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花園的建築布局對稱而不呆板,舒展而不零散。無論是依牆而建還是亭台獨立,均玲瓏別致,疏密合度。兩旁還分別有兩座對亭,造型纖巧秀麗,為禦花園增色不少。園中奇石羅布,佳木蔥蘢,其古柏藤蘿,皆數百年物,將花園點綴得情趣盎然。
各種不同的植物散布園內各處,又放置各色山石盆景,千奇百怪。但是綠意並不突出,因為全被白雪覆蓋了。偶然能從雪下看到路麵鋪著彩色的石頭,看起來古樸別致。若夕走在上麵,心裏想的卻是和這景觀無關的東西。
一切都是因為對麵的王可馨。她正坐在亭子裏,似乎是在喝茶,不過在看到若夕的那一秒,她的眼神瞬間變得很厭惡,雖然隱藏的很好,不過還是被若夕注意到了。她並沒有說什麽,而是打算繞過亭子繼續去逛逛,卻被王可馨攔住了。
“見到本宮,就算不用行禮,也至少也應該問候一下吧?”她笑的很溫和,但語氣特別的不甘心,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從嘴裏蹦出來的。言靈扯了扯若夕的衣袖,不想讓她去,她卻還是走上前了。
“娘娘在喝茶?”若夕淡淡的問了一句。
“嗯。”王可馨掃了芙綠一眼,後者點了點頭,為她又添了一點茶水,然後拿出一個新被子,倒滿水之後放在了若夕麵前。若夕皺了皺眉,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王可馨應該是要“請她喝茶”了……果然,她才剛想著,王可馨就說了,“妹妹也留下來喝一杯吧?外麵還在下雪呢,還是不要亂走,以免弄濕了鞋襪。”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若夕在心裏默默地歎了口氣,坐在了王可馨對麵,低頭看看那杯茶水,並沒有去碰。並不是害怕有毒……但還是要小心一點吧。
“嘩啦——”
“呀——”
茶水潑翻的聲音之後,就是芙綠的叫聲。若夕皺起眉頭,低頭看看自己已經濕透了的衣服,心裏一陣煩躁翻湧。她握緊雙拳防止自己控製不住力量。
“對不起啊,息妃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芙綠把明顯就是故意推翻茶水的手收回來,嘴上說著道歉的話,麵上卻是惡作劇成功之後的得意的笑。
茶水帶著淡淡的燙意,在這樣的天氣中很快就消散了熱度,變成了冷意。若夕並不著急,還不緊不慢的伸手把翻倒的茶杯給扶了起來。
“你!”言靈惡狠狠的瞪了芙綠一眼,然後馬上對若夕說,“娘娘,我們快回去換衣服吧!這麽冷的天,要是得了風寒就不好了。”
“等等——”王可馨這時候說話了,她巧笑倩兮的自己給若夕倒了杯水,“對不起呀,妹妹,是芙綠做事不力,本宮回去以後會好好懲罰她的。不如,妹妹留下來陪本宮喝一杯吧,就當做是本宮給妹妹賠禮了。”言下之意就是若夕不留下喝茶就是不接受賠禮?
她對言靈搖了搖頭表示沒關係,對王可馨笑了笑,隻不過這笑裏包含著太多的其他東西,把王可馨嚇了一下,讓她出了一身冷汗。
若夕輕輕拍了拍濕了的衣服,那塊被浸濕的地方瞬間就幹了,隻不過以王可馨和芙綠的角度看不見就是了。她伸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裏麵的茶水,動作不疾不徐,絲毫沒有覺得難堪。王可馨忍不住握緊了雙拳。
“妹妹,不知道……你前天是否受了驚嚇?”她麵上依舊保持著得體的笑容,似乎隻是在漫不經心的問話,但實則是在觀察若夕。這家夥難道就沒有什麽把柄嗎?!
“還好,沒什麽。”若夕搖搖頭。她想到鈞澤,忍不住抬頭看了言靈一眼,她正死死的看著芙綠,生怕她再做出什麽不好的事情一般。
氣氛一下子變得僵硬,若夕倒是沒什麽感覺。她看著亭子外麵的景色,覺得偶爾來這裏喝喝茶也挺好的。如果是春天的話,大概會很漂亮吧?
