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你只會欺負我
「怎麼了？」
喬莫伊扭頭看，只見他整個人窩在浴缸里，眼睛緊閉著，青紫的唇角又有血絲滲出來。不會是被打出內傷了吧？喬莫伊蹲下去，推著他的胳膊問道：
「能不能站起來？去醫院吧。」
莫澤睿無聲無息的，喬莫伊的心抖了一下，別是——她這才緊張起來，用力地拖著他的胳膊，大聲說道：
「莫澤睿，醒醒。」
他這麼重，不是她能拖得起來的，喬莫伊連忙關了水，抓起浴巾包好，急匆匆就要出去喊人，才跑到門口，就聽到裡面又傳來了一聲悶響，緊接著，便是他的悶哼聲：
「嗯~」
「怎麼了？」
她只好折返回去，只見他從浴缸里跌到了地板上，狼狽得要命。
「不要喊他們。」
莫澤睿雙手撐在地上，用力地撐起了身體，喬莫伊連忙扶住了他，小聲問道：
「受傷了就要去看醫生，不能硬撐著。」
「我沒事。」
他深吸了口氣，用力地抱住了她：
「扶我出去。」喬莫伊任他扶著自己的肩，帶著他慢慢往外走去，莫澤睿的眼前有些模糊，他抹了一把眼睛，一陣陣黑霧就漫了上來，不到三十歲，難道體力就這樣差了？他擰起眉來，坐到了床上，喬莫伊看了他一眼，
轉身走進了浴室，不多會兒便拿著乾淨毛巾過來，開始給他擦身上的水。
「是不是在發燒？」
喬莫伊把手貼在他的額頭上，輕聲問道。
「沒事。」他拉下她的手，把她攬進了懷裡，臉就埋在她的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來自她肌膚的淡淡香味沁進他的鼻中。他的心跳有些加速，他一向驕傲，又被女人們捧在手心，當然認為在女人心裡他應該是完
美的男人，可是，原來喬莫伊這樣看他——心胸狹窄？天下最小氣的男人？
原來，在喬莫伊心裡，他並不是那樣好的男人。他隱隱有些生氣，可是更多的卻是失落感，這種失落感密密匝匝地佔據著他身體的每個角落。
「你沒事就休息吧，我下去看看莫莫。」
院子里響起了莫莫的叫聲，像是在咬什麼東西，喬莫伊推開了他，換了一套粉色的棉布睡衣快步走了出去。居然真的不管他的傷，跑去看狗！莫澤睿揉了揉太陽穴，披衣，走向了露台。只見喬莫伊拿著一根短木棍跟在莫莫身後跑著，莫莫嚇得嗚嗚直叫，夾著尾巴四處逃竄。而花園裡四處都是粉色玫瑰花瓣，原
來是莫莫又偷進了玻璃花房，它一向膽大包天，這次見老趙不在，乾脆進去大啃了一番，花盆東倒西歪，花兒凋零一地。
「伊伊呀，別趕啦，快回來，小心著涼。」
張媽站在門口，沖喬莫伊大聲喊道，莫莫一聽，立刻就向張媽竄去，在這個家裡，張媽是對它最溫柔的人，它躲在張媽身後，沖喬莫伊可憐巴巴地擺著尾巴，嗚嗚叫著討饒。
「好吃鬼，什麼都吃，我少你的吃了？」
喬莫伊用小木棍在它的大屁股上不輕不重地打了幾下，每回都是這樣，雷聲大雨點小，從來不捨得弄疼它，所以臭傢伙就越來越放肆，那可是莫澤睿的寶貝花圃呢。
「算啦，明天讓老趙打掃一下好了，進去睡覺吧，都這麼晚了。」張媽推著喬莫伊往屋裡走，看她臉色不好，肯定是和樓上那個一向倔脾氣的小子鬧了彆扭，又把氣撒到莫莫身上來。莫莫在喬莫伊的腿上蹭了幾下，嗚嗚地小聲哼了幾聲，便夾著尾巴往它的小窩裡走去了
。以前它都住在陽台上，和喬莫伊隔著一扇玻璃門而已，可是現在它都要住在屋子外面，孤零零的，不知道起風下雨的晚上，它冷不冷？
