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金主的寵溺

  顧安寧並不知道,她的肩膀被子彈射穿,她也因為失血過多而昏睡了一天一夜。當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太陽才剛升起,遠處傳來陣陣鳥鳴,這個清晨美好地簡直不像話。顧安寧想抬起頭看窗外的風景,但稍一動彈就劇烈疼痛了起來,隻好在床上不住喘粗氣。沒過多久,門開了。傭人見她醒了過來忙去為她端來水和熱粥,顧安寧喝了點水,但怎麽也沒有胃口吃粥。


  “小姐,請你多少吃一點。”


  顧安寧沒有力氣說話,隻是極其輕微地搖頭,仆人隻好把粥放下後離開了房間。顧安寧出神看著天花板,都不知道房間裏什麽時候來了一個不速之客。她眯起眼睛看著依舊戴著麵具的金主,對他微微一笑,她的笑容讓那個男人有些失神。


  他從未想過,她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微笑。明明,他們之間隻是交易,而她是恨他的。


  她到底為什麽會為他擋槍?她的腦子裏都是什麽?

  “你到底為什麽那麽做?”


  他問得含糊,而她聽懂了。因為昏迷太久的關係,顧安寧的聲音非常沙啞,也帶著別樣的嬌柔:“我不想你死。”


  “你不恨我嗎?”


  “不。”


  “為什麽?”


  “先生,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和你沒有關係,我反而很感激你給我錢讓叔叔治病。而且,你對我很好,還給我衣服蓋。”


  “就因為這個?”


  “嗯。我很感激你,先生。”


  金主想起自己無意間的一個動作,沒想到這竟會成為她救自己的原因,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好。顧安寧說了太多話,開始費力地喘氣,而他終於說:“我和你隻是交易,我對你無所謂好不好,這樣也值得?”


  “我覺得你對我好,那就夠了,那就足以讓我不想看到你死。”


  “你對其他人也是這樣?”


  顧安寧微微一笑:“是啊,就算再討厭我的嬸嬸和妹妹,但想到她們以前給我飯吃,總是無法就這樣看著她們去死……還有叔叔,那就對我更好了,我願意拿我的一切去換他的生命。還有我的哥……”


  “你有哥哥?”金主問。


  顧安寧沉默了很久,才聲音沙啞地說:“對。他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你們看起來感情很好。”


  “以前是這樣,但現在他已經不理我了。我的親人做錯了一件事情,他很生氣,他都不肯原諒我,給我一個機會。可是,就算這樣,我還是對他恨不起來,還會記著他曾經對我那麽、那麽好。我一直幻想有一天他能原諒我,為實現這個願望我願意去死。先生,你說怎麽樣才能讓一個恨我的人原諒我?”


  金主沒有回答,隻是看著她:“你該吃點東西。”


  顧安寧醒悟到自己說得太多,苦著臉說:“我沒有胃口。”


  “聽話。”


  明明是關心的話語,他卻硬是說成了命令的口氣。顧安寧暗想怎麽自己救了他,他還是這態度,卻隻好順從地拿起勺子。她沒想到自己的手稍一動彈就疼得鑽心,勺子掉在了地上,清脆的聲響讓她害怕起來。在男人沒發脾氣之前,她搶著道歉:“先生,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會乖乖吃飯的。先、先生?”


  她隻看到一隻手拿起另一把勺子,然後把白粥送到她嘴邊。她愕然看著他,他平淡地說:“吃。”


  顧安寧下意識張開嘴巴。


  他慢慢喂著,她機械性地吃著,房間裏沒有任何旖旎的色彩,反而有些可笑。顧安寧沒吃幾口就飽了,但害怕他生氣,強迫自己努力咽下去,到後來終於一口也咽不下去。她哀求地看著金主,金主就這樣和她對視,終於問:“怎麽?”


  “我吃不下了。”她輕聲說。


  金主的手僵住了,好像沒想到這個答案,又好像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半晌,他嚴肅地說:“吃不下就不要吃了。你早點休息。”


  “嗯。”顧安寧輕聲說。


  也許他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話太沒有威懾力,喊傭人過來收拾了一下,然後靜靜看著顧安寧。顧安寧被他看得特別不自在,隻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更別提可以好好休息了。金主監視著她躺在床上,她強迫自己閉上眼睛,但怎麽也睡不著。她很想問什麽,金主看出了她的心思:“你是不是想問我那個喬森後來怎麽樣了?”


  “嗯。”顧安寧輕輕點頭。


  金主沒有告訴她答案,而是自顧自地說:“你打亂了我的計劃。他的勢力很強,也有很多追隨者,並不是想動就能動的。我原計劃讓他打傷我,然後我可以借機發難解決了他順便收複他的勢力,但因為你現在一切都變了。”


  “對不起。”顧安寧輕聲說。


  她從沒想到,會有人狠戾到這個程度,居然會把自己的性命都作為計劃中的一環,而她居然傻兮兮地害怕他受傷……她簡直是一個大傻瓜!


