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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除夕

  “貴妃——”


  梁白柔灰暗無神的眸子在聽到這一聲稱謂時驀地凝起些許芒光,纖細無骨的指尖卻好似被賦予了神力般猛地拽住薛海娘消瘦的臂,好似要在她手臂上扣下一塊肉來,她眼中的迫切叫薛海娘一時有些愣神。


  “你怎的與蕭貴妃扯上了關係?昔日你不是曾勸我莫要與蕭貴妃走得太近嗎?”她緊蹙的眉宇似是含著些許慍色。


  薛海娘不知梁白柔為何會在聽見她與蕭貴妃聯手解救她時竟會有如此大的反應,按理說如今有人能夠救她出這困頓之境,她不該下意識的感到驚喜麽?


  “梁姐姐,蕭貴妃雖非好相與之人,她城府極深、且深諳人心,可撇開這些,她權勢滔天、把控六宮中人生死大權,若於她而言存有幾分利用價值,她定能護你無虞——昔日你雖不能與他相提並論,可尚且稱得上得蒙聖眷,宮人無人敢欺你、害你。可如今,重華殿光景已非昨日,若想於宮中立足,如今便隻能依仗可倚靠之人。


  而後宮之中,能暫且護你我無虞者除太後便是蕭貴妃,太後已是與賢妃結為一派,我們與賢妃又是敵對,如今便隻能歸於蕭貴妃麾下。”薛海娘放緩聲線,掌心輕撫著她如雲如瀑般的烏發,將其間利弊一一挑明。


  梁白柔終是無望地鬆開泛白的指,無力地閉上眼,單薄的唇翕動,低吟道:“可你於她而言,又有何利用價值呢?海娘,莫要為了我委屈自個兒去做些你本不願做的事。”


  薛海娘怔了怔,視線落至她輕擰的眉間,其間好似藏匿著無盡哀愁。


  一時間竟有些不忍將事實道出,她如此深愛著南久禧,視其為夫君,如今卻遭其棄如敝履,定是絕望勝過病魔纏身的痛楚。


  “梁姐姐,你如今可還念著皇上——”薛海娘有些不合時宜地問了聲,見她遠山般的柳眉輕顫,繼而又道:“我記著入宮前你曾對我說過,你年幼時與皇上有過一麵之緣,自此便再難忘卻,心念多年,如今我再問你,他如此待你,你可曾還念著他?”


  薛海娘清晰地瞧見她無力清瘦的指節慢慢蜷縮,緊握成拳,唇抿得極緊,半晌後方才聞見她一聲低歎,“我不知道……”


  正當薛海娘猶豫著是否將實情告知時,花卉已是一襲與她一般無二的喬裝而來,神色有些急切,“快些隨我離開,換班的侍衛便要走了,你我趁著現在混入其中便能悄無聲息地離開,否則若是叫人發現,屆時別說你與美人都難保性命,便是娘娘的也會遭到連累。”


  薛海娘自是曉得其間利弊,蕭貴妃能在如此嚴謹的守衛中安排她入重華殿探視已是不易,若是叫人察覺後果定是不堪設想。


  “別再來了——”梁白柔微闔著眸,低沉暗啞的聲線再也不複貴妃誕辰上那嬌鶯初囀,餘音繞耳的聲喉,她撇過頭,背過身。


  薛海娘曉得她是怕自個兒不舍得離去,屆時性命堪憂。


  薛海娘原非優柔寡斷之人,毫不在意地抬手拭去眼角還未滲出的水光,倨傲地揚起唇角,邁著決然而堅挺的步伐離去。


  “你我定會救你出來。”蕭索冷寂的內殿,隻餘下一道清冽砸地有聲的聲線。


  ……


  許是臨近正月,天愈發冷了,終日漫天皓雪紛飛,一眼望去好似將天地間凍結一般。


  自那日重華殿與梁白柔一別後,薛海娘便再未向任何人提起她,饒是平日蕭貴妃喚她前去殿堂小坐時,有意將話題引至梁白柔身上,卻也是被薛海娘淡淡地帶過。


  蕭貴妃起先感到詫異,若非瞧薛海娘仍是‘忠心耿耿’、極為安分地待在南苑,定是要揣測薛海娘和梁白柔二人是否已是暗中商量了對策。


  冬月三十,這一日尤為寒涼。


  許是因著一連三日來皆是下著雪的緣故,地上已是結了厚厚的一層雪堆,庭院紅梅梢頭上,皓白為其點綴,襯得含苞待放的殷紅愈發明豔動人。


  宮中一早便已是熱鬧非凡,宮人、侍衛絡繹不絕,各司其職,瓊樓殿宇已是高懸著走馬燈,橫幅也已是正正方方地貼在宮闈各處,煙花爆竹也已是早早便被內務府安排好,便等著除夕夜皇上宴請朝臣時好增添喜氣。


  蕭貴妃雖算不得後宮正兒八經的女主人,可代掌鳳印,自南久禧登基以來,曆年除夕皆由她主持,太後從旁指導,今年雖增了個聖眷正濃的賢妃,雖太後有意令她分一分貴妃的權勢,卻也礙著賢妃身懷六甲。


  乾坤宮可謂是除夕夜整座宮廷除了皇上的養心殿與太後的銅雀殿外,最是門庭若市的一處地兒,朝臣、嬪妃絡繹不絕,獻上的賀禮近乎要淹沒乾坤宮的庫房。


  如此境況,自是連帶著侍奉的侍人也忙了起來。


  唯獨南苑的薛海娘,卻還是與這一派景象格格不入,依舊閉門不出終日蝸居在內室倚在塌上,侍奉的丫頭今兒本意勸導一二,也是被薛海娘三言兩語給支了出去。


  那丫頭見薛海娘無心嬉鬧,也不再與她耽擱,撇了撇嘴蹦躂著便出了南苑,往人堆裏紮了去。


  薛海娘瞅著她歡快的背影卻是有些失神。


  那丫頭名喚穗子,年芳十六,與明溪同歲、性子上卻是迥然不同。模樣長得倒是清秀,一雙靈動的眸嵌在鵝蛋大小的臉上,笑起來時,嘴邊映著深深的酒窩。


  明溪雖也是愛笑的,可終究是因著年幼時那坎坷的處境,叫她歡脫的性子多了些內斂與謹慎。


  薛海娘不禁想著,若是方才站在她跟前的是明溪而非穗子,見他懶散地蝸居在殿內,定是使出渾身解數要將她勸出殿外,若真真是勸不動了,也會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末了還不忘說上一句,“既是小姐要待著,奴婢也待著好了。”


  外頭一陣嚷嚷聲喚回了思緒。


  幽灰色的瞳仁不由黯了幾分,淺薄的唇微揚起一道難辨其意的笑弧,視線透過半掩的楠木雕花窗牖,觸目即是一抹喜慶的殷紅,正是外頭那嚷嚷之人,舉著大大的福字比劃著要怎麽粘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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