看著它鑽進了小窩裡，趴了下去，喬莫伊丟掉了小木棍，走到了小窩邊，輕揉了揉它的大腦袋，小聲說道：
「你也不怕刺扎破了嘴巴，你上輩子是餓死的啊？」
莫莫歪過了腦袋，眼睛瞟向了玻璃花房，爪子在地上摳了摳，閉上了眼睛去睡覺。
「臭傢伙，你和我擺臭臉色呢？」喬莫伊又好氣又好笑，狗狗也會鬧脾氣啊？她搖搖頭站了起來，轉身往屋裡走去。莫澤睿已經睡下了，燈光擰得很暗，喬莫伊站在門口看了他一眼，便走到柜子邊，打開，從裡面抱出了一床印花被，轉身
往客房走去。
聽著門關上的聲音，莫澤睿翻了個身，拉起被子用力蒙住了頭。
他對她不好么？又沖他生氣！
一晚上不知道怎麼睡著的，醒來的時候房間已經被光線塞滿，他坐了起來，眼睛、下巴和臉頰都是一陣疼痛，掀開被子下床，走到鏡邊一看，右眼已經腫得只見一條縫，嘴角的傷口已經結了瘸。
晃下了樓，只聽到餐廳里傳來了叮叮噹噹的聲音，走過去一看，是張媽正在洗盤子，不見喬莫伊。
「小睿起來啦，哎唷，你的臉啊！」
張媽扭頭看了他一眼，咂了咂嘴，搖搖頭嘰咕著：
「這麼大的人了還打架，哎，怎麼能讓你老子省心？喏，伊伊讓我煮了雞蛋給你，自己揉揉傷處，散淤的葯我讓老趙買回來了，就放在外面的桌子上。」
莫澤睿拿起了雞蛋，沉聲問道：
「她去哪兒了？」
「不知道，一大早就帶著莫莫，和小方一起出去了，說中午不回來吃飯。」
張媽搖頭，把盤子一個個擦乾放好。
莫澤睿把雞蛋丟開，一個人在大宅里轉了幾個圈，沒有莫莫的叫聲，沒有喬莫伊的聲音，越轉越覺得整個人空落落的，就像靈魂都被人扳走了一塊一樣。當轉了第十七回的時候，張媽終於忍不住說道：
「我說睿少爺啊，要麼你就去找她，要麼你就去樓上好嗎？你轉得我頭暈。」這個世界上，除了喬莫伊，就只有張媽敢成天對他指指點點了，他看了一眼張媽，她系著一條粉色的，上面畫著機器貓的圍裙，拿著抹布擦樓梯欄杆，她好像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明明欄杆很乾凈，窗戶
也很明亮，可是她總能找出事來做。
「好像是說帶莫莫去打預防針，最近這一帶有什麼狗狗傳染病，好像是老趙介紹的寵物醫院，就在前面那條街上，好像——」
張媽看他杵在那裡沒動，便停下了手裡的活兒看著他說道，莫澤睿聽著她一連串好像，沉默地坐了下來，他這副尊容，才不出去見人。
「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張媽丟了一句，提著小水桶走了。莫澤睿的頭又開始痛了起來，他往沙發上一倒，倒是有很長時間沒有這樣清靜地躺在這裡了，頭頂懸的水晶吊燈還是母親在世的時候買的，牆上的裝飾畫，桌椅板凳，這
些年來幾乎都沒換過，連擺放的位置都一模一樣。
這個地方，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不過和旅館的意義差不多，直到喬莫伊母女到來，他們在這裡逗留的時間才變得多了起來。
這裡，叫做家，應該有老人有小孩，有歡聲笑語，也有吵吵鬧鬧，應該和所有人的家一樣，有人間煙火有雞飛狗跳，怎麼現在這麼冷清呢？
