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窮
“到了。”夏樂樂鎖好車，喊葉昭生從座上下來。
同是二號街區出入口，這裏找活的向導沒碼頭那邊多，僅有零星幾個，還都蹲在一起抽煙，懶懶散散的，似乎一點都不著急接單。
看到夏樂樂帶人過來，還有人抬手打招呼。
“海島開發的時候，他們家裏分到了一筆拆遷費，現在把房子租給民宿也能收不少錢。”夏樂樂解釋道，“所以大家看起來沒什麽幹勁。”
葉昭生恍然點點頭，認真分析：“這就是周叔常說的生活失去目標，宛如一條不想動彈的鹹魚。”
夏樂樂懵，旋即抿嘴一笑：“這個比喻很形象。”
兩人進了街區。
大部分店鋪都開著，裏麵商品琳琅滿目，將房子塞得滿滿當當。有的連店外都擺了攤，最花俏的商品，最靚的崽——寵物和野獸幼崽——都在街邊的攤位上。隻有極少數店麵或許是換了店家正在裝修，牆上噴著五顏六色的塗鴉。
“小芳你抓緊我，被人擠掉了會被踩扁的。”葉昭生叮囑坐在自己肩上的機械人，嘴裏發出類似易拉罐被擠壓的吧唧聲。
“不可能！！小芳的殼子超級無敵硬嘰！”小芳不服氣，金屬小手卻很誠實地拽住葉昭生衣領，“這是我最後的倔強.jpg”
店鋪所在區域覆蓋山腳至山腰位置，導致街道的路都是帶有坡度的斜道，目前他們是在走下坡路，輕鬆極了。
“咦，標的是冰巨人洞的冰柱，可為什麽是白色的？周叔不是說，冰巨人洞裏的冰都是粉色的嗎？”
“這個是……顛倒鏡？小芳你變大了！”
“嘰嘰！”
“噢噢噢，對對，小芳你在我心中一直都是形象高大的，變大不存在的。”
“小芳！樂樂哥你們看！是泡泡螢火蟲，傳聞是赫裏內斯大陸獨有，隻在潮濕而且重金屬含量極高的地方出現。”
兩大一小往目的地走，看到好玩的店鋪就會停留一會兒。
對葉昭生和小芳來說，很多東西都是書上見到，周有餘那裏聽到的，這會兒自己親眼看，感受完全不同。
“哇，是口哨島的回聲石，居然做成了口哨的樣子。”葉昭生俯身湊近，“我看看，上麵寫著‘當兩人各拿一塊回聲石，隻要真心相愛，不管相隔多遠，都能聽到彼此的聲音。’哈哈哈，太扯了。”
口哨店老板本來看有人感興趣，都準備好忽悠的說辭了，被“哈哈哈”實力勸退。
“樂樂哥我跟你說。”葉昭生起身，拉著夏樂樂小聲說，“你可別信這個，口哨島帶有延長音的口哨回聲，是當地特殊的地質和地形造成的，才不是真心相愛就能聽到彼此聲音這麽扯淡的理由。”
“不過真心相愛的話，可以跨越種族倒是真的。”葉昭生認真點頭舉例，“比如人和食人花。”
夏樂樂：“……”貌似你這個才更扯淡一點吧。
艱難消化完人和食人花這種跨越種族相愛的奇葩例子，夏樂樂道：“二號街區裏能買到來自世界各地的珍品，有真有假，全看遊客自己的眼力。”
頓了頓，夏樂樂狡黠道，“當然也有很多是編出來的噱頭，像這個回聲石，價格其實不算高，小情侶能買個高興，大家開心何樂不為。”
“樂樂仔，你的歪理還真是一套一套的。”正巧店裏沒其他人，賣回聲石的青年老板跟夏樂樂熟，又有葉昭生戳穿回聲石真相在先，眼看買賣做不出成了，忍不住對著葉昭生吐槽道，“回聲石這個故事可不就是樂樂仔給我編的，每賣出一單還給他算提成的。”
葉昭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樂樂哥。
夏樂樂被看得不好意思，板起臉為自己正名：“我這是有錢大家賺，再說二號這邊的東西比觀光區那邊可便宜太多了，遊客也不虧。”
青年老板聳聳肩，拿著雞毛撣在架子上做除塵工作，轉頭往櫃台方向努努嘴：“就不招呼你們了，這些東西樂樂仔都知道價格，有看中的掃那邊碼付款，或者自己去櫃台裏找錢。”
最後葉昭生花80佧貝買了四條草藥製成的墨綠驅蚊手鏈。
其實這種草藥他背包裏就有，但沒辦法編成手鏈這麽好看的樣子。聽夏樂樂說這是附近手藝人編織好放這裏寄賣的，整個二號街區就這一家有賣。
一條套在小芳脖子上做項鏈，一條係在自己手腕上，剩下兩條給舟哥一條，給阿修一條，完美！
葉昭生喜滋滋地想。
然後，買到禮物的驚喜沒有維持多久。
二號街區老黃攝影器材店內。
“小芳，你康康，後麵的零我有沒有看錯吧？！”葉昭生不甘心又數了遍。
