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憤怒(一)
顧安寧沒有心情去管他們之間百轉千回的心思,怎麽能讓秦風老爺子高興是她最近最重要的事情。畢竟,顧子朝的公司當時受了秦風很大的恩惠,而且秦風在公司裏持有不少的股份,若是他看她不順眼的話,她接下來的日子會很難過。她旁敲側擊地問秦北宸,秦風喜歡什麽東西,秦北宸卻嘿嘿一笑:“你能過去,爺爺就很歡喜。”
“我認真問你呢。”顧安寧忍氣說。
“我說的自然是真的。爺爺那麽寵愛我,我喜歡的他自然會喜歡,而我喜歡你。”
秦北宸的話,越來越不讓顧安寧覺得這是一場玩笑——可是,她情願這是玩笑,這也隻能是玩笑。她不理會秦北宸的示好,自己去搜羅了許多禮物,最後選了一方硯台和一副字畫,自認為價值又高,又算得上風雅,才鬆一口氣。因為秦風喜歡國學的關係,她沒有選擇豔麗的禮服,而是定製了一身煙灰色的改良版旗袍,內斂又不失優雅,更有高貴的氣息,相信這樣穿怎麽都不會出錯。
“顧總,我總覺得你穿洋裝好看,沒想到你穿中式的禮服也那樣好看。”花清晨呆呆看著顧安寧,滿臉豔羨。
顧安寧笑了:“你別老看著我,你也很漂亮啊。而且,你正年輕,真是穿什麽都好看的年紀。”
花清晨長得並不算特別美麗,可是清秀非常。她上身穿著旗袍上衣,腿上卻穿著牛仔褲,頭發也高高地豎起了馬尾,滿是青春的氣息。她這樣的年紀,根本不需要濃妝豔抹,隻要化個裸妝就生生脫穎而出,也和當初那個隻能怯懦地跟在她身後的小姑娘簡直判若兩人。顧安寧有些感慨,時間讓每個人都成長了,花清晨也感激地說:“顧總,能遇到你我真的好幸運。以前,我媽總是告訴我,女人嫁個好男人才是最大的幸福,可看到你我才知道,原來人生有那麽多選擇,原來人可以活得那麽精彩。”
顧安寧微笑:“是啊,男人總是靠不住的,唯一能靠得住的隻有自己。永遠不要停步不前,要永遠進步,你的知識和閱曆會讓你受益終身。對了,過陣子公司要對投資部的主管公開競聘,我覺得你可以去試試看。”
花清晨眼前一亮,羞澀地說:“可是,我資曆很淺……”
“你是名牌大學畢業,又一直在投資部學習,我覺得你有足夠的能力。你難道還對自己沒信心嗎?”
看著顧安寧柔和的眼神,花清晨感動到了極點,急忙說:“顧總,我一定會努力地!”
她的小臉漲得通紅,顧安寧好笑地說:“知道了知道了。隻是,到時候會很忙,你家磊子不會罵我就好。”
花清晨臉更紅:“他很支持我有自己的事業,怎麽會罵顧總。”
“雖說我並不介意女員工懷孕,可是投資部會很忙,你一過去就懷孕的話身體會受不了哦。話說,你的婚期也快到了吧。你是想要大紅包,還是想要帶薪休假?”
“顧總!”
花清晨到底臉皮薄,紅著臉走了,而顧安寧也笑了起來——這樣的女孩子,這樣的年輕,真是太美好了。花清晨走後,倒是沒有人能幫她選該帶的飾品,她隻能自己從首飾盒裏拿。她原想拿一條穩重的翡翠項鏈,目光卻停留在那塊藍鑽上麵。這塊“海洋之淚”,記載著她的太多美麗歲月,她在最困難的時候都沒有想過變賣她。現在,她戴著這條項鏈,重新回到了熟悉的房子裏。可是,她再也沒有戴上它的勇氣。
因為,畢竟已經物是人非了。
她的手,輕輕撫摸被切割地極為完美的鑽石麵,思緒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場生日宴。那時候,她是那樣意氣風發,而他對她簡直寵上了天。他把傳家之寶就這樣戴到了她雪白的脖子上,在她的快樂到達頂點的時候,卻又讓她狠狠墜落……
不過,無論是愛與恨,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她隻想他快點醒來,親口對他說一句“我原諒你了”。
當然,還有那句“我愛你”。
“誰?”