他拽過了靠枕，想把頭墊高一點，可是沙髮根本塞不下高高大大、腳長腿長的他，一個翻身，直接從沙發上掉了下來，撲嗵一聲響——
「哎呀，怎麼了？」
張媽從餐廳里竄出來，一溜小跑來扶他，他只覺得耳朵里又開始嗡嗡作響，咬著牙，手撐在沙發邊上，太陽穴的青筋都跳了起來，這才撐起了沉沉的身體，坐回了沙發上面。
「我看看。」
張媽看著他滿頭冷汗的樣子，也緊張了起來：
「別是昨天打壞了腦子，小睿啊，你以前腦子裡的淤血有沒有去複查過的？你怎麼會去打架呢？這個伊伊真是的，居然讓你去打架。」她一面念叨著，一面去打電話，要請家庭醫生過來，莫澤睿躺在沙發上，耳朵里響得厲害，張媽在說些什麼，他根本一句都沒聽懂，眼前也是一片黑霧。這塊淤血壓在腦中已經幾年了，當初醫生說要開顱
，被他拒絕了，他可不想在自己的腦袋上來一刀，而且吃了很久的葯，去複查也沒什麼大問題，便沒再管它。
難道真是昨天被莫飛揚那小子打傷了？
他擰起眉來，閉著眼睛，靜靜地等著腦子裡面的鬧騰自己平息下去。張媽給醫生打了電話，又連忙召喚喬莫伊回來，老公都受傷了，還在外面亂跑什麼！
不多會兒，醫生先到了，這是當年莫老爺子私人保健醫生，已經退休，這些年來一直被聘請為莫氏家族的人服務。
「不用了。」
莫澤睿看著醫生就擰起眉來，其實他很討厭看醫生，消毒水的味兒、吊瓶、還有白色，都會讓他覺得自己很弱小，尤其是躺在病床上時，就像他是一個待宰的羔羊一樣。
「什麼用不用啊，身體的事還這麼倔。」
張媽有些生氣，按下了他的肩膀，讓醫生過來給他檢查。
「還要去照一下CT，看看腦部的淤血情況。」
醫生給他做了個簡單的檢查，便直起腰來說道。
「是不是很嚴重？」
喬莫伊急匆匆地走了進來，早上莫莫又吐又拉的，可能是在外面吃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她見莫澤睿還沒醒，所以就帶著莫莫出去了。
「不一定，不過最好趕快去檢查一下。」
醫生收好了東西，催促起莫澤睿來。
「那現在就去。」
喬莫伊蹬蹬蹬地跑上了樓，拿了他的外套，才轉身，就看到他已經進了房間。
「我沒事，就是頭有些暈，不用去醫院。」
他躺到了床上，張媽跟在後面大聲說道：
「你怎麼快三十的人了還是這麼怕見醫生？又不會少一塊肉。」
一面指責著，一面把藥油遞給了喬莫伊，這小兩口，一個額上長了角，一個弄得鼻青臉腫，也不知道這日子是怎麼過的，為什麼不能安安靜靜，非就過得這樣驚天動地了？
張媽替她們關上了門，喬莫伊坐到床沿上，擰開了藥瓶，倒了些藥油到掌心，輕聲說道：
「把衣服掀起來。」昨晚就看到他的胳膊上腰上還有好多青紫呢，一大把年紀了，還打拳！他翻了個身，乖乖地把衣服掀了起來，露出他的窄腰寬背來，喬莫伊把藥油用力搓熱了，在他身上的傷處上輕揉起來。莫澤睿側過了臉，她雖然面無表情，起碼沒有不管他，莫澤睿輕吸了口氣，輕拉住了她的手，原來他是這麼害怕喬莫伊跑掉，從此不理他，喬莫伊推開了他的手，又倒了點藥油，給他揉起臉上的傷來，沖人的藥味，讓
他不得不閉上了眼睛，只聽到喬莫伊在耳邊小聲說道：
「我知道你們看醫生，都會預約一個專家教授級別的，你也忙，可是身體是你自己的，照CT不用花你多少時間，下午就去吧。」
莫澤睿沒出聲，喬莫伊把藥瓶子放好，走回洗手間去洗手，她昨天有一句話說得不太對，他不僅是全天下最小氣的男人，還是最倔的男人，認準的事九頭牛也拉不回。
