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受辱
說不怕是假的,一時不知如何答話,顏初晴努力平複自己的心緒,不讓身子再繼續發抖。
她的這個郎君不止性格陰沉,一言一行之間還透露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勢。世人皆傳,刑部左侍郎殺伐決斷,處決犯人的時候連眼都不眨一下,人命於他而言,不過是刀起刀落的一瞬罷了。
此時她覺得自己根本不像是新娘子,倒更像是被他審訊的罪犯。
見她默聲,桌案處也沒了動靜,時間仿若凝固。
掌心捏出一把汗,顏初晴忐忑不安。她竟然沒有理他,完了完了,無心之中損了他的尊嚴,他肯定會生氣。
片刻後,她聽到腳步聲,那個人竟朝著塌邊緩緩走來!
她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一雙黑靴在顏初晴的眼底停下,駭人的氣勢逼在她的身前,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想要幹嘛?!
他不會想揍她一頓吧?
兩隻修長的手提拖著紅色廣袖朝她的細頸處伸來,她不受控製的向後挪了挪,他的動作頓住了。
“不準動。”盛煥成沉聲道。
三個字像命令一樣冰冷堅硬,帶著不容人抗拒的意味,顏初晴垂眸看著縫隙中的那兩隻手,整個人都僵硬了。
那兩隻好看的手繼續前伸,在拂到她兩頰底的織物後停下。
喜帕緩緩掀開,露現男人的身形,顏初晴依舊垂著眼眸,望向他的靴子,不敢抬眼。
雖沒有去看他的神情,但她可以明顯感覺到他朝她投來的冰寒目光。
瞧著她戰戰兢兢的模樣,盛煥成的嘴角勾起一個很小的幅度。他冷哼一聲,隨之捏著她的下頦嘲諷道:“嬌嬌弱弱,無趣。”
他倏地揭開蓋頭,隨手一扔,喜帕便落在了顏初晴的腳邊。
隨後,盛煥成便轉過身,大跨著步子出了這間新房。
聽到閉門聲後,顏初晴像終於被凶官審訊完了般長長的鬆下一口氣。她趴在床沿瞅著地上那塊染塵的喜帕,感覺自己分明就是它。
適才她太過緊張,還以為他會動她,原來他隻是同迎親拜堂一樣,走個接喜帕的形式罷了。
走了才好,他若留在此處休眠,她還能睡好麽?怕是隻會覺得長夜更漫,連眼都不敢闔了吧。
顏初晴將視線投到門邊,憶著那個人適才的舉動。
不是她自戀,她的樣貌莫說在都城,在整個白澤國也是數一數二的美,尤當她及笄後的這兩三年,顏府的門檻都快被提親的人給踏破了。為此她爹還時常跟她抱怨,說什麽都怪自己的女兒魅力太大,讓他拒絕他人都拒絕的不好意思了。
若不是她心有所屬,怕是她早已嫁人了。
而那個家夥竟然對她不屑一顧,態度還如此冷淡。顏初晴第一次覺得,原來自己也沒那麽討人喜歡。
果然如外界傳言所講,盛府的三公子從不近女色。天天不來才好,正好她也排斥討厭他,省的見了他發怵!
“正合我意。”
叨叨完這一句,奔波了一整日的顏初晴隻覺渾身疲軟無力,她一拽錦被,便倚著引枕入眠了。
已時初刻,夜色漸濃,長街小巷上的行人愈漸稀少,千家萬戶的燈盞挨個點亮,映透在窗紙上。
在這萬千城民忙著盥洗準備休夜的時刻,明月客棧二樓的一間客房內,氣氛緊張詭異。
易麟同另三人圍坐在案前,他靜靜的看著窗前古月的背影,雖瞧不見她的神情,但是他知道她的臉上肯定寫著一句話:大師兄怎麽還沒回來?
無奈的看看側旁癱在案沿上的一臉肥肉,某人氣憤極了。那道呼嚕聲越來越響,她終於忍不住一手掐住了那隻大鼻子。
感覺到呼吸困難,憋紅了臉的許多福終於醒了。他倏地睜開小眼睛,沿著收回去的那隻手看去,瞥見了出著悶氣兒的朱挽。
胖子一臉無辜,捂著鼻子憨聲抱怨道:“小挽,我睡的正香,你幹嘛把我掐醒?”
闔目一瞬猛然睜眼,朱挽掄拳叫罵:“阿福,大師兄此去未歸,凶險難料,你居然還睡得著?給我醒著!他不回來你也別想睡!”
兩手撐腮,胖子抖抖一臉的肉,無奈回應:“哦~”
視線從對麵的胖子身上落到眼底的桌案處,陸顯功環抱雙臂,麵色憤然,眼角抽搐,嘴角向下。
該死的某人,還不回來!害得他也不好先回去休息,隻能幹巴巴的在這兒等著!
窗外夜色淒涼,望著那蒼茫的夜景,古月一手扶牆,額角倚在窗邊,眸光不動,如扇羽般的睫毛偶爾扇動兩下。
突然間,遠處的一座房簷上出現了一抹人影。他幾個起落便飛踏過了十幾座屋頂,見那人朝著此處飛來,古月急忙側身騰開地方。
那人縱身一躍,平平直直的一條翻入窗內,打個翻轉隨之輕聲落地。見等待的人終於回來,其餘幾人連忙圍到他的身前。
昏黃燭光的掩映下,望著他俊朗的側顏,古月掩飾不住擔憂,急急問道:“大師兄,此去你可有遇到什麽危險?”
萬雲側首看她,他輕輕搖頭,示意她不用擔心。
上前一步,易麟眸光微閃,惑問道:“盛顏兩家突然結親,可查到內幕?”
隨後,萬雲便將適才從顏初晴口中得到的消息告知給他們。
貴族世家女子的婚事很難由自身做主,皆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個顏初晴的親事卻連這些都算不上,而是被強行逼婚,實在可憐。
古月誠心實意的替她感到不平和惋惜,沉默片刻,她倏然問道:“你既然見到了顏姑娘,為何不將她帶走?”
萬雲眸光黯淡,淺聲回應:“如今我們師命在身,那惡賊搶奪聖器的事情也還沒有結束,咱們幾人更是提著腦袋度日。她不會武功,留她在我身邊隻會讓她的處境變得更加危險。”
“再則,她既已嫁到盛府,便不能輕舉妄動。她現下不僅僅在為自己而活,其身上還係綁著整個顏府的命運,她若貿然逃離,必定牽一發而動全身。”
隱去眼底的無奈,他看向古月沉靜道:“故而,我不能帶走她。”
原來是這樣。他真的挺在乎她的。
默聲片刻,古月安慰道:“大師兄,痛失所愛可悲可惜。顏姑娘的事實屬無奈,你莫要太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