助般的視線,她亦是視若無睹,低眉垂首品著手中茶盞內的香茗。
柳夫人像是早有預感般,很是及時地避開她的視線。
求救未成的楚夫人愈發焦躁不安,既想著回絕邀請待在自個兒的屋閣內,可又想著淩夫人與其他人這話都說到了這份兒上,她若仍然不予理會,怕是更會令人懷疑……
可,淩夫人此番來勢洶洶,究竟有何意圖?
楚夫人心下愈發不安,揣摩著依淩夫人的性子會作何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