「我下去了。」
走出來，見他還是趴著沒動，喬莫伊便淡淡地說了句。
「嗯~」
才走到門口，便聽到他發出了一聲悶哼，像是很痛苦，她扭過頭去看他，只見他用雙手捧住了頭，肩高高聳起，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又開始痛了？現在去醫院吧。」
她連忙走回了床邊，伸手去拉他，不料莫澤睿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拉進了懷裡，不顧臉上還有藥油，就直接吻住了她。
「走開。」
她想伸手推開他，可是面貼面地吻著，近距離地看著他鼻青臉腫的樣子，手怎麼都落不下去了，只能任他用力吻著自己。他的舌尖都有藥油的味道，口腔里頓時被這味道充滿，苦苦澀澀，很是難受。
「喬莫伊。」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慢慢地鬆開了她，盯著她被自己吻得紅腫起來的唇，她的額頭上也是青紫的，那是昨天在陵園摔的。
一個鼻青，一個臉腫，這，算不算是「難夫難妻」？
「你到底痛不痛？」
喬莫伊抬起手來，用手背用力地擦了一下嘴唇，這味道太折磨人了。
「你讓我愛一下就不痛了。」
他卻說得有些厚顏無恥，喬莫伊看著他的臉，又急又氣，狠狠地就把他從身上掀了下去，真想不到他居然還會裝痛博同情？
「喂！」
見她要走，莫澤睿連忙拉住了她，沉聲說道：
「聽我說，我真的沒有報復過你媽媽，當年的事和你媽媽確實沒關係。」
喬莫伊扭頭看向他，他他抬起手指，落在她的臉上，輕輕地撫摸著，喬莫伊咬了咬唇，小聲說道：
「莫澤睿，你只會欺負我。」
「哪有？」
他反問道，唇瓣又輕輕地落在她的額上。愛情的天平開始往她那邊傾斜，到了現在，反而是他更害怕失去她，從此失去生活里的陽光和笑聲。
房間里靜靜的，遠遠的，有音樂聲傳進來，好像是老趙在對莫莫進行藝術教育。兩個人並肩躺了一會兒，喬莫伊側臉看向他，輕輕地問道：
「還痛嗎？」
他搖搖頭，腫成一條縫的桃花眼也瞟了過來，突然，他一個翻身壓到了她的身上，低低地說道：
「昨天排卵期，現在還來得及。」
喬莫伊一楞，這人真是腦殼被揍壞了啊，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在想這事。其實，喬莫伊永遠都不會知道，莫澤睿就在剛剛安靜的這一段時間，腦子裡山呼海嘯般地滾過了太多的事情，當這陣海嘯滾過去之後，有一句話在他腦子裡定了格：如果某天他突然失去了性命，誰能替他陪著喬莫伊呢？她這麼倔，這麼笨，這麼愛正義，這麼讓他捨不得——當然只有他的兒子，才能替他好好照顧這個小女人，就算她將來要改嫁，小崽子也得替他看著這個女人，不許她愛那個男人超過愛他
。
他熟練地開始剝她的衣服，喬莫伊卻用力掙扎扭著身體，兩個人像打架一樣，從床上滾到了床下，最終還是他戰爭勝了她，把她壓到了身下。
「莫澤睿你真是滿腦殼的——精蟲。」
被他死死壓在身下，喬莫伊氣惱地罵著他。
「罵吧，等下就沒機會了。」
……
穿好衣服，喬莫伊看了一眼還趴在床上不動彈的他，真是讓人又氣又恨，沒有這回事，他會死么？
「睿少，飛揚來了。」
