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君熠看著自家妹妹這般作為,暗自下定決心,日後定要多與阿暖相處,多教教她,定會改過來的,阿暖不知道她這句阿熠帶來的代價便是太子每日又多了個到朝陽宮教學的任務。
不一會兒,御膳房便將晚間的吃食送來了,在昱帝面前,君熠的話向來不是很多,吃過飯便告退了,昱帝夜晚留在了朝陽宮,小孩子抵不住困意,早就睡去了。昱帝與皇后說了會兒話,便也就吹熄了燭火。這一晚,除了這朝陽宮,哪個宮中都是有著一些不一般的情緒蔓延著。
第二日一早,皇后先起身,今日本就是沐休之日,不必上朝。昱帝身著寢衣,用手臂支起頭,隔著金絲楠木的屏風看著皇后坐在銅鏡面前梳妝。兩人並不說話,卻流露出了一些尋常人家夫妻的感覺。
這時候寒青進來通傳,說是范美人又來了。
昱帝心下有些不耐,正想發作,不料皇后先說道:「皇上不知,這范美人倒是有雙巧手,昨日便在這裡侍候臣妾束髮,今日竟也來了。」
昱帝笑著對皇后說道:「她也是想著早起的雀兒有蟲吃,你且不必管她。」
皇后透過屏風看著昱帝說道:「既然來了,就讓她進來吧,這會兒外面還是有些寒氣的。」
昱帝聽皇后這樣講,便起身穿起便服,皇后便讓寒青將人傳進來。
范雲靜進來后便先向皇后請安,請安后也不出聲,伸手先接過楓紅手中的牛角梳,為皇后梳起頭來。皇后也不開口,殿中的氣氛有些奇怪。過了一會兒,昱帝從屏風裡面轉了出來,范雲靜趕忙給昱帝行禮。
昱帝看著眼前的范雲靜,雖不是天人之姿,卻也有幾分清新雅緻,素手皓腕,確實也算的上是合眼,想著今早應是精心打扮過的,讓她起身後,並未多說什麼,與皇后說了幾句便走了。
范雲靜見昱帝態度冷淡,臉上閃過一絲不甘,立馬便收了下去,又笑著開始給皇后梳起了頭髮,皇后從鏡中看著她,笑容淺淡,卻讓她不由自主地覺著一絲秋日的寒涼。
范美人著實難以承受皇后這種態度,便開口笑著說道:「娘娘的秀髮光滑似鍛,真是極好的,臣妾是怎麼養護著也得不來的。」
皇后笑著對她說道:「這有些東西,是老天賜予的,真是別人怎麼都得不來的。」
范雲靜聽皇后這樣說,臉上有些難看,卻還是忍住了,又與皇后說了些養護頭髮的閑話,倒也到了妃嬪覲見的時辰。
昨日皇上宿在皇后這裡,只要不是個缺心眼兒的都應該知道這范雲靜的心思,這君朝的後宮里就是有隻三條腿的青蛙,也不會有個缺心眼的女人。
皇后坐在上位,待眾妃嬪請安后也並未說話,楚妃先開口了:「這范美人對皇後娘娘真是有心,這麼大清早的便來侍候,到顯得我們這群人憊懶了些。」
范雲靜在朝陽宮便有些心緒煩躁,這會兒卻也不得不忍住笑著說道:「娘娘說笑了,左不過早上睡不著,還不如起來了好。」
楚妃倒是也不放過她,繼續說道:「這范美人的意思是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啊,不知你整夜裡在想些什麼。」
范雲靜被楚妃這樣噎了一把,一下子竟說不出話來,這時楊沐然出聲了:「想必是范妹妹有些思家,長夜難眠也是應當的事。」
德妃看了楊沐然一眼,笑了一下並未說話,皇后出聲道:「你們剛剛入宮,年級又輕,有些思家是難免的,卻不要因為這些傷了身子,可是教人擔心的。說到這裡,不知瓊貴人這兩人感覺如何,孩子可好?」
瓊貴人撫著肚子回話道:「多謝皇後娘娘關懷,臣妾這兩日很好,太醫說胎像也很穩,只待著生產便好了。」
皇后笑著說道:「這樣便好。」
這些女人又說了一會兒,也就散了。皇后回到偏殿去瞧阿暖,阿暖也是剛剛睡醒,朦朧著對著皇后笑開了,一下子讓皇后心中那些微微的酸澀也散去了。
到了傍晚時分,朝陽宮中不出意外地迎來了太子殿下,君熠是來教導阿暖怎樣喚哥哥的,卻被皇后截著說起話來。
皇后問君熠:「熠兒,你平日與秦錚關係如何?」
君熠回話道:「還是不錯的,母後為何這般問?」
皇后笑著對他說道:「你可知這些日子德妃有意親近阿暖?」
