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心焦
楊涼臉色沉了一下，深邃的眼眸里閃過一縷瞭然。對此沒發表任何意見，岔開話題問道：「孤沒回來之前，各處軍務都是誰來主理的？
劉側妃想了一下之後，斟酌著回答道：「王爺去長安之前已經交代好了軍務，各將軍起初還算盡心盡責，等王爺被圈禁的消息傳到并州之後，軍營里開始人心浮動，王妃娘娘派世子爺帶著濤兒，各處巡查了幾次，暫時還沒有營變事件發生。」
「孤被圈禁之後，聖上可有派人來接收兵權？」楊涼又問道。
「那倒沒有，只是將并州刺史換了。」劉側妃想了一下之後回答道。
「并州知府換成誰了？什麼時候換的？」楊涼眼底露出一股煞氣。以前的并州刺史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一直以來都是他手上的一桿槍，指哪打哪，彈無虛發。
「換的是一個新人，名字妾身沒有記住，王爺走後沒多久換人的旨令就下達了，原來的刺史被調去了嶺南。」劉側妃雖然身居內院，外面的消息還是了解一些的。
「只是換了個刺史，沒有別的動作？」楊涼不敢相信楊廣對自己手裡的百萬精兵沒有窺視之心。劉側妃又說道：「聽說新來的刺史是讀書人出身，非世族舉薦，到任之後沒多久就開始施行政教，說是奉聖上令，對并州百姓實行寬大政策，他還派遣官吏去各鎮各縣巡查民情，宣揚風俗教化，同時鼓勵下層那些沉鬱不得志的人才自我舉薦，還重審了一些被囚禁的犯人，為無辜的人伸冤。現在并州百姓都把新來的刺史當成了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這話對百姓來說是好話，聽到楊涼的耳朵里卻如雷轟頂：「孤知道——孤知道楊廣的目的了，他這是在蠶食孤的威信，想從內部一舉瓦解我的勢力，好陰狠啊！」
劉側妃沒想到楊涼會聯想這麼多，她看著楊涼，櫻唇微張，驚呆了。
「這樣說來，王爺豈不是要被架空？」
劉側妃想到的問題，漢王楊涼早就意識到了。他和楊廣之間的君臣之爭，爭的不只是土地，兵權還有民心。
「一個失誤，民心所向便出現了偏差，現在軍隊可不能再出任何問題了。」想到此楊涼在床上再也坐不住了，他長長喘了一口氣：「天一亮，孤就下去巡防，軍營不能亂。」
聽到這話劉側妃的眼圈又開始發紅，眼淚珍珠般滴落下來：「王爺，你的身子還沒有痊癒，先不要擔心這些身外之事了，軍營有世子爺守著不會出問題的。」
楊涼輕嗤了一聲：「楊顥的能力孤還不清楚嗎？他能壓製得住那些老奸巨猾的將領？」
劉側妃趁機薦言道：「世子爺不行，不是還有濤兒，還有平兒嘛？王爺的子嗣眾多，總有一二個可以依靠的吧。」
聽到濤兒，平兒兩個名字，楊涼沉默了，瞭然地看著劉側妃，許久之後，嘆氣道：「我這次若是醒不過來，你是不是只能守著濤兒出去過日子了？」
劉側妃眼淚汪汪地看向楊涼：「王爺若是去了，妾身還能活下去嗎？」
楊涼被劉側妃的話感動了，溫情道：「你怎麼這麼傻？你若隨孤走了，濤兒怎麼辦？」
劉側妃的眼底露出一絲絕望的悲愴：「妾身追隨王爺去了，眼不見心不煩，濤兒是死是活都跟妾身沒有關係了。」
楊涼眼神一凜：「你這是在暗示孤，世子爺容不下自己的兄弟嗎？」
人心很奇怪，楊涼可以允許自己跟楊廣爭權鬥狠，卻不希望看到自己兒子們出現兄弟相殘的局面。
「妾身沒有這個意思，王妃和世子爺對我們母子都很好。」話雖然這麼說，劉側妃的目光卻躲躲閃閃，不敢直視楊涼，一副口不對心的模樣。
楊涼在宮中長大，後宮的勾心鬥角見識不少，劉側妃的那點小心思他一看就透，心裡冷笑一聲，嘴上安慰道：「楊顥，楊濤和楊平都是孤的兒子，雖有嫡庶之分卻沒有遠近之別，只要孤活著一天便會護他們一天，若是孤有朝一日去了，也絕不會讓他們受半點委屈。」
「王爺-——」劉側妃的眼底流露出感動的淚花。
「唉，你真是水做的，快別哭了，再哭我要心疼死了。」楊涼含情脈脈地看著劉側妃，低垂的眼帘掩下了深達眼底的厭煩。
天還很黑，楊涼心裡明白這時候出門勢必引起各方轟動，他隱下內心的焦急，摟著劉側妃淺眠了一會兒，好容易盼到天亮，他吩咐劉側妃道：「快，宣王府侍衛覲見，孤要去各地軍營巡防。」
「王爺，你的身子骨還弱，再養兩天吧。」劉側妃竭力勸阻道。
「現在非常時期，哪裡還有時間休息，趕快，快宣，孤就是死也要死軍營里。」楊涼心焦如焚道。
由於來護兒和蕭仲平的功勞，整個南陌殿里的人都陷入了黑甜的睡夢中，楊涼醒來的消息直到漢王楊涼離開漢王府，王妃豆盧氏才接到傳報。
「王爺醒了？」豆盧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醒了，如今已經離府去了軍中。」管家福伯彙報道。
「怎麼現在才來報知本宮？」王妃豆盧氏的目光落在了福伯的身上，語氣平淡，眼底卻抹過一絲不易覺察的銳鋒。
福伯一滯，垂目道：「王爺醒了之後即命侍衛封鎖了消息，奴才也是等王爺走了之後才知道的消息。」
這個理由倒是合理，豆盧氏微微點了點頭，眼神有點飄忽：「王爺，王爺經此一劫之後疑心越發重了。」
接著她又緩緩而言說道:「既然王爺醒了，這幾天伺候侍疾的美人嬪妃都讓她們回各自的院子里去吧。」
「是——」福伯答應一聲，臉上卻露出絲為難神色：「娘娘，王爺回來的時候有些狼狽，見過他的人不少，下人還好說，恐嚇幾句便可以壓住，那些美人嬪妃的嘴還得靠娘娘你來封住。」
此時王妃豆盧氏的心有點亂，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底的煩躁：「等她們返回各自院子之後多派些人手，先把院子封住，一切等王爺回府之後再做決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