  顧安寧為自己一時的心軟鬱悶到了極點,金主突然湊近她。他挑起她的下巴,輕聲說:“不管怎麽說,你能這樣做,我很高興。”


  ……


  “啊?”


  “說,你是不是愛上我了?”


  顧安寧被嚇了一跳,劇烈咳嗽了起來,金主好心遞給她一杯水。顧安寧就著他的手喝了水,恐懼地看著他,簡直恨不得詛咒發誓她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幸好,金主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再糾纏下去,而是說:“你放心,你所受到的傷害,我會百倍還給他。”


  顧安寧聽出了他話裏的狠戾,輕輕顫抖了一下。金主命令她睡覺,她隻好閉上了眼睛,卻怎麽也睡不著。她裝睡的技能到底差了一點,在金主輕輕為她拂開碎發的時候緊張地繃直了身體。她是那麽害怕他又占有她,但他隻是在她的額頭輕輕一吻,然後傳來了關門的聲音。


  也許以後的日子會好過點吧。


  顧安寧想著,輕輕舒了一口氣。


  …


  顧安寧沒有猜錯,她那次的舍身救人雖然打亂了金主的計劃,卻讓他有些動容,對她好了很多。


  雖然被精心照顧,但她還是瘦了很多,臉蛋瘦了很多,下巴越發尖,眼睛也越發大。那條金色的鎖鏈早就不是所蹤,代表著寵物身份的項鏈也不見了,她還可以在別墅裏隨意行走,享受他掌握下的自由。在最好的醫生和最好的藥的治療下,顧安寧肩膀上的傷好了很多,傷疤也淡淡的,並不明顯。她對著鏡子看著後背蝴蝶形狀的傷痕,慢慢把海洋之淚戴在了脖子上。她想,等她回去後就把項鏈還給顧子朝,因為她已經不需要這個了。


  那麽多天來,她經曆了那麽多,遊走在生死邊緣,終於成熟,終於化繭成蝶,也終於可以和過去告別。她不會再留戀過去備受寵愛的生活,不會因為未知的未來而驚恐,她想把握的隻有現在。還有一個月,她就能徹底解脫,她會和叔叔一起幸福地生活。這樣真好,不是嗎?


  在別墅裏無聊的時候,顧安寧就翻看著報紙和雜誌,對旅遊類的書籍最感興趣。她是那麽喜歡日本祭奠時的煙花大會,真想穿著和服漫步在櫻花林中,看著璀璨的煙花。她的渴求被金主察覺了,可他一邊切牛排一邊說:“你的身體不好,不能坐飛機去日本。”


  顧安寧費力地切著牛排,輕聲說:“我隻是看看,沒說要去。”


  “是嗎?”


  金主反問,順手把他切好的牛排都遞給了顧安寧,而顧安寧也習慣了他的溫柔,自在地享用。金主問:“你現在能走路了嗎?”


  顧安寧忙說:“早就可以了,醫生說我都能出門了呢。”


  金主輕笑:“在家裏悶了?”


  顧安寧故意忽略了“家”這個說法,可憐兮兮地說:“是啊,我好想出去透透氣。”


  “好,我們吃完晚飯就出去。”


  “真的嗎?”


  “當然,快去換衣服。”


  雖然想起上次出門後險些死就有些發怵,但顧安寧還是很高興終於能離開別墅,跟著金主上了車。一路上,金主都很沉默,沒有打擾不停看風景的顧安寧。車開了足足有半小時,他才開口:“小美,上次聚會有人很喜歡你,希望你能過去陪他一陣。”


  “哦,這樣啊。”顧安寧極力讓自己看起來平靜。


  “你是什麽意見?”


  “您這是命令,還是商量?”顧安寧悲涼地笑。


  那麽多天的美好突然就變成了泡影,她發現自己簡直是天真地可怕。就算她救了他又怎麽樣,就算他對她好又怎麽樣?在他的心裏,她依然是可以被隨意送人的玩物罷了!她怎麽能奢望他有心?


  “你是什麽意見並不重要,因為我拒絕了他。”


  顧安寧一愣,瞪大眼睛看著他。他沒有再繼續談論這個話題,而是拿出了一個眼罩給她:“戴上這個。”


  顧安寧以為他又要帶自己去什麽秘密基地,順從地戴上了麵罩,而車子停下後,他牽起了她的手。他的手掌寬厚而有力,帶著她往未知的地方走去。顧安寧感覺到自己進了什麽地方,被他攬在了懷裏,然後聽到了轟鳴的發動機聲。她突然感覺到失重,然後慢慢適應了這種感覺,這時耳邊又傳來了陣陣響聲。她不斷猜測她到底到了什麽地方,金主突然摘下了她的眼罩。


  顧安寧一下子就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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