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辭別
「楊英-——」張麗華喊了一聲。
「你走吧——，讓我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呆一會兒。」楊廣的聲音非常蕭瑟，帶著深深的寂寥。
「可是我說錯了什麼嗎？」張麗華疑惑的問道。
心頭百般滋味，楊廣感覺自己快承受不住張麗華的深情了，心裡波濤駭浪，臉上卻不敢有絲毫外露，除了離開，他沒有別的選擇。
楊廣想找個地方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呆一會兒，可張麗華緊追不捨跟進了卧房。
楊廣坐在床榻上，靜靜的呆坐了片刻自后，徐徐的開口問道：「娘娘進宮多少年了？」
這話勾起了張麗華的回憶：「我十歲的時候進的宮，十幾年沒回家看看了，不知道父親，母親，哥哥生活得怎麼樣了。」
張麗華說這話的時候陷入了回憶，臉上一片悵然。
「你就沒想過回去看看他們嗎？」楊廣低聲問道。
「想過，一進宮門深似海，很多事情不是想就能辦到的。」張麗華回答道。
這話楊廣理解，卻不贊同。
「你可以派人去看看他們的，以你現在的地位完全護得了他們周全。」楊廣的頭微微低著，眼睛里的那份黯然卻被很好的掩蓋了起來。
「我派人去找過他們，家沒了，父母親和哥哥都不見了，鄰居們說他們搬走了，沒留下一句話就搬走了，他們不要我了-——」
話說到一半張麗華哽咽起來，像個迷路的孩子一般無助的表情讓楊廣忍不住伸手摟住了她的雙肩。
「別怕，你還有我，我來做你的親人——」楊廣輕輕擦了擦張麗華眼角的淚滴，接著說道：「你給我講講你父母的事情吧。」
張麗華的心事被楊廣挑了起來，她靠在楊廣的身上，心中百般滋味：「我母親曾經是龔貴妃外祖母家的一個丫鬟，一直低眉順眼戰戰兢兢的活著，她不求大富大貴，唯一的期盼就是能成為一個自由人，哪怕是做一個食不果腹的農民，哪怕是一個身無立錐之地的乞丐她都願意。」
「你母親是個通透的人。」楊廣說道。
張麗華點了點頭：「是的，我的母親看事情確實很通透，老天也格外照顧她，就在她要隨小姐嫁入龔家之前她碰到了我父親。」
「龔貴妃的外祖母家也是大戶人家吧？他們會這麼輕易放你母親出府嗎？」楊廣有點不敢相信。
奴婢對於達官貴人來說就是一個物件，可以隨意打罵使用的物件，沒有主人的許可奴婢根本沒有決定自己命運的自由。
張麗華接著說道：「我父親救了龐家大公子，就在龔貴妃外祖父龐興帶人回鄉祭祖的時候，他家大公子龐雲山被匪人擄走了，險些被害，恰逢我父親出門辦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深入匪穴救出了大公子，大公子受了點輕傷，我父親大腿被匪徒砍了一刀，強撐著把他送回了家。」
「你母親因此被當成禮物送給你父親了？」楊廣恍然道。
張麗華搖了搖頭;「不是禮物，是我父親自己求娶的。」
「嗯？」楊廣有點質疑。
「我父親在龐家養傷期間，見到了我母親，一見傾心，我父親離開龐府前龐家老爺子問我父親想要什麼回報，他說我不要金銀和田產，只需要把雪晴嫁給我就好。」
「龐家老爺子答應了？」
張麗華微微笑了一下，笑得有點苦澀：「是的，在龐老爺子眼裡我母親不過是一個奴婢罷了，不到十兩銀子的事情，沒了再買一個就是了。」
「如此你母親的心愿達成了，你為什麼又進了龔府？」楊廣有點不解。
張麗華眼神暗了暗，頭微微低了低，眼角滑過一滴淚珠：「我父親是個兵士，他和我母親聚少離多，母親一個人帶著我和哥哥每日粗茶淡飯過得倒也自在和美，不想這樣的日子在我十歲的時候被打破了。」
「龔家找上門來了？」楊廣猜測道。
張麗華點了點頭;「是的-——龔家大夫人，也就是龐家的小姐找到了我母親，當時龔家小姐當選太子良娣，需要帶兩名滕女入宮隨侍，龔家便想到了我。」
「你當時已經是自由身，完全可以拒絕的。」楊廣說道。
「我母親確實拒絕了，她百般推諉拒絕了龔家大夫人的盛情，可我自己闖進去答應了下來。」說到這裡張麗華的臉上露出一絲悔意。
「你這個決定一定會讓你母親很傷心。」楊廣低聲說道。
「我也不是為了我自己，我遂了龔家大夫人的心意，這樣我母親就可以少辛苦一點，我父親也可以解甲歸田，一家人團團圓圓豐衣足食，為了他們吃再多的苦我都願意——」張麗華辯解道。
「後悔嗎？」楊廣長長吁了一口氣。
「後悔，不過這是我當時的選擇，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會這麼選擇。」張麗華的頭猛的揚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堅定。
楊廣用力摟了摟張麗華，隱下了自己見過她父母的事情，安慰道：「你能走到今天也是不容易，好好珍惜吧。」
張麗華柔順的點了點頭，嘴角卻噙著一絲狡黠的淡笑。
送走張麗華，楊廣略微休息了一下，趁著沒人注意他去了寧遠公主的安寧宮。
見到寧遠公主，楊廣開口便道：「我想出宮為自己謀個前程。」
寧遠公主從沒想過楊英會有離開自己的這一天，她手裡的茶碗猛地抖了一下，溫燙的茶水濺到了手上，細嫩的皮膚很快紅腫起來，很痛，卻痛不過她心底那種撕心裂肺的傷痛。
「能不能不走？」寧遠公主低聲問答。
楊廣走到寧遠的身邊，輕輕擁著她的雙肩，貼著她的頭髮嗅了嗅，溫聲說道：「我想堂堂正正的把你娶回來，留在宮裡只會讓你離我越來越遠，你的歲數不小了，估計這幾年皇上就該替你張羅婚事了，我希望你能等我一年，一年之後若是見不到我，你再放棄我可好？」
冰涼的心有了些許暖意，撕裂的痛感減輕了不少。
此時寧遠對楊廣已經用情很深，她不想讓他離開自己，猛地抬起頭來，手伸向了自己的衣扣，目光灼灼的看向楊廣：「貴妃娘娘能給你的東西，我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