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承鈺
他點頭,找了個角落蹲下去,臉埋在腿間,如同早上在陽台遇見他的時候一樣。
從廁所出來,他依然蹲著。
我把手中的血袋放在他麵前晃了晃。
他吸著鼻子抬頭,喉結上下滑動了下。
“給你。”裝著我心頭血的血袋遞給他。
他立馬站起來,卻沒有接,“這……”
“這什麽這,你這男鬼怎麽婆婆媽媽的。喝了這袋心頭血,去完成你最後的遺願。”
“為什麽?”他用一隻眼睛看我,九陰之體的心頭血,不是隨隨便便能夠得到的。
“你再這麽多話,我就把血收回來。”說罷,我作勢要收回來。
他伸手把血袋接了,手指在袋子的封口上摩擦,“謝謝。”
我又豪爽的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我們做的是交易,一物換一物,沒有什麽好謝的。”
男鬼轉身,背對著我把血袋中的血喝完,催動靈力,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金光,成功升級為攝青鬼。
我鬆了口氣。
他搖身一變,一個身著白色西裝的清俊少年出現在我的麵前,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原來男鬼收拾齊整之後長得這麽好看。
隨後,他又變出了一輛跑車,打開副駕駛座,讓我上車。
“我可能還需要你幫一個忙。”他挑眉。
既然一個兩個忙都幫了,還會在意第三個忙嗎?
他變出一大束百合放在我的懷中,卻沒有百合該有的甜膩香味,“我要去與她正式分手……可能要委屈你當下我女朋友。”
我拿到花時的笑僵在臉上,緩緩說道,“你覺得呢?”
可能是我的表情太過瘮人,他往後退了一下,又開始結巴,“如果你不願意,我……我再想……其他辦法。”
我捧起百合放在鼻尖輕嗅,那是愛的味道,“看在這束花的份上,答應你了。”
車一個漂亮的甩尾,停在暗紅色油漆門前。
她正在門前的花壇邊澆水,一席長裙,神色無悲無喜。
奈何跑車太過紮眼,她下意識的抬頭往這裏看,恰好與剛下車的男鬼對上。
時間靜止。
闊別五年的相見。
她手中的小水壺落地,心心念念五年的人終於回來,她卻不知所措。
慌亂之間,滾落在腳邊的水壺忘記撿,轉身就要進屋。
他依然意氣風發,可她已至中年。不想見他是假,隻是不願意讓他看見自己狼狽的模樣。
在門要關上的瞬間,男鬼用一隻腳抵住,她無法再把門和上一分。
她轉頭就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許久未見,就要讓我吃閉門羹?”
她怔愣片刻,重新把門打開,想到他的腳被門夾了,問道,“疼嗎?”
男鬼隻光顧著看她,哪裏還理會自己的腳疼不疼。
兩人足足對視了半分鍾。
男鬼收回視線,垂下眼簾,看不清神色,“不疼……”這些小傷,怎麽能夠比得過失去你的疼痛。
她輕聲問道,“你都走了,回來幹什麽?”
他往前走一步,幾乎與她的身體貼在一起,皺眉,“你身上怎麽沒有百合的香味了。”
她愛百合成癡,身上總是會有似有若無的百合香。
她神色微微一變,“那是五年前的我了,五年後的現在,我喜歡豔紅的玫瑰。百合?誰還喜歡。”
他往後小退了半步,她五年的記憶,沒有他的參與,她的習慣,他也全然不知。
這讓他有種恐慌,從今以後,他真的要消失在她的生命之中。
她有些不耐煩,又問了一遍,“你都走了,還回來做什麽?”
男鬼苦笑一聲,他放在身側的手,五指握緊,還未握成拳,又鬆開,“我……還欠你一個分手。”
她咬唇,仰頭坦坦蕩蕩,眸光中澄澈幹淨,“好,我聽著,就當我們之間最後的了斷。”
他斂神,掩蓋住一點一點暗下去的光亮,“小怡,我們分手吧。”
她抿唇,深吸一口氣,笑了,“好,祝你幸福。”
男鬼一步步的往後退,每退一步,心都在滴血,“忘了我吧,你有全新的生活,也祝你幸福。”
小怡拿著手機,神色淡淡,“如果你不介意,在這裏等一會兒,可以見證我的幸福。”
男鬼點頭,隻要能看著你,一秒都不會浪費。
小怡撥通了電話,“我在家,上次你向我求婚,我答應了。帶著你的戒指來。”
一說完,小怡便掛斷了電話。
我在車上蒙的慌,又看不見她們兩人到死在幹什麽,下車來透透氣。
就見到一輛跑車停在了我的麵前。
他神色看起來有些著急,額頭上還滲這細密的汗,下車,目光落在我懷中的一大束百合上。
“這花很漂亮。”他讚美完之後,便往暗紅色門的方向去。
因為好奇,我探出頭去。
男鬼看著迎麵走來的帥哥,是個青年才俊,並且陽氣十足。
男鬼無法離他太近。
青年才俊卻無視了男鬼,在小怡一步前單膝跪地,掏出鑽戒,深情的望著她。
小怡淚流滿麵,一個勁的點頭。
“小怡,我愛你,從今以後,讓我來保護你。”
兩人相擁在一起。
再之後,男鬼失魂落魄的出來。
我看到,小怡往我的方向看來。那眼神,竟然看得我莫名的心酸。
我腦子一熱,也上前抱了男鬼一下。
小怡哭著哭著就笑了,笑得比我懷中的百合還要美。
暗紅色的門關上,隔絕了前世今生。
男鬼在車中沉默了許久,“挺好,我終於可以不用做鬼了。”
車裏,隻有百合花開得豔烈。
房中。
“他走了。”
青年才俊把戒指放回了西裝口袋中,“這是我欠你的。”
小怡聽罷一言不發,擦幹臉上的淚水,翻開紅色筆記本,摸出筆,紙上出現一排雋秀的字跡,“還在嗎?”