“娘娘,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不知道過了多久,隻是連一壺茶水都快喝完了,而且茶水的溫度也不再溫熱的時候,若夕實在是坐不下去了。她站起身,說了這句話之後就準備離開了。
王可馨皺起眉頭,不甘心就讓她這麽走了,可卻又沒什麽好點子可以治一治若夕。再看看她身邊的那個宮女那麽囂張的樣子……王可馨心中一動,小心翼翼的站起身從後麵推了言靈一下。言靈一個沒站穩,朝著若夕撲了過去。
“啊——”隨著芙綠的一聲驚呼,隻見若夕的右手手肘直接磕在了地麵上,而言靈趴在若夕身上,則是什麽事都沒有。因為亭子是由台階的,摔下去直接就是砸在石頭上,雖然有雪緩衝,若夕也聰明的轉了個身用手肘著地,但並沒有多大用處,所以若夕摔倒之後立刻就皺起了眉頭。
“姐姐!你沒……”言靈趕忙爬起來想去看若夕的手肘,不過卻被另一個人搶了先。對方小心翼翼的扶起若夕,一邊詢問還一邊用冰冷的目光盯著王可馨。
是……鎮南王?!言靈呆呆的看著突然出現的羽焰,不知該作何反應。旁邊的王可馨也是一臉茫然。為什麽鎮南王會出現在這裏?
“沒事吧?”羽焰不理會旁人,自顧自的就要伸手去扯開若夕的袖子。言靈反應過來,一把拉住袖子,結結巴巴的開口,“王,王爺,這恐怕……不妥吧?”
羽焰涼涼的看了言靈一眼,後者打了個機靈,默默地後退三大步。好可怕……那樣的眼神……是不帶一點感情的眼神……好像再說,“你再敢阻撓我,我就會殺了你”一樣……
沒了阻礙,羽焰順利的扯開了若夕的袖子。其實若夕穿的衣服已經挺多的了,但仍然沒有抵擋得了受傷,畢竟衝擊力很大。她白皙的手肘被蹭破了一層皮,鮮血緩慢的流出來,看樣子隻是傷口有點大,應該沒什麽大事。
“你怎麽在這?”
“……”羽焰沒有回答若夕的問題,而是轉頭看向了王可馨。他的語氣冰冷的簡直可以和這冬日的溫度媲美,“下次再傷她,本王,絕,對,不,會,放,過,你。”他一字一頓的說出這句話。
王可馨咽了一口口水,全身抖了一抖。雖然很害怕,不過還是很不甘示弱的說道,“你,你以為你是誰?!不過就是一個沒什麽用的王爺罷了!要不是看在你是皇上的哥哥的份上,誰會去尊敬你啊?!”也不知是她突然膽子大了還是怎樣,王可馨的話越說越難聽。
羽焰低下頭,沒有說話。若夕轉頭看了他一眼,他麵色非常不好,雙拳緊握,應該是對王可馨說的話在心裏認同著,卻也不甘心著。
真是可憐啊……她微微蹙眉。羽焰真的是個可憐的人,自幼不被重視不說,連母親的最後一麵也沒有見到,還被父親那樣狠心的關在門外淋了一夜的雨……長大後還要依靠成為了皇帝的弟弟來收到敬仰……但是,鎮南王的功績並不是羽熾給的,而是他自己打下來的啊!若夕這麽想著。
“走。”羽焰拉著若夕的手腕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言靈看了王可馨一眼,也趕緊跟上了。
陽光輕輕的照耀下來,下了一晚上再加上一個上午的雪終於停歇了。陽光柔暖。西池院內,有幾個宮女在院子裏嬉戲打鬧。可能是因為若夕不管她們,所以她們才會如此放鬆。
前廳內,羽焰一言不發的給若夕包紮傷口。實際上,這個傷口根本沒有到需要包紮的程度。在以前,若夕執行暗殺任務時,有小磕小碰什麽的都是正常現象,根本不放在眼裏。
言靈躊躇的站在門外,不知道應該是進去,還是待在外麵。如果說,那天晚上看見若夕姐姐和羽焰擁抱隻是意外,僅僅隻是個友好的擁抱,那今天的牽手就不一樣了吧?!他們倆……真的沒有關係嗎?
“以後,離王可馨遠一點。”說完,羽焰又補了一句,“王家的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想想王誌那老奸巨猾的家夥,他就生氣。自己讓出了那麽多的利益,對方居然還暗地裏訓練軍隊……要不是監視他的人發現了他行蹤詭異,恐怕到現在他還被蒙在鼓裏呢!
“……嗯。”若夕看看自己包紮好的傷口,應道。
羽焰有些不解的望著若夕。自己不會真的喜歡上了這個女孩吧?不然,為什麽剛才看見她受傷,自己竟然會那麽草率的,不顧一切的跑過來呢?嗬,真是好笑,自己怎麽會……這麽傻呢?他搖了搖頭。
“你怎麽又來了?”若夕問。
“什麽叫又來了?”羽焰好笑的看了若夕一眼,“難道本王就不能來看看阿熾嗎?”
“可是你和他……”不應該這麽好啊……若夕差點就脫口而出了。不行,這種事情不能隨便說出來。如果被別人知道了,那可真的就不得了了。然而,站在外麵偷聽著的言靈已經知道了一切。她的心髒開始狂跳起來。
“演戲也要敬業啊。”羽焰是這樣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