顧安寧突然感覺到有人在自己身後,猛地回頭。她以為來的人會是一向膽大的秦北宸,卻沒想到是顧子朝。顧子朝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來這裏,輕聲問:“我打擾你了嗎?”
“沒有。”顧安寧恢複了平靜,淡淡地說。
顧子朝很少見到她這樣淡然的裝扮,然後發現她無論怎麽打扮,都是那麽好看。現在的她,就好像綻放在池塘裏的荷花,雖然清麗,卻生生把周圍所有的花都壓了過去。他總覺得,自己對於顧安寧的關注實在太多,可他到底控製不了他的心。
他卻也不知道,有些東西,越是壓抑,爆發起來也越是猛烈。
“你穿這身很美。”他真心實意地說。
“謝謝。”
他突然不知道該和顧安寧說什麽話,目光順著她的手,落到了那條項鏈上。他不由得問:“這是藍寶石?”
“盒子裏有那麽多首飾,你看上了這一條,眼力倒是好。”顧安寧微微一笑:“隻是,這不是藍寶,是藍鑽——和《泰坦尼克號》電影裏一樣的藍鑽。”
這一定很貴,肯定是個令人嗔目結舌的數字。顧子朝默默想著。
那個男人,有著這樣豐厚的財力,對她又那樣寵愛,怪不得她會這樣想著他。和他相比,他相差那麽多,可是為什麽她會把自己認錯?
而他,居然會恍惚覺得,這樣的生活曾經屬於他……
不行,不能再想,快打住!再想了,就是錯。
顧子朝看著顧安寧,想起了那天晚上,她狼狽不堪卻依舊堅強的樣子,覺得心裏就好像喝了可樂一樣,滿是翻滾的氣泡。他是那樣認真地看著她,顧安寧都被他看得不自在起來,轉移話題:“小雅到哪裏去了,你怎麽一個人來?”
“她今天去看花房了。”
“你沒有跟著去?”顧安寧挑眉。
“你說過,不希望我跟著去。”
“你倒是聽話。”她微微一笑。
“我不想給你帶來麻煩。”他坦然說。
看著他純粹到沒有一絲雜質的眼睛,顧安寧發現自己真是沒辦法對他發脾氣,也到底是動容的——他也不是故意的,他沒得選擇。她悵然地說:“我把你關在這裏,你不恨我嗎?”
“你隻是認錯了人罷了。他……和我有那麽像嗎?”
顧子朝到底問出了這個話題,然後焦急地等待答案。顧安寧笑了,走到他麵前,伸出手,撫摸他的臉龐:“長得很像。一樣的眉毛,一樣的眼睛,一樣的鼻子,一樣的嘴唇。可是,你們太不一樣。他的眼睛會一直看著我,他的嘴唇會親吻我,他有力的大手會保護我,而你隻是個陌生人。是我之前對你要求太高,才會痛楚,看開了對誰都好。”
所以說,你是真的放棄我了嗎?
顧子朝不知道為什麽,心好像被針紮了一樣,悵然地看著顧安寧。而顧安寧繼續說:“你不恨我,謝謝你。因為,很多時候,我也討厭這樣強迫人的自己。”
“你隻是太愛他。”顧子朝說。
“是啊,太愛……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知道這個了。”
她的麵容是那樣淒然,讓顧子朝突然覺得很希望自己是那個男人——這樣,她就不會難過了吧。顧安寧看著他,突然說:“幫我把項鏈帶上好嗎?”
顧子朝沒有拒絕,他也不想拒絕。
顧安寧的個子很高挑,又穿著高跟鞋,給她戴項鏈隻要彎下腰即可,非常方便。他的手指觸碰到了她的脖子,感覺一種類似火燎的灼熱從指尖傳到了心上。他隻覺得所觸及到的地方,簡直滑膩到了極點,而他的手居然怎麽也扣不住那個搭扣。就在他覺得緊張地幾乎要冒汗的時候,手裏的項鏈被一隻手強勢地奪了過去:“安寧,這種粗活給我做就好,你何必找這個木頭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