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有點兒想你了。」
她怎麼都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顧安歌。
路微深獃獃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臉。
很疼。
不是夢。
顧安歌看她又習慣性的碰到自己就犯蠢,陰了幾天的輪廓上終於浮現一絲淺芒。
褚離皺眉瞅著這一幕,彎腰從地上團起一個雪球,照著路微深露在空氣的脖子砸了過去。
路微深被冰的嗷嗷叫了出來,回頭瞪著褚離,「趁人之危是不是?」
「不是在玩嗎?你突然犯什麼傻?」褚離一副批評的口吻。
路微深窘迫的撓了撓鼻子。
顧安歌眸光深沉的看向了褚離。
褚離與他對視了幾秒鐘,就移開了目光。
路微深被褚離這麼一打,也突然回過神來,她的臉上重新掛上了疏離的笑容,「顧學長,」頓了頓,又禮貌的問了一句,「你怎麼會來這兒呢?」
顧安歌墨夜一般的眼眸靜靜的看著她,低沉的嗓音如大提琴一般好聽。
「有點兒想你了。」
有點兒想你了。
路微深瞬間就攥緊了手心,心臟撲通撲通直跳,差一點兒就潰不成軍。
她猛地低下了頭。
白茫茫的雪有他們剛剛玩鬧時踩出的亂七八糟的腳印,有幾片雪都被弄髒了。
路微深扯唇一笑,那麼勉強。
髒了就是髒了。
「謝謝你,顧學長。」路微深抬眸再看他時,眼底那隱隱閃動的淚光已經不在,取而代之的是說不清辯不明的一種灰白。
顧安歌眸色漸深。
路微深根本就不知道他說出這幾個字有多麼的艱難。
那是直白自己心理的話語,這對於他來說,以前從未有過。
隱忍,是他這20多年來必修的功課。
他鼓足勇氣說出的一句話,卻只換來了不輕不重不咸不淡的兩個字,以失敗告終。
路微深見他的眉眼已經冷厲的逼近鋒利,不由得心頭一慌。
褚離冷眼旁觀了一會兒後走過去握住了她的手,還把她的手心打開,揉了揉上面被她自己扎出的紅印。
顧安歌也看見了,他大步走過去,一把從褚離那裡搶過了路微深的手。
褚離看了一眼自己空蕩蕩的手心,抿了抿唇,剛垂下,就又被一隻柔弱無骨的小手抓住。
他一訝,回頭,只見蕭靜翕在安安靜靜的對他笑。
「小阿離,你先帶靜翕寶寶回宿舍,外面太冷了。」路微深看著蕭靜翕凍得紅通通的臉蛋,低聲說道。
褚離點了點頭,想了一下,「不如一起進去吧,你再呆一會兒該感冒了。」
路微深看著顧安歌,顧安歌直接拉著她往那間小屋子裡走去。
褚離牽著蕭靜翕的手隨後跟上。
看著前面的兩個人,他冷冷的哼了一聲。
……
屋子取暖很好,但是怎麼說都小。
四個人都齊刷刷的站著,就顯得擁擠了。
忽然,蕭靜翕驚奇的睜大眼睛,褚離跟著她一起看向窗外,外面又飄起了鵝毛大雪。
他擰了擰眉,看著顧安歌。
這一下雪,車就有很大可能會停發,他不就更有理由留下來了嗎?
還是這一切,早有預謀?
顧安歌掀起眼眸就看到了褚離越壓越沉的眉心,他重瞳幽深,看起來竟比那雪還涼。
褚離沒再吭聲,陪著蕭靜翕坐在窗檯邊看雪。
路微深並沒有注意到他們大小男人之間的暗流涌動,給顧安歌倒了一杯熱水,「這裡條件有限,你先喝點兒熱水暖和暖和。」
顧安歌看了看她手裡端著的印著海綿寶寶的水杯。
路微深怕他嫌棄,忙道,「這是我喝水用的杯子,你要是不喜歡的話,我給你找找一次性紙杯。」
「不用。」顧安歌拿過了幼稚的卡通杯,「我就是沒想到你這麼大人了,還有這份童心。」
路微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一時之間,也不知道還該說些什麼。
氣氛有些尷尬。
這時,傳來一聲肚子咕嚕咕嚕的叫聲。
蕭靜翕趕緊捧住了自己的肚子。
緊接著,褚離的肚子也跟著湊熱鬧了。
路微深忍了忍,還是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褚離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人性呢?」
路微深憋笑憋得辛苦,「我這就去做飯,你們稍微等一下。」
她咬了咬唇,猶豫著問顧安歌,「顧學長,你要留下來吃飯嗎?」
顧安歌喝了一口熱水,黑眸熠熠,「要。」
路微深去學校的小廚房忙活了,蕭靜翕打了一個呵欠,褚離拍了拍她的肩膀,指了指床,「先睡一覺,等做好飯了再叫你,好不好?」
蕭靜翕點了點頭。