君熠看了一眼阿暖說道:「孩兒也是聽說了一些,親近阿暖不就是親近朝陽宮么?以往並未聽說母后與德母妃有何來往啊。」
皇後接著說道:「她自是想親近朝陽宮,也是阿暖合了她的眼緣,總是愛來逗弄阿暖,還有你可聽秦錚提起過他這位姑母?」
君熠說道:「秦錚並未多講過什麼,只是偶爾提過一次,聽著語氣還是極親近的。」
「既是如此,秦家和德妃下的定是一盤棋,若秦錚待你有幾分真心,那母后便也不介意這宮中多一個人來疼愛阿暖。」
君熠應道:「孩兒心中有分寸,母后不必擔心。」
皇后看著自己的兒子,心下欣慰。說道:「母后自是相信熠兒的,只是熠兒也不要太過勞累了。」
君熠咧開嘴笑了:「孩兒這個年紀,怎麼會過度勞累。」
阿暖每次看到君熠這個咧嘴笑的表情,便會生出一種逗弄他的衝動,當然,作為一個小嬰兒的阿暖是不會壓抑這個情緒的,張口喊道:「阿熠!」
君熠聽到自己妹妹的喊聲,立馬想起了自己來朝陽宮的根本任務,立馬在床榻上與阿暖坐了個面對面,一聲又一聲地教著阿暖喚起哥哥來了。
御書房中,敬事房的公公端著牌子來了,昱帝放下手中的筆,想了一下說道:「今日便讓范美人侍寢吧。」
孫九聽了昱帝的話,只覺著這位范美人也不算是什麼聰明人,皇上這般惦記了她一把還不如記不起她好。不過這也是她自己做下的,怎麼不好偏偏挑了皇後娘娘做筏子。若是真入了皇上的眼還好,不然日後可是有她熬的。
范雲靜接了侍寢的消息后,心中也是有些激動,想著自己這兩日也算是沒有白忙,總算讓皇上記住了自己,今晚定要好好打扮一番。
想著便喚來了宮女沐浴,她這個位分入宮是不能從家裡帶人的,不過這主子是新入宮的五位中第一個侍寢的,這做奴婢的也是不敢怠慢,沐浴凈身後又淡淡地塗了一層脂粉,畢竟是年方二八的少女,看起來也是透著脆生生的清麗。
嬪位以下是要被抬入養心殿的,范雲靜被抬入養心殿後並未見到昱帝,只是被放在了床上。等了許久,便看到昱帝只著中衣進來了,畢竟是未經過事的女子,終是有幾分害羞的,昱帝倒也並不去欣賞床上的美人,只是例行公事般地與這位范美人歡好了一次,連一絲慰撫都沒有,事成之後便喚人將她抬走了。
范雲靜身上酸痛,卻也不敢抱怨,只能想著經過今晚能過在昱帝心中留下個位子,也算是在這宮中有些盼頭。
第二日范雲靜並一早並未來朝陽宮,楓紅便給皇后梳頭邊說:「范美人才得了皇上的寵愛便不來了,真是個短見的。」
皇后笑著斥道:「你這個丫頭,牙尖嘴利。」
寒青敲了楓紅一把,接著說道:「若是范美人今日來了,你這丫頭才真是笑不出聲了。」
楓紅手上不停,嘴上卻對皇后說道:「娘娘,寒青整日敲奴婢的腦袋,敲傻了可怎麼好?」
寒青將一邊將手上的花瓣挑選乾淨放入水中,一邊說道:「本來就傻,再敲能傻到哪兒去?」
皇后聽著這兩個人鬥嘴也不說話,只是看著鏡子笑著,她心下清楚,這才是真正能給她梳一輩子頭,兌一輩子水的人。
到了朝陽宮主殿,看著殿中的妃嬪行禮之後,先開口問道:「范美人初次承寵,可有不適?」
范雲靜臉色有些蒼白卻也強撐著站起身子說道:「臣妾安好,多謝娘娘關心。」
這殿中坐著的其餘四位剛剛入宮的人,除卻楊沐然,對范雲靜多多少少都掛著幾分不屑與几絲微妙的嫉妒。而楊沐然在范雲靜看向她時眼中竟然透出了幾分關切,讓這位范美人心下對她暗生了幾分好感。
沒想到這次首先發難的不是楚妃,竟是與范雲靜同住驚鴻閣的蔣林媛。
蔣林媛之父是蜀州知州,蜀州是君朝數一數二的富庶之地,蔣知州在這富庶之地當然也是撈上了不少銀子,蔣林媛自小錦衣玉食嬌生慣養,有腦子卻是沒忍性。對著范雲靜說道:「范美人本就勤快,皇上與皇後娘娘想著對你都是極滿意的吧。」
范雲靜被蔣林媛頂了一句,身子不爽利只得對著皇后輕聲說道:「這本就是臣妾的分內之事,不求皇上與娘娘滿意,只想著進些本分。」
皇后開口說道:「看著范美人身子不甚爽利,今日便到這兒吧,范美人你也早些回去歇著。」
范雲靜連忙起身道謝,然後隨著各位行禮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