良久,本子上再也沒有浮現出狂野的字跡了。
她趴在桌上嚎啕大哭,碎花桌布下露出一角發黃的紙張。
她淚眼朦朧之中把報紙抽了出來,時間是在五年前,恰好是男鬼出車禍的一天。
報紙上赫然一張大大的轎車爆炸的圖片,還有散落在地的沾染著鮮血的百合花。
她盯著報紙看了許久,大力的把其撕了。
拿起筆在本子上寫了句,“你走吧,我以後不會再想起你,我要去尋找屬於自己的生活。”
蓋上本子,閉上眼,讓淚水肆意滑落。
“我愛我的男朋友,以前是,現在也是。那狂野的看不清字的筆跡,我怎麽會不知道是你。”
……
男鬼用最後的靈力幻化出一幅圖放在我的手上。
他那隻血紅的眼睛與滿是血汙的衣服,竟然讓我倍感親切。
他轉身,一步步離開,沒有與我告別,隻是隨意的揮了揮手。
人生很多時候是沒有告別的,因為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先來。
她們的愛情讓我觸動,而我與沈冥卻要不停的誤會著,浪費這大好時光。
一瞬間,很想打電話給沈冥,告訴他,我愛他。
卻又生生的忍住。
我愛他,他卻不愛我。
回到宿舍,已經中午。
畫像拿到手,我緩緩的打開。
最先入目的是一襲紅到灼眼的衣裙,古代複古的款式,並不輕便卻好看的緊。
與沈冥之前穿的有異曲同工之處。
袖子與裙擺也繡滿了大朵的彼岸花,隻不過這彼岸花是白色的。腰間用金色的綢帶束著,腰身不堪一握。
黑色長發鋪下,鬢間編成辮子,係著精致小巧的紅色鈴鐺。
我把卷軸鋪在桌上,從下往上看。
越往上,越心驚。這身搭配,很合我的心意,似曾相識。
畫軸緩緩打開,看到臉的一刹那,我鬆開手,差點跌倒在地上。
拿起鏡子,一會兒看著鏡中的自己,一會兒望著畫軸上的臉。
為什麽可以這麽像?
唯一不同的,可能是眼神。
畫中女子的眼神更加犀利,含著殺伐果斷,不近人情,額間的金色六芒點綴著她的眉眼,亮得讓人不敢直視。
我想,她穿上戰袍可能會更好看。
胡思亂想間把畫像收了起來,發現角落有一個署名,“承鈺”。畫中女子原來叫承鈺。
之後睡了個午覺。
接近傍晚才醒來。
暮色四合,晚霞千裏,美得不真實。
我望向窗外,欣賞了一會兒美景,夏風吹得人越發的精神。
看過畫像之後,冥冥之中有什麽牽引,放棄了早上選的小西裝,挑了件大紅的長裙。
款式與畫中女子所穿有些許相似,顯得我膚白貌美。
鬼使神差之間,把及腰的長發披下,鬢間變成細細的鞭子,用同色係的絲帶綁著。
昂首,眼神略帶蔑視。
一瞬間,我的臉與畫中女子重合。
頭疼欲裂。
我立馬抱住頭蹲下身子,緩了好一會兒才不疼。
手機鬧鍾恰時響起,我慢慢的挪過去,把鬧鍾關了。
是時候出發了。
帶著邀請函,打了輛車去連家別墅。
在車上,司機大叔透過後視鏡看了我許多眼。
而我全程望向窗外,看著所有景致倒退,也很有意思。
有了男鬼的幫助,我的陰陽眼已經到了陽眼的實力。
竟然在連家別墅旁發現了一幢鬼氣森森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