張媽輕敲了敲門，大聲說道。
「起來，還裝！」
喬莫伊氣呼呼地把衣服丟給他，自己快步往樓下走去。莫飛揚右手拎著頭盔，左手插在褲兜里，仰頭看著她。
「你昨晚怎麼不再打重一點？」
喬莫伊瞟了他一眼，便去廚房裡給自己倒水喝，再打重一點，莫澤睿就在無法在她面前「逞凶」了！
「你心痛了？」
莫飛揚笑眯眯的聲音追進來，喬莫伊冷哼了一聲，一仰脖子，把一大口冷開水倒進了肚。樓梯處傳來他的腳步聲，她轉身看去，他雖然鼻青臉腫，背倒是挺得直，不忘顯出他的氣勢來。
「坐。」
莫澤睿在沙發上坐下來，丟了根煙給莫飛揚，莫飛揚伸手接住，低聲說道：
「有事請你幫忙，林雅逸中途反悔，大律師們都不肯接我父親的案子，你能不能跟左律師說說，讓他幫我爸爸辦保釋，他心臟病犯了好幾次了。」
張媽看了一眼二人，對傭人們使了個眼色，都退了出去。左律師和莫澤睿的關係極好，也是C城資格最老最有威望的老律師，莫澤睿撣了下煙灰，抬手輕揉了下太陽穴，沉聲說道：
「你去找左律師，我會給他打招呼。」
「謝了。」
他拿著頭盔輕敲了一下右腿，轉身就要走，莫澤睿卻低聲說道：
「你等一下。」
莫飛揚扭過頭來，只聽莫澤睿說道：
「你和李嘉美的事，早點取消掉。」
莫飛揚把頭盔一拋，又穩穩地接住，一面往外走，一面朗聲說道：
「知道了。」
「還有，四叔坐牢是坐定了，他利用職務之便替別人走私毒品，這罪名不會輕，你要有心理準備。」
莫飛揚的腳步沒停下來，只抬起兩根手指，沖他揮了揮。
好難得，居然一個願意說，一個願意聽。喬莫伊起了身，往廚房走去，該作飯了。莫澤睿順手抄起了放在茶几上的報紙看著，不多會兒，便有菜香從廚房裡飄了出來。
現在的莫澤睿，很喜歡這種感覺。
劉暢下午拿了些文件過來讓莫澤睿處理，看著他鼻青臉腫的樣子，想笑，又不敢。自從有了喬莫伊，莫澤睿身上總能發生一些有趣的事。
「股市的情況怎麼樣？」
莫澤睿今天一天都沒開電腦，清靜一天，腦子裡倒也清爽了不少。
「風平浪靜，略有上漲。」
劉暢說道。
「林雅逸那邊有什麼動作？」
「沒發現什麼異常，睿少，真的會是他搞鬼嗎？我想不通，他為什麼要對付莫氏呢？」
總有一個交叉點的，或為錢財，或為女人。莫澤睿在文件上籤了字，突然，劉暢的電話瘋響了起來，他掏出手機，才聽了一句臉色就變了，匆匆把手機捂住，低聲對莫澤睿說道：
「睿少，出事了。」
莫澤睿抬頭看向他，劉暢把手機遞給他，只聽那邊傳來一個急匆匆的聲音：「睿少，有人向國家質臨局舉報，說莫氏用來生產傢俱的原材料有問題，莫氏傢俱不光檢測出甲醛超標，更檢查出致癌物質，還有人說莫氏在C城隻手遮天，欺壓工人，以殘酷的制度讓他們不敢向外透露消
息，今天晚上新聞就會播放出來。」
莫澤睿的臉色陰沉下來，猛地起身，快步往樓下走去。「本台消息，已有百年歷史的莫氏具繼前任集團總裁為黑社會販毒醜聞之後，最近又傳出傢具質量問題，經檢測其甲醛嚴重超標，超過國家標準的百分之一百二，更檢查出致癌物質，旗下員工又暴莫氏內部
管理制度如同黑幫組織，下面是本台記者暗訪時拍到的畫面。」隨著屏幕上出現了搖晃著鏡頭，腳步聲，接著便是工廠里負責人揪著女員工頭髮打罵的鏡頭，而打人的原因卻是這女工因為看不慣他們在油漆里添加違禁品，小聲議論了幾句。莫澤睿的臉色越來越鐵青，
同一時間他的手機，家裡的座機，瘋響了起來。
