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一瞬間,若夕就想到了那日……君安不見得那日,那個巷子裏,那個蜻蜓點水般的意外接觸。若夕不自覺的感到有些熱,一抹緋紅忽的飛上了她的雙頰,又飛快地落下了。
若夕!淡定一點啊!那隻是一個意外!她在心裏把這句話重複了很多遍才稍稍平靜下來。
“小狐狸?你回來了?”鈞澤看到若夕站在大殿中央的時候,還以為是出現了幻覺呢。揉了揉眼睛,發現那個令他這幾日無比想念的人兒就站在那裏,心中一陣驚喜。他笑著迎過去,“怎麽都不提前說一聲呢?這幾日過得怎樣?那個除妖師沒有欺負你吧?”
他,好像根本就沒有被那個吻影響到的樣子……若夕看著鈞澤的微笑。依舊是那樣溫暖的微笑。他冰藍色的眸好像一汪小小的湖泊,裏麵倒映著她看似平靜的臉。她有些失望的垂眸,卻又不知道自己的這股子失望從哪來。“我沒事,這幾天讓你擔心了。”
最終,若夕還是說了這句話。
“沒事就好。”鈞澤伸手,想要摸她的頭,卻被她不留痕跡的躲過去了。他一愣,手就那麽抬著,氣氛變得有些不明。君安眨了眨眼,看著二人。
“那個,我,我累了,先去休息了。這個小家夥就拜托你照顧一下。明,明天見。”若夕低著頭,幾乎是逃一般的跑出大殿。鈞澤收回手,看著空空如也的掌心,垂著頭,一語不發。
才沒有過任何感情經曆的君安是絲毫不懂得鈞澤此刻的心情。他打了個哈欠,懶懶的道,“麻煩你給我找間屋子睡覺可以嗎?我困了。”
嗯?鈞澤抬頭,這才注意到這個一開始就跟著若夕身後的小孩子。他感受到君安身上那股很淡的黑暗氣息,呼吸不覺一滯。“你……是魔族人?”
“哦?”君安一愣,旋即笑了,“我的力量被封印了這麽多年,居然還有人能一眼認出我?你……是誰?”
“那可真是巧,我曾經和一個魔族君主打過交道,所以對魔族人非常熟悉。”說到這裏,鈞澤的眼神中少見的起了一層厭惡的情緒。
“魔族君主?我怎麽不記得有哪位君主曾經離開過魔族?”君安下意識的問道。
鈞澤皺眉,聲音溫柔卻暗暗透露著殺機,“你好像不是普通的魔族……能夠對君主的行動了如指掌又被封印了力量的魔……你難道,是……”
“哈——”君安打了個哈欠,沒有任何技巧的轉移話題,“行了行了,我困了,快點帶我去睡覺。”
鈞澤的雙手緊握成拳,很快又鬆開。轉身,給君安帶路。一邊直直的向前走一邊冷聲開口,“我警告你,如果你待在小狐狸身邊是有什麽目的的話,我絕對,絕對,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你。”
君安嗬嗬一笑,眼神意味深長,“哎呀,那個笨蛋還真是幸運呢,遇到了你這麽一個願意幫她看家護院的忠犬,這就是傳說中的……”他頓了頓,“傻人有傻福?可惜了,她好像並不領情……”
“閉嘴。”鈞澤眉心皺得更緊,聲音也越發冷淡。
小狐狸怎麽會這樣看他呢?她隻是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麵對自己罷了……嗯,就是這樣。他想到那天的接觸,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切。”君安看他一副完全沒聽進他的話的樣子,不滿的哼了一聲,興致缺缺的跟在鈞澤身後。
而另一邊,若夕跑進自己房間之後,立刻對自己衝動的行為進行了自我檢討。
真是的,她怎麽就對那個意外的吻那麽在意呢?看鈞澤的樣子,好像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嘛!啊啊啊,若夕!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她重重的把自己扔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一片漆黑的房間。
“唉——”若夕歎了口氣,起身,走出房間吹夜風。
白天那麽熱,晚上還真是有點冷。她裹緊自己身上的外袍,在靈狐宮裏隨意的亂晃。
這地方還真夠大的,不過還好,各處都有人把守著,也並不會迷路。她躺在一處空曠的草地上,望著天上的群星,腦海中閃過一些零零碎碎的畫麵。
“小夕,看好了,那個最亮的星星叫北鬥星,是最靠近月亮的星星哦!”那個笑的一臉溫和的女人指著天空,這麽說道,“這顆星星會給那些迷了路的人指引方向,是不是很有用?”
“嗯!”小女孩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指著另一顆星星問道,“那這個呢?這個叫什麽?”
“那個是牛郎星……”
……畫麵突然轉換。
“啊——”那個溫和的女人麵孔扭曲,近乎恐懼的望著手持黑色手槍,滿身是血的小女孩,失聲尖叫著。
媽媽,為什麽要這樣看著我?小女孩迷茫的看了看那女人,又看了看躺在自己麵前,身體已經變得冰冷的男人。手一抖,手槍就掉在了地上。
“媽,媽媽……”小女孩朝著女人的方向爬過去,結果,被後者狠狠地一推,連滾帶爬的跑走了。
媽媽……她低下頭。自己的手上沾滿了鮮紅的血,新鮮的,粘稠的……血液。
一股強烈的,伴隨著恐慌的厭惡感突然間湧了上來。若夕猛然驚醒,一下子翻身坐起,心髒跳動的頻率飛快。她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微涼的風吹來,似乎是在幫她平複情緒。
明明都已經過去這麽久了,平時也沒有想起這些事過,今天居然夢見了……真不是好事。
她驚出了一身冷汗,現在被冷風一吹,又覺得身上粘糊糊的不舒服,便回了房間,沐浴過後便睡下了。
這一次,沒有再做夢。
*
第二天,陽光早早地就從鏤花的窗戶投射進了若夕的房間,在地麵上印下了漂亮的形狀。她被耀眼的光芒刺的有些難受,迷迷糊糊的起床了。
衣櫃裏放了很多的衣服,大概是鈞澤準備的吧。她這樣想著,隨意的取了一套出來換上,頭發就這樣散著,走出了房間。
“喲,小狐狸,早上好。”鈞澤正站在門口,手舉著,似乎是剛打算敲門進來。
“嗯,早上好。”若夕的情緒已經完全穩定了,她淡淡的對鈞澤打招呼,“有什麽事嗎?”
她身著一身青綠色的長裙,上身套著一件半身的白色短衫,腰間紮著一條藍色腰帶。銀發不紮不束,洋洋灑灑的在背後飄蕩。一雙血紅色的眼眸裏透露著冷淡的氣息,甚至有一點點的……疏離。
這樣的眼神,和他第一次遇見她一樣。過了這麽久了,她,還是沒有真正的對他敞開心扉啊……
“我就是想來問一下,那個魔族人,你打算怎麽處理?”深呼吸了幾次,鈞澤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