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江南亂

  楊廣去了并州，接替了秦孝王楊俊的位置，幫他收拾爛攤子。秦孝王楊俊則得意洋洋地去了繁華富庶的揚州，摘了晉王楊廣的桃子。


  文帝楊堅講究的是權利的制衡，跟隨秦孝王南下的還有太子太保蘇威，他奉命去江南整頓戶籍，統查人口與土地。經是好經，被蘇威這個歪嘴的和尚念歪了。嚴重地傷害到已經享受了幾百年特權的江南世家豪門的既得利益和未來利益，於是在剛剛平靜的江南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


  自從東晉以來，江南地區刑法寬大，執行不嚴，世家大族一直欺壓寒門庶族。隋滅陳以後，將地方官吏全部撤換了，並改變了以往的政策，採取了種種限制措施，從而引起南方士族豪強的強烈不滿。當時民間又紛紛傳說隋朝要把江南人全都遷到關中地區去，引起一片恐慌。婺州人汪文進、越州人高智慧等都起兵造反，各自稱天子，設置百官。還有許多人自稱大都督，起兵攻陷隋朝州縣。在陳朝原來管轄的境內，幾乎都發生了反叛，勢力大的有數萬人，小的有幾千人，他們互相聲援，殘殺隋朝官吏。


  江南豪門主導的這場叛亂規模龐大，一時間引得江南烽火連天。這對於剛剛統一的大隋和文帝楊堅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而對於一向守成的秦孝王楊俊來說更是無所適從，他對於江南局勢根本無法把控和應對。


  當時朝廷對於江南的叛亂有兩種意見，以楊素為代表的主戰派建議用雷霆手段一舉滅掉叛賊身後的豪門世家，切斷他們供給。以高穎為代表的主和派建議安撫為上，不要再採取武力鎮壓。


  「依高愛卿的意見，該如何安撫？」文帝楊堅虛心求教道。


  「臣以為要想安撫江南世家，首先要安撫陳氏宗室，保其地位保其富貴，皇室宗親穩定了，江南的民心就定了一大半。」高穎侃侃而談道。


  聽到這話，楊素輕嗤了一聲：「高大人，你以為參與江南叛亂的豪門世家會滿足於偏安一隅的富貴嗎？婺州的汪文進，越州的高智慧，蘇州的沈立懀，都設立百官自稱天子了，此時我們如果示弱的話，他們只會更加得寸進尺！」


  文帝楊堅略微沉吟了片刻：「安撫陳朝宗室和重臣，寡人已經實施了，陳叔寶和陳朝的宗室皇親也都封了官職，就連任忠，袁憲等前陳朝重臣，在我朝也都各有任職，事實證明這個方法並不太奏效。」


  「-——」


  話說到這裡，大家都沉默了，何去何從高穎不敢再多言。


  「退朝吧！」


  文帝楊堅淡淡看了高穎一眼，眼底帶著濃濃的失望離開了大殿。


  文帝楊堅回永安宮的時候，獨孤皇后正拉著寧遠聊天。


  文帝楊堅帶著滿臉的怒意，急匆匆地走進永安宮，美女當前，他連看都沒看一眼。


  「高穎真是太過分了！」文帝的目光暴戾，面色冷厲，「作為一國宰相，說話不動腦筋，大敵當前他竟然主張和為貴！」


  寧遠生在宮中，陳叔寶一向是個憐香惜玉的人，對眾姐妹從沒冷過臉。陳朝被攻佔的時候，寧遠被楊廣很好的保護了起來，也沒見過如此駭人的心魂的煞氣。


  她被文帝嚇得臉色大變，低呼一聲，連連倒退了好幾步。


  文帝本來就生氣，看到寧遠如此作態更是雷霆大怒，看著寧遠狠狠瞪了一眼。


  獨孤皇後跟文帝楊堅出生入死見多了他怒髮衝冠的模樣，毫不為意地看了寧遠一眼，吩咐道：「你先下去吧，以後不要再這麼失態了。」


  寧遠低低地應了一聲：「是——」


  掩面慢慢地退了出去。


  文帝若有所思地看著寧遠漸去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興味。


  清退宮裡所有下人之後，獨孤皇后這才開口詢問道：「陛下如此生氣，可是遇到了什麼難事？」


  一直以來獨孤皇後跟文帝都是相互扶持著前進，對她沒有任何隱瞞。文帝長長嘆了口氣道：「秦孝王去了揚州之後無所作為，蘇威到了江南之後做法殘暴，為人處事不合適宜，因為減佛興儒之事惹得江南百姓怨聲載道，如今百姓揭竿而起，要抗隋復陳，高穎位居宰相之職，受封齊國公，現在國家出現動亂之際他不思抗敵，反倒一味地主張安撫為上，殊不知人的貪慾是無限的，寡人今天讓了江南，明天他們就能越過長江尋求我們進一步的妥協。」


  這話讓獨孤皇后心裡一驚，伐陳戰役剛剛勝利，民心尚不穩定之際出現這種叛亂，若是處理不好，前期的努力都將化為烏有。


  「陛下，您的心裡有何打算呢？」獨孤皇后問道。


  「秦孝王生性怯懦，根本無法掌控揚州四十四州諸軍事，寡人悔啊，當初若是不聽太子減佛興儒的提議，此時也不會出現這樣的局面。」


  獨孤皇后略微想了一下之後說道：「若江南百姓僅僅是因為減佛興儒的事情發動騷亂的話，倒也不難平息，怕的就是有人以減佛興儒為借口，興叛亂之事。」


  獨孤皇后一針見血地指出了事情的本質。對此文帝十分認同：「這事還要從根本上入手，先讓那些叛賊沒了百姓基礎，我們再派大兵壓境，各個擊破為上-——」


  獨孤皇後點了點頭：「戰爭不是目的，軟硬兼施才是正章。」


  和獨孤皇后聊了會兒天之後，文帝楊堅的怒氣平息了，心裡對江南的亂像有了點底氣。


  當他走出獨孤皇后寢宮的時候，寧遠還在掩面哭泣，遠遠的看去就像是一隻受了驚的小貓一般柔弱，讓人憐惜。


  文帝楊堅走到她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收斂了自己身上的威嚴，低聲說道：「剛才嚇到你了吧？」


  寧遠抽噎著抬起頭來，看到文帝，慌忙止住了眼淚，微微低垂著白玉般的脖頸，低聲行禮道：「拜見皇上-——」


  文帝對這個天仙樣的美人有點印象：「你叫寧遠吧？」


  他上前用拉住寧遠嫩得像蔥白一樣的小手，看著她那嬌媚的神情，含情脈脈的樣子，心裡忍不住一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