家裡的人也走進了客廳，大家看著電視里的畫面，面面相覷著，莫氏自創立起，恐怕還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情，現在他們居然成了黑社會，成了刻薄員工的惡人。
「混蛋。」莫澤睿將遙控器狠狠摔下，有了這樣的新聞，莫氏將面臨著極大的麻煩，首先是最近的幾筆海外訂單，他們無法按期交付，然後就是隨之而來的各項調查——現在快近年底了，這些醜聞會讓莫氏的股票跌
進谷底！
「睿少，有兩個工廠的員工組織起來，聘請律師要告莫氏，說他們長期在有毒的環境里工作，現在要求巨額賠償。」
劉暢又接了個電話，抬頭起來時，臉色已經變得非常難看，這就意味著有兩個工廠會停工，不僅海外的訂單，國內的訂單他們都無法完成。
「去公司。」
莫澤睿沉聲說道，喬莫伊已經把他的外套拿下來了，還有白天醫生留下來的葯，一起交給了劉暢。
兩輛車一前一後快速駛向了遠處的黑夜，喬莫伊和張媽坐在小客廳里，新聞里還在滾動播放著新聞，這一記炸彈丟得太突然，太猛，真的讓人有些措手不及。
「肯定有內奸。」
看著兩個工廠的人坐在莫氏樓外靜坐示威，喬莫伊輕聲說道，若不是裡應外合，怎麼可能一點風聲都沒露出來。
「這些龜孫子，成天不好好做事，只想著害人。」
老趙也進來了，看著電視里放的新聞罵道：「老子在莫氏也呆了三十幾年了，自他爺爺在世起就在工廠里做事，從來沒聽說過有什麼致癌物質，調漆都是採用莫家祖上傳下來的配方，老子的兒子就在這個工廠里做事，怎麼沒聽說過什麼刻薄員工，亂
七八糟，胡說八道。」
「商業競爭就是這樣啦。」
張媽倒是冷靜，搖了搖頭，起身出去。
「這兩個工廠的負責人是徐燕他堂哥。」
突然，老趙拍了一下腦門，大聲說道。
徐燕？喬莫伊想到那天和林雅逸一起在商場遇到徐燕，她看著自己時的那種怨恨的眼神，一個女人恨起來，什麼事都有可能做得出的，莫澤睿把莫天銳送進了監獄，難保她不會報復。
現在莫家的人七零八落，莫澤睿一個人怎麼過一關呢？
喬莫伊擔心起來，他才受了傷，也不知道腦子裡的淤血到底有沒有事，還沒來得及去照CT，今晚是不是又得熬夜？
怎麼都睡不著了，可是又沒辦法去公司幫他，今晚那些負責人肯定會到場，那些以往莫天銳的人，說不定會拿這件事來攻擊莫澤睿。
今晚的風似乎都很不安靜，拚命地敲打著窗戶，喬莫伊起來了無數次，在電腦上看評論，又去莫氏的網站上看，到處都能看到鋪天蓋地的謾罵。好容易熬到了天亮，喬莫伊匆匆出了門，莫氏前面示威的人已經疏散了，不過還是有三三兩兩的員工等在外面，更多的是記者，鎂光燈對著莫氏大樓拍了又拍，保安增加了一倍，嚴格盤查著進入大樓的人
。
「伊伊。」
林雅逸的聲音從喬莫伊身後傳來。
「你怎麼來了？」
喬莫伊扭頭看向他，奇怪地問道。
「我受莫氏工人所託，來和他們協調溝通一下。」
林雅逸低聲說道，以往看上去柔情若水的眼眸突然就讓喬莫伊有些不舒服起來，她擰起了眉，輕聲說道：
「事情都沒弄清楚，你也相信？」
「相不相信並不重要，我只是代表他們來表達民意。」
林雅逸沉吟了一下，又說道：
「你可能忘了，我還是C城法律援助組織的成員，這也是我的職責。」
喬莫伊看了他一眼，讓開了路，語氣變得冷淡起來：
「那你去吧。」
