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撲朔迷離(3)
我回頭,甜甜的笑著,千嬌百媚道,“好了,不要心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給珊珊使了個眼色,往前走了幾步,像是突然記起什麽似的,在梳洗台停住腳步,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順便看了眼在身後盯著我的羅萍,“忘了和你說,我今天畫了妝,打算洗把臉再進去。”
低頭打開水龍頭,冰冷的液體滑過指尖讓我清醒了不少。
羅萍神色疑惑。
曾波早就被我撩撥的欲火焚身,低低嘟囔了一聲,“女人真麻煩。”
扭頭進屋。
用水打濕自己的臉,水珠從額頭上快速的滑至下巴,不破不停。
石珊珊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低聲叫道,“你這哪裏有化妝啊,素顏的皮膚也這麽好?”
好到讓人嫉妒。
我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臉蛋,觸感還不錯,“天生的,羨慕不來。”
話音未落,我扭頭就走。
石珊珊抬腳要踢我,可我已經走遠。她氣得在原地跺腳,眼裏卻是沒有一絲惱怒。
我路過羅萍時,用靈力傳聲音給她,“記住你的承諾,你說過不會動我們兩個的,說到做到。”
羅萍生前最是講義氣,重承諾,我捏準了這一點,她無法動手,至少在短時間之內,保證了我們兩個的安全。
我的手搭在門把上,回頭衝她笑了下,用口型說道,“祝我好運。”
羅萍在醫院暈過去之後再也沒有醒過來,她聽見耳邊有撕心裂肺的喊叫,聲音聽上去很耳熟,名字便是羅萍。
她的眼睛很重,像是兩塊眼皮黏在一起,怎麽都掰不開。
耳邊的叫聲淒厲,使得她的內心深處產生最震撼的共鳴。
猛地一下,她終於睜開了眼皮。
頭頂是純白的天花板,她眨了兩下眼睛,周遭的景致沒有變,說明不是在做夢。
她隱約記起暈倒之前發生的事情,她把看病的錢全部打給曾波,在她疼得受不了的時候,曾波和她提出分手……嗬,好一個分手……
心髒已經感受不到疼痛,可能是因為早就千瘡百孔,不管多大的傷害她都能夠承受得住。
在憤然之餘,更多的是一種愧疚,一是對父母親的愧疚,他們生的寶貝女兒,放在心尖上疼愛的女兒因為一個男人,卑微到塵土裏,把自己糟蹋的人不人鬼不鬼。
二是對身邊關心自己的朋友的抱歉,比如小平,發生點什麽事,小平永遠是第一個跳出來幫忙的人。她欠她一聲謝謝。
最後一個要說對不起的是自己,對不起這麽長時間以來沒有好好的愛自己,把所有的目光與心思放在一個根本不愛你的男人身上。
浪費了時間,耗費了精力,掏空了整顆心……
以後再也不會了,她決定從今以後好好生活。
耳邊的叫聲依然在繼續,羅萍收回思緒,扭頭看向床邊的人。
依次是她的父親,母親,小平,還有滿臉愁容的醫生。
她盡力對著床邊的人扯出一抹笑,“爸媽,你們怎麽來了?”
他們幾個無動於衷。
男人佝僂著背,默默轉頭去陽台上抽煙。
跟在醫生身邊的小護士要上前阻止的,被醫生拉住,“他心裏苦,隨他去。”
小護士點點頭,目光追隨男人而去。
男人看上去有六十多歲,但小護士記得,他的資料上寫的是今年虛歲40。
他頭發髒亂,上麵有大片大片的頭皮屑,本來就不多的頭發粘膩在一起,看上去更加顯老。
應該是很多天都沒有洗過頭了。護士突然記起來他們住的家鄉是個特困鄉村,馬路沒有通,連水管都沒有修到他們家。
想來也是,事情發生的突然,從家鄉連夜趕來醫院,哪裏有什麽時間好好的收拾一番再來。
男人黝黑的皮膚在燈光的照耀下,臉上越發明顯的紋路是他這輩子所經曆的風霜。
他蹲在醫院外頭陽台的角落,踮著腳蹲著,身子與黑夜融為一體,依稀可以看見他鞋子上磨破的大洞還有幹涸的泥巴。
連馬路都沒有的小鄉村,怎麽連夜趕到鎮上打車的?
走了一夜的山路吧……小護士這樣想著,眼眶不禁就濕了。
他叼著一根煙放在嘴裏,打火機在他左邊的口袋裏,沒有點。
小護士走到他跟前,詢問道,“怎麽不點啊?”
男人嚇了一跳,拘謹的站起來,像是小孩子吃糖被抓一樣,慌亂的把那根煙藏在身後,操著一口濃重鄉音的普通話,磕磕絆絆的解釋道,“醫院抽煙不好……我沒有抽,我隻是……隻是……”
後麵的話他說不下去了,隻是……隻是什麽?