小芳光屏閃動：“是四個零嘰！”
整整20000佧貝，還是店裏最便宜的相機！
更誇張的是，他看到之前在觀光車上見過的長筒鏡頭了，單一個鏡頭就要28000，店老板還笑嘻嘻地說，看在是夏樂樂帶來的麵子上，可以湊個吉利數，隻要25800。
葉昭生哭了，他連800的零頭都拿不出來嗚嗚。
五分鍾後，器材店裏出來的葉昭生蹲在街道巷子裏畫圈圈，渾身散發著喪的氣息。
“來之前沒查過這些器材的價格嗎？”夏樂樂哭笑不得，“其實老黃報價已經很公道了。島上常年有攝影團來采風，也有常住的，老黃為了這批人生意，有些常用配件定得比市價都低。”
葉昭生抬頭，無助可憐：“原來，這就是攝影窮三代的真相嗎？”
夏樂樂：“……”
為撫慰少年備受打擊的心靈，夏樂樂請葉昭生吃了街邊流動攤點上的麻辣燙。
本來是要帶人去三號街區，但葉昭生堅持要把五號街區裏那家攝影器材鋪也看完，而五號街區跟三號街區又是反方向，隻能選其一走，於是乎方便的麻辣燙成了臨時午餐。
“確定要去嗎？”走之前夏樂樂再次跟葉昭生確認，“那是五個街區裏最特殊的一個，裏麵出售的，都是跟超凡者相關的東西，很少有遊客去光顧，連我也沒去過幾次。”
“如果老黃這裏的器材都無法入手的話。”夏樂樂委婉提醒，“那邊的東西是我們平常人遠遠無法能消費起的。”
葉昭生沒有屈服，握拳鬥誌滿滿，“我知道，但是我想知道自己的努力方向，也想看看普通相機和靈器相機差在哪裏！”說完畫風一變，幽幽歎道，“知道價格，昭昭才能努力攢錢買呢。”
小芳日常吹捧：“好！說的比唱得好嘰！”
夏樂樂則是被少年哀怨的表情逗笑：“我帶你去就是，正好那家店老板娘是住我家隔壁的大姐姐，我拜托她關照你一下好了。跟你說哦，她店裏有超多攝影獎的獲獎作品展出，夠我們看好久。”
葉昭生：“真噠？！謝謝樂樂哥！”
……
五號街區。
說是商業街區，看著更像養老社區的配置。
街道寬敞，幹淨整潔。兩道種滿枝葉茂密的行道樹，都是上了年份的，枝幹粗壯，滿樹綠葉在樹與樹之間交疊，落下一地碎光。
街角，穿著拖鞋的老大爺坐在樹下板凳上乘涼，橘貓兒喵嗚叫著竄過牆頭，店鋪門口的風鈴在海風中鈴鈴作響，兩三遊客背著包晃悠悠散步走過。
店鋪“拾光繪影”店門口，穿著粉紅長裙，一頭棕色大波浪卷發的老板娘倚靠在門口，手裏端著一碗切成塊的西瓜，正用牙簽叉著吃。
“這破天氣，說起風就起風。”風吹動裙擺，老板娘把牙簽丟到空碗裏，單手持碗，另隻手“啪”一下拍在上手臂，崩潰道，“啊啊啊，為什麽風這麽大還吹不走這些蚊子，都是變異了嗎？！！”
店裏小門打開，走出一個五官深邃，紫色板寸短發，脖子掛琥珀項鏈，手腕戴琥珀手鏈的高大男人。
他沉默地走在老板娘身邊收起空碗，又取出青草膏抹在女人被盯出蚊子包的手臂上：“進去，裏麵噴了驅蚊液。”
女人瞥了男人一眼，靈動的眼神裏帶著嗔怪：“那就更不能進了，那味兒簡直絕了。”說著推開男人換了個姿勢，繼續風情萬種倚在門邊凹造型，“你走，別打擾老娘招攬生意。”
男人：“……”視線停留在女人被叮出三連包的白皙小腿上，默默蹲下替她擦上青草膏，然後站起轉身回了店內。
老板娘頭都沒回，嘟囔了句：“木頭啊，沒看出老娘是在求抱抱嘛。”
聽力極好的男人：“……”
觀光車精準地停在店門前黃線內，卡位極準。
葉昭生率先從車上跳下來，左右張望。發現這個街區的店鋪普遍比二號街區的麵積大，有些甚至是四五個門店連在一起的大店，門頭裝修大氣，一看就是花錢超多的那種。
“虹姐。”夏樂樂跟店門口倚著的女人打招呼。
虹姐樂了：“就說今天風大，沒想到把你吹來了。”視線落在他身後的葉昭生身上，直言不諱道，“呦，這是給你虹姐介紹生意來了。”
想到葉昭生滿打滿算不過700的存款，其中80還用了，夏樂樂有些尷尬：“沒，是有個小朋友對攝影感興趣，就帶他來看看店裏的照片，虹姐不用招待我們。”
“漂亮小姐姐好！”葉昭生對著女人展露出必殺技——陽光笑容。
小芳緊隨：“漂亮小姐姐好！嘰嘰！”
“哦謔謔，小嘴真甜。”女人撫了撫肩發，掩嘴笑，“進來吧，前天剛洗出來幾張新照片，給你們開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