「伊伊，我對事不對人，也許這些事是莫氏下面的人私自乾的，和他無關，不過總歸是要由公司，由法人來承接責任。」林雅逸走了幾步，又停下來，轉身看著她。喬莫伊別開了臉，這時候來落井下石，真是討厭。他的腳步遠了，喬莫伊才看向了大樓，林雅逸剛剛說要由法人來承擔責任，她記得在培訓班裡聽老師講過，除
了民事賠償外，如果鬧出了出格的事，莫澤睿作為公司法人真的有可能要擔刑事責任的，那樣，莫家真的要垮了！
家和萬事興，現在莫家鬧得四人五裂，莫澤睿，你一個人怎麼撐？
「喬莫伊。」
有個女聲從身後響起來，喬莫伊扭頭一看，是楚倩，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喬莫伊，唇角一勾，冷笑著說道：
「偷偷摸摸幹什麼？難道這事是你乾的？」
「放屁！」
喬莫伊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正亂呢，她來湊什麼熱鬧，她可是楚河鷹的女兒，別讓記者拍到了，對莫澤睿不利。
「你來幹嗎？」
她直接了當地問道。
「看熱鬧啊。」
楚倩很自然地回答，這個世界這麼無聊，好容易出個大熱鬧，她不來看幾眼，不是浪費大好時光。
「你——」
喬莫伊簡直被她氣死。
「我的老情人還欠我東西沒給呢，可不能這麼快被打趴下了。」
楚倩挑挑眉，濃密的睫毛撲扇著，畫得銀藍的眼影在陽光下顯得妖艷極了，要不要這麼惹眼啊，已經有人往她們站的方向看過來了。
「上車。」
喬莫伊突然拉住了她，把她往自己的車上一塞。
「幹嗎？」
楚倩一怔，喬莫伊用力地碰上了車門，讓小方上了鎖，自己坐上了前座，冷冷地說道：
「送你回家。」
「喂，喬莫伊，別以為你霸著莫澤睿了就了不起，放我下車，否則老娘滅了你。」
楚倩不客氣地伸手抓住了喬莫伊的肩膀，天啦，這女人有多大的勁？喬莫伊只覺得肩膀的骨頭都要碎了。
「鬆手！」
小方扭過頭來，瞪著她冷冷地斥責，楚倩卻一揚下巴，毫不懼怕的樣子，她可不怕這些人，她老爸手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可以她打架，踩死這兩個人輕而易舉。
「叮叮——」
喬莫伊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喬紀城打來的。
「什麼事？」
喬莫伊的語氣有些冷，喬紀城在那邊急匆匆地說道：
「伊伊啊，莫澤睿做出這樣的事來，肯定要破產了，你聽爸爸的話，趕快在他手裡還有點錢的時候和他離婚吧。」
「你以後別再打我電話。」
喬莫伊啪地掛掉了手機，她怎麼攤上這樣一個老爸？真是氣死人。
「喲，你爸真有頭腦，真有眼光。」
楚倩嘲笑起她來，喬莫伊惱火地把手機塞回了包包里，車上的收音機也開始在報道莫氏的事，用不用得著大街小巷全說這件事啊？有這麼轟動嗎？
紅燈。
車停在了左轉道上，只見一邊的商場前面吵吵鬧鬧的，楚倩看了一眼便譏笑了起來：
「各大賣場都有人在退貨，莫澤睿慘了，我記得我還買過一套沙發，我看我也得拿著退去。」
「滾下去！」
喬莫伊從座位上轉過身來，按下了開門鍵，費力地推開了門，沖著楚倩吼道，楚倩聳聳肩，不在乎地下了車，還衝著她嫵媚地抖了抖手指。
「拜拜了，喬莫伊，如果今後沒飯吃，可以來找我，我幫你在我的KTV里找個活兒，啤酒公主賺得也挺多。」