隻是想他閨女了而已。
他用拇指與食指揉了兩下發紅的眼睛,眼角晶瑩。
男兒有淚不輕彈,眼眶中的淚水往肚子裏咽,所有苦都自己嚐。
小護士明白他說的是什麽意思,輕聲道,“我沒有怪你。”
“謝謝,你是個好人。”男人兩隻手握得緊緊的朝著小護士鞠躬。
男人再抬起頭時,小護士泣不成聲。
對於一些人來說眾生皆苦,對另外一些人來說,眾生大苦。有人在世間扮演受苦難的角色,有人在體現這世間的幸福。
羅萍把這一切看在眼裏,疑惑的對著女人道,“媽,你們在哭什麽?”
女人年紀輕輕頭發白了差不多,身上穿著件過時的襯衣,但女人太過於瘦小,襯衣的下擺幾乎到到她的膝蓋。
在這樣的環境之中,沒有人會去嘲笑她的穿衣風格。
女人嚎啕大哭之後吧嗓子哭壞了,現在坐在床邊,偶爾發發呆,發呆之後有開始哭,紅腫的眼睛已經流不出眼淚,隻有低低的哭泣聲能夠展示她的悲傷。
小平難受得想死,但她不能倒下。
伯父伯母的年紀大了,沒有人在身邊照顧他們,她要充當照顧的角色。
小平拿了個濕毛巾給女人擦臉,哽咽道,“阿姨,你一天沒吃東西了,吃一點,好嗎?”
女人目光呆滯的搖頭,她不想吃飯,不想說話,也不想動。她隻想靜靜的陪陪她的女兒。
小平眼眶中的淚水再一次奪眶而出。
躺在床上的羅萍瞳孔放大,再蠢都能夠明白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周圍的所有人,沒有人能夠聽見她說話。她掙紮著伸出手去觸碰女人滿是繭子的手。
手竟然穿了過去。
女人有所感應一般的看了躺在床上的羅萍一眼,馬上把眼睛撇開。
多看一眼,她怕自己會暈過去。
小平抱著瘦削的女人,讓她躺在自己的懷裏,輕聲道,“會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羅萍茫然的望著天花板,她感受到自己身上的重量在減輕,慢慢的,她漂浮到半空中。
她深吸一口氣,扭頭看了一眼,在床上躺著的緊閉雙眼的女人不是她還會有誰。
以前看書上說的,人死之後會變成鬼。
那現在,她恐怕已經是鬼。
認清事實之後,她沒有歇斯底裏,而是出奇的平靜。
她在房間之內飄來飄去,無所事事。
眼前突然出現了兩個人,分別穿著黑白的衣服。
兩人眉清目秀,就是穿的衣服奇怪了些。
他們在羅萍麵前站定,手上的冊子翻得呼呼作響,低頭看冊子幾眼,又抬頭看羅萍兩眼。
他們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說了幾句,臉上露出格式化的笑容,語氣十分的官方,“羅萍,於201X年X月X日X時因急性腸胃炎在X醫院去世,享年X歲。我們是陰間使者黑白無常,來帶你上路。謝謝配合。”
羅萍深深的看了幾眼她牽掛的人,問道,“你們是神仙?”
黑白無常尷尬的對視了一眼,白無常道,“我們隻不過是打工的。在你們人類世界應該是叫做公務員。”
“能不能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想看看我男……前男友怎麽樣。我很愛他。”在羅萍心裏,不怨曾波是不可能的,可她幾乎一半的生命都耗在了他的身上,她的死在一定程度上是因為曾波。
死前再看他一眼,告訴自己,來世不要再眼瞎了,喜歡上這個男人。
白無常立馬回絕,“那恐怕是不行,我們要公事公辦。”
黑無常心軟,用手肘碰了白無常一下,“不過是看一眼又沒事。”
白無常臉上陪著笑,看白癡一樣看黑五常,“我懶得和你理論,萬一在其間出了差錯誰負責?”
黑無常小聲的嘀咕著,“我負責就我負責,你有沒有點同情心啊,你看看人家小姑娘多可憐。”
他用手指頭戳了戳手上的冊子,“你再看看她的生平,多麽善良的妹子。我記得人間有一句話說的是好人有好報,她去世的時候還這麽年輕,完成她最後一個心願怎麽了嘛。”
白無常的嘴角抽搐了兩下,嫌棄的看他兩眼,“你人間的八點檔電視看多了吧?就你會當英雄。”
白無常轉頭對羅萍笑得熱烈,“這麽點小忙怎麽會不幫嘛?親,我們陰間服務是所有服務中最是平易近人的。到時候記得給五星好評哦,你的五星是對我最大的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