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歸還
那紅姨見著薛海娘,麵上卻無半分驚愕,好似早已料到薛海娘會今日踏足此地,“姑娘裏邊請……”說罷, 便領著薛海娘往廂房走去。
薛海娘原以為紅姨領著她入了廂房後便會自覺離去。卻不曾想紅姨竟是再自然不過地坐在她跟前,而她與紅姨之間,隻是隔著一方黃梨木圓幾。
薛海娘很是不自然地抬手提起茶壺便往茶盤上的茶杯倒了一杯茶水,一抬頭見紅姨仍是直勾勾地盯著她瞧,便再拿起一旁倒扣著的茶杯斟滿一杯茶,推至紅姨跟前。
紅姨仍是端坐著,大冬日裏輕搖著蒲扇,巧笑嫣然。
薛海娘抬眼與她直視,殷紅的唇強扯出一抹笑,對紅姨道:“看來,往日這閣裏頭似乎挺閑……”
紅姨忙擺著蒲扇,笑靨如花,“哎喲,薛姑娘可別瞧著我現在閑,到了晚上,那少爺老爺往這兒一坐,我可都得上前忙活。”
薛海娘麵露不解,“可我聽聞,這極樂之地的女子不是素來賣藝不賣身麽?”
紅姨又道:“我這說的自然是來這兒聽曲取樂的客人。”
薛海娘顯然對極樂之地如何經營無半分興趣,是而與紅姨一番寒暄過後便不再多問。
席間,她見紅姨似乎瞅了好幾眼沙漏。
薛海娘突然站起身來,將藏於袖中的短刃取出,擱在黃梨木圓幾上。
她這一舉動驚得紅姨直直看向她。
“這是?”紅姨麵露驚愕,問道。
薛海娘也不知為何,總之是再無意在此等下去,她定了定心神,便道:“先前南公子頭一回帶我來這兒時,我便猜想紅姨與南公子定是關係匪淺……”
還未道罷,紅姨便訕笑著截過話去,“這哪兒能呀,姑娘可千萬別誤會才是。”
薛海娘抬手揉了揉前額,忽略心頭因紅姨那‘誤會’而上湧的絲絲異樣,強扯出一抹笑道:“我並無旁的意思,隻是這短刃是南公子先前借我暫用,如今也當歸還。”
紅姨愣愣地看著那短刃,不曾應允也不曾拒絕,似是低著頭思考,事情怎會突然到這樣的地步。
薛海娘見她不答,便權當她默認。左右南叔珂與紅姨的交情匪淺,她將短刃留下,也等同於將短刃交還於南叔珂。
紅姨抬頭,那殷紅唇角揚起的笑顯得格外勉強,“這個我可做不了主……況且是薛姑娘借的物什也該由薛姑娘親手交還才是。”
薛海娘道:“紅姨您是能做主的。”她將話擱下,也未理會她身後那意欲阻攔的紅姨便揚長而去。
禦書房,
薛海娘從宮外回來,匆匆換去衣物便趕來禦書房求見德安。
“不知海娘是否有幸求得公公相助。”薛海娘欠了欠身,低眉垂眼的謙卑模樣,倒真是叫人說不出一個‘不’字。
德安麵露惑色,眸色微閃,“看來你是知道了。”
薛海娘直身,雙手交疊置於腹前,微抬首,直直與德安對視,“是。事關奴婢清譽,還請公公垂憐。”
德安蹙眉,將薛海娘打量了好一陣才笑道:“倒是奇了,你冰雪聰慧,絕不該不曉得這事兒進展到了最後,終究是你得益才是。”
薛海娘搖頭,眸色清明而堅毅,“奴婢隻怕此事汙了聖聽。”
德安不解,“你該看得出,皇上對你是存著幾分心思的……你若不順著流言,隻怕最後難以收場。”
薛海娘明白德安的意思,正因為南久禧對她有覬覦的心思,才是她最擔心的事情。若南久禧對她無意,她大可視流言蜚語於無形。
重活一世之人,又豈會在意清譽。
“那公公之意,便是無意助海娘脫險?”瀲灩妖冶的眸此時此刻卻泛著幾許冷意。
德安仍是答得模棱兩可,“你該順應天命才是。”
薛海娘無意再與德安多言,欠了欠身便告辭離開。
順應天命?
她從來便不是那順應天命之人。
薛海娘又往重華殿走了一遭,求見梁白柔。
梁白柔見她行色匆匆,忙問及緣由。
薛海娘原就礙於流言一事,更是無意在大庭廣眾麵前,諸多宮人宮女耳目之下道出事情原委,是而暗示梁白柔將她帶入內殿。
薛海娘將德安公公勸她順應流言,伺候南久禧一事告知,果不其然,梁白柔聽此,麵色登時蒼白無比,她無比認真地看著薛海娘,一字一句咬字清晰,“海娘,隻要你實話告訴我,你真無意成為皇上的嬪妃,我無論如何也會幫你……”
海娘仍是昨兒的答案。
梁白柔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再重重呼出,待再次睜眼時,那美如清輝的眸子已是清明一片,她理了理思緒,“你既是來尋我,想來已是心中已有計策。”
薛海娘笑道:“方才來的路上倒是想了個一石二鳥之計。隻是能否實施便要看梁姐姐這邊了。”
梁白柔麵露喜色,依她看來,薛海娘既是有了大概想法,那麽此事多半便可以實施。“你且說說,如何一石二鳥。”
薛海娘侃侃道來,“若此事能如我預想這般順利進行,不僅可以除了杜撰流言之人,又可令皇上對賢妃、淑妃其中一人心生厭惡。”
——
宮中如今人人都曉得,重華殿近來門庭若市。
且不說後宮如今眾星捧月般的馬昭儀是重華殿的常客,柳淑妃亦是因著馬昭儀的緣故漸漸與重華殿往來密切。
現如今淑、德二妃交好,顯然被孤立的賢妃自是耐不住性子,漸漸地也常隨著馬昭儀、柳淑妃二人往來重華殿頻繁。
屋閣裏頭的地龍燒得正暖,隱約便可聽見屋閣裏頭傳來一陣高於一陣的嬉笑聲,聲線婉轉親和,正是出自於芳華正茂的女子的聲喉。
“如今姐姐的重華殿可真是熱鬧呢。”說話之人是柳淑妃。
馬昭儀亦是笑著附和,“可不正是麽。皇上對德妃姐姐生的二皇子很是疼愛,自然地,也就多寵著些德妃姐姐了。”
正主兒梁白柔雙頰微紅,也不知是因這等調侃之言羞的,又或者是這屋閣裏頭地龍燒得太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