丫的！
喬莫伊瞪了她一眼，用力地關上了門。
「喂。」
楚倩走了幾步，又折返回來，敲了敲車窗對她說道：
「看在都是女人的份上，奉勸你，能分到錢的時候趕快走，別被連累了。現在不光質監部門，稅務的人也在查莫氏。」
她說完，踩著她的十公分的高跟鞋，誇張地扭著她的臀走了，喬莫伊閉了閉眼睛再睜開，事情真的這麼嚴重嗎？腦子裡亂糟糟地想了好多事，好多人，徐燕，林雅逸，莫飛揚，還有楚倩——她眼中一亮，莫澤睿絕對不是無緣無故去查林雅逸，林雅逸上次在培訓班的時候說他家境普通，可是他是怎麼在短短的時間聚焦了這麼多的財富？當年喬紀城的公司被騙的時候可是損失了兩千萬呢，九零
年的兩千萬，可以做很多事，九十年代的股市也造就了很多財富神話，難道這筆錢在林雅逸手裡？
「太太，我們去哪裡？」
小方沿著街開了一會兒，低聲問道。
「去找我爸。」
喬莫伊輕聲說道，喬紀城也不是無緣無故回來，回來之後揮霍的錢從哪裡來，她要問個清楚明白。
喬紀城打開門，看到喬莫伊，便眉開眼笑起來：
「伊伊，你來得正好，來，我們商量一下。」
「商量什麼？」
喬莫伊看著他問道。
「喂，那姓莫的臭小子害死你媽，你不會還想跟著他吧？你有沒有良心？你想你媽死不瞑目嗎？」
喬紀城拉下臉來，低聲斥責道。
「有意思嗎？」
喬莫伊看著他，小聲問道，喬紀城一楞，不懂喬莫伊的意思。
「我是你的女兒，我愛著莫澤睿，你不祝福我，你回來之後，不好好過日子，我都可以不計較，你為什麼一定要幫著外人害我們呢？」
喬莫伊看著他緩緩地問道，那個U盤就說明了一切，有人一定長年盯著她和莫澤睿，記錄下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隨時準備打擊莫澤睿。
「你胡說什麼，我怎麼會害你？這是他們莫家欠我們父女的。」
喬紀城轉過身，大手一揮，有些不自然地說道。
「誰請你回來的？」
喬莫伊繞到他的前面，盯著他的眼睛追問道。
「我自己回來的。」喬紀城搪塞著，喬莫伊搖搖頭，喬紀城可以在所有人面前撒謊，包括在白若蘭面前，可是在喬莫伊面前卻撒不了謊，他自覺不欠世間任何人，唯獨這個女兒，他欠她幸福的童年，父親的呵護，成長途中的
陪伴——可是他真的討厭莫家的人，討厭莫澤睿成為他的女婿，可氣的是這個女婿從來沒拿正眼瞧他，找他要點錢用都要不到。
「喬紀城，我再問你一次，是誰請你回來的！」
喬莫伊提高了嗓音，怒氣沖沖地質問著，喬紀城聽她再次直呼自己的姓名，想發脾氣，可是看著她憤怒的表情，就一屁股坐到沙發上，一言不發地開始抽起煙來。
「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爸爸？」
喬莫伊失望地看著他，冷冷地說道：
「我們再也不要見面了，我和誰在一起，我以前怎麼樣，今後怎麼樣，全都和你無關。」
「伊伊。」
喬紀城連忙起身拉住了她，央求道：
「你不要問了好嗎，我只是想賺點錢，你知道的，我年紀大了，也沒有別的本事了——」
「賺害人的錢，你不覺得心虛嗎？你要錢，還是要我，你自己選。」喬莫伊推開他的手，摔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