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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禍端又起

  馬棗繡一番推脫之言可謂進退得體。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這一句話,此時此刻用在馬棗繡身上卻很是得宜。


  薛海娘與梁白柔悄無聲息地相視一眼,美眸流轉間所流露的意思二人皆是明了,很有一絲心有靈犀的感覺。


  許是正如薛海娘那日所揣測一般,馬棗繡便如猛虎,一味仗著皇太後與其尊貴非凡的家世,卻是有勇無謀,若背後無人作她爪牙,她也不過是狂吠幾聲罷了。


  柳淑妃微征,思緒流轉間已是以帕掩唇嬌笑,“是是是,新晉嬪妃的宮殿由貴妃姐姐擇選,再由太後娘娘斷論,本宮自是不可逾越。”


  “賜坐。”也不好叫諸多嬪妃幹站著,蕭貴妃忙招呼著殿中婢子將桌椅安置好,紫檀木雕花圓桌上,擱置著上好的雪頂含翠與精致點心。


  蕭貴妃未露痕跡地寒暄幾句,即要領著諸位宮嬪以及新晉嬪妃長壽宮銅雀殿覲見皇太後。


  馬棗繡輕瞟了一眼梁白柔,今日她穿著一襲桃粉色暗紋抹胸錦衣,流雲飛彩鑲瑪瑙珊瑚綾鍛襯地她嫋嫋楚腰越發纖細,與殿選那日美似天外飛仙的一襲雪緞大有不同。


  “梁才人那日一襲雪緞,叫皇上加以矚目,不斷稱讚才人一襲白衣恍若仙人,今兒怎得不穿了?”


  素來嬪妃與嬪妃間爭寵吃醋,時常有著尖酸刻薄之語,已是宮中常事,是以,瞧著馬棗繡出言刁難,又思及她姑姑乃是當今太後,蕭貴妃也不作幹涉,隻默默瞧著。


  梁白柔盈盈淺笑,微頷前首,甫啟唇,“嬪妾想著覲見貴妃娘娘與太後娘娘,不可著得過於素淨;緋紅嬌豔,卻又顯眼奪目,嬪妾自是不敢覬覦。詩經有雲,桃之夭夭,宜家宜室也,嬪妾想著,第一日覲見太後娘娘與貴妃娘娘,桃粉色極是妥當。”嚦音楚楚,叫人不忍不側目。


  “梁才人姿容勝雪,國色傾城,又是生得一張伶牙俐齒的嘴兒,隻怕是想不引人注目都難呢——”馬棗繡不懷好意一笑。


  梁白柔位分低她一等,姿態雖是謙卑,可氣勢上卻不輸半分,“若僅是生得一張嬌美臉蛋,實則腹中無半分筆墨,琴棋書畫中又無半點可言可點之處,怎能入得了皇上的慧眼,入宮伴駕?”


  馬棗繡揚起的嘴角有些掛不住,卻也隻能硬生生楊著,礙著蕭貴妃與諸位嬪妃在場,她自是不敢輕舉妄動。


  “時辰不早了,也該是時候去銅雀殿拜見太後娘娘了——花卉。”蕭貴妃身側名喚花卉的婢子忙上前扶著蕭貴妃起身。


  見此,座下其餘嬪妃,包括此番新晉宮嬪皆是有模有樣地由貼身婢女扶著起身。


  “咳咳——貴妃娘娘宮中的茶水清香可口,真真是叫嬪妾不忍放下。”開口之人是此番新晉嬪妃中的長孫禦女,她一襲流彩暗紋紅白相間錦緞,手挽緋色飛霞披帛,說話間倒是有模有樣地端著茶盞,似有似無地品著。


  蕭貴妃莞爾笑道:“這雪頂含翠乃是北國所進貢,自是上等之物。”


  “是呢,北國雖是蠻荒之地,卻不想竟是能長出這等茶香四溢的雪頂含翠。”趙美人輕抿一口,讚不絕口。


  “趙美人可別一口一個蠻荒之地,世人皆道北國人蠻橫,麵容粗狂,本宮瞧著倒是謠傳,隻瞧那質子閣那位,那叫一個芝蘭玉樹,氣度高華呀,將咱們平陽公主都迷得情不自禁、神魂顛倒——”柳淑妃掩唇輕笑,眉眼間皆顯嘲諷。


  “好了,越說越是荒謬,北國質子便罷了,怎可議論公主殿下?”蕭貴妃麵色一凜,輕聲訓斥。


  “時辰不早了,都隨本宮去銅雀殿覲見太後她老人家吧。”蕭貴妃抬步款款下了鋪著羊毛氈毯的台階。


  此番入選嬪妃中,以馬棗繡、梁白柔、慕容明月三人位分居高,三人自是理所應當侯在首行,見蕭貴妃款步而來,諸位妃嬪忙識相地侯在兩側,是以,馬棗繡與梁白柔便好巧不巧地站到一塊兒。


  待蕭貴妃漸漸步出正殿,福身侯立的嬪妃方才直起身,由婢子攙著款款移步。


  薛海娘彼時正小心翼翼摻著梁白柔輕抬蓮步,她微頷前首,默默隨行,倏然,眼尖地瞧見梁白柔身前一女恰時伸出蓮足,抵在自己腳前,鳳眸不禁驀地一凜。


  若是她此時貿然頓步,必是叫梁白柔身形不穩——


  來不及深思,薛海娘已被那蓮足絆到,好在她定力較強,僅是稍稍一晃便穩住了身形,梁白柔曉得這一切後,眯眼睨了那妃子一眼。


  原是長孫禦女——


  彼時長孫禦女將擱置在身側紫檀木桌上的茶盞捧起,輕抿一口後有意無意地揚聲道:“哎呀,貴妃娘娘宮裏的雪頂含翠可真真是叫嬪妾愛不釋手呀。”


  一時間,倒真是不知這長孫禦女是何用意。


  薛海娘心下惴惴,驀然腦海靈光一閃,待抬眸望去,長孫禦女已是腳一歪,順勢倒在她身上,茶盞一歪,水傾瀉而出,盡數灑在梁白柔身上。


  “哎呀——”長孫禦女一聲驚呼,倒是引來諸人側目。


  因著長孫禦女與梁白柔本就站得貼近,再者裙幅曳地,嬪妃們卻是未曾瞧見這一係列微妙舉動——


  蕭貴妃因著這驚呼回頭查看,卻不料映入眼簾竟是這一幕,長孫禦女狼狽地歪在紫檀木桌上,靠扶著桌角以穩住身形。


  長孫禦女氣急,竟是問也不問便甩了身側婢子一記耳光,“你怎麽攙的本宮,竟是累及本宮摔倒,在貴妃娘娘跟前失了儀態,又累及梁才人衣裳被茶漬玷汙。”


  那婢子跪下,抽咽著道:“奴婢不知,奴婢不知怎麽惹惱了梁才人的侍女,故而她故意要絆奴婢。”


  薛海娘心下一沉,鳳眸一道若有若無的暗芒一閃而過。


  梁白柔氣急,忙道:“信口雌黃,海娘好好的攙著本宮,怎的便絆了你?”


  “梁才人的婢子與你素無恩怨,怎會無故絆你?依本宮瞧來,該是梁才人的婢子不小心罷了,若說是有意,隻怕是冤了梁才人的婢子。”馬棗繡盈盈淺笑,看似是為薛海娘的開脫,卻是有意無意地要坐實她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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