褚離把她領到床前,幫著她脫了鞋子,又蓋好被子,直到蕭靜翕呼吸均勻了,才轉過身,刻意的壓低了聲音,「你是來帶我回去的嗎?」
顧安歌雙手捧著水杯,嗓音低醇淡淡,「我已經說明來意了。」
褚離怔了怔,不屑的笑,「難道你還真因為想那個蠢蛋了?」
「是。」顧安歌應道。
「有意思嗎?她已經把你的孩子打掉了,也把骨髓給我了,你還不打算放過她?」褚離戒備的看著他。
顧安歌五官沒有了表情,「這些跟你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褚離握緊了拳頭,「她……總之,我不允許你傷害她!」
顧安歌的眼睛里劃過了一絲意外。
褚離從小經歷使然,讓他對這個世界都充滿了敵意,不然,也不會抗拒治療,總是全身都豎滿了刺。
但是,剛才,他對路微深的態度,就像是一隻走失的小獸遇到了對自己非常好的主人,那種依賴和眷戀,他熟悉的很。
似乎,在面對路微深的時候,他也會不經意的流瀉出那樣的神態。
路微深,真的很好。
當顧安歌再次的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心裡的佔有慾又加重了一層。
「你對別人,可沒有過這樣的感情。」顧安歌緩緩道。
褚離冷笑,「別人?誰?那位大小姐嗎?真可笑,那些所謂的別人給過我什麼,他們才是真的跟我沒關係的人。」
顧安歌看著他已經發紅的眼睛,微微皺了皺眉。褚離死攥的手一直沒有鬆開,他沉默了半晌后,像是終於下定決心一般的開口,「我跟你假裝不認識,咱倆誰也別干涉誰,你只要不再讓她傷心,我就絕對不破壞,但是你也彆強硬帶我走,我就想跟著她,
行么?」
顧安歌深墨色的眸看著倔強的他,英俊而矜貴的臉顯得格外的寂靜。
「如果我想帶你走,當我查到你來這兒的第一天,你就已經被帶回去了。」
褚離愣愣的聽著男人溫淡的聲音,忽然偏過頭去。
片刻后,他低低道,「謝謝你,爸爸。」
「嗯。」
……
哪怕環境惡劣,也無法阻止路微深做出一桌美味的飯菜。
蕭靜翕都是聞著香味兒醒來的。
四個人兩兩做對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家四口。
顧安歌已經很久沒能吃到路微深親手做的菜了。
路微深剛把飯盛給他,他就已經低頭默默的吃了起來,話都不說。
當然,他原本也是話少。
褚離和蕭靜翕也變成了小豬,悶頭呼哧呼哧的吃著。
被大家這麼捧場,路微深感覺到很滿足。
等他們吃完的時候,外面的雪已經越下越大了,一出門,差不多有半腿那麼厚。
回寧城的車肯定都停了。
路微深收拾完碗筷,對於顧安歌的去留很無措茫然。
一到假期,給暖氣的只有她這間宿舍,這屋子裡又僅有一張床。
怎麼說都不方便。
要是讓他去住老鄉家……
路微深覺得他是怎麼都不可能同意的。
就這麼糾結著到了晚飯,照樣還是路微深下廚。
褚離看了一眼在一旁乖乖的玩拼圖的蕭靜翕,轉頭對顧安歌小聲說,「你要留下?」
顧安歌滿意的看著窗外足以能把褚離埋起來的積雪,輕描淡寫道,「難道還讓我走回去嗎?」
「我就有一個疑問,你來之前看天氣預報了嗎?知道今天有大雪嗎?」
顧安歌挑眉勾唇,「你說呢。」
褚離往廚房的方向瞅了瞅,在心裡為路微深默哀。
「等她實習期滿就會離開這兒的,到時你想住進她家嗎?」顧安歌似乎是漫不經心的說道。
「你有辦法?」褚離眼睛一亮。
顧安歌默默的喝了口水。
褚離在心裡鄙視著他,面上卻笑容滿分,「今晚,你一定挨著她睡。」
「好。」顧安歌也微笑了一下。
可憐的路微深,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出賣了。
晚飯過後,路微深更愁了。
她搬著椅子比劃了一下,想拼出個小床出來,今晚她就委屈一下在這上面擠一擠。
褚離瞅了一會兒后,突然開口道,「你是想讓我睡在這上面嗎?我睡不下。」
「不是,是我……」路微深想要解釋。
褚離木著臉,「我都睡不下,你還想睡?你多胖你不知道嗎?」
「……我已經瘦了好不好。」路微深嘟囔道。
話落,顧安歌和褚離都是微一皺眉。
「給我。」褚離拿過來她手裡的椅子,擺到床邊上,又把床接了一塊兒。
「然後呢?」路微深傻乎乎的問。
「你帶著靜翕睡外面,我和……顧叔叔睡裡面。」褚離理所應當道。
「啊?這樣可以嗎?」路微深一驚。「可以。」這次,說話的是顧安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