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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詭計敗露,民怨四起

  齊州外城,梁國兵馬駐紮的營地外,一匹駿馬馳騁而來。


  「來人止步!」哨兵在營外持刀攔人,「此地乃是軍營,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小的有緊急事務要求見定北王。」穿著粗布麻衣的男子,朗聲大吼道,嗓音雄渾,傳出甚遠。


  本在主帳里,翻閱鳳綰衣信箋的夜鸞煌聽到動靜,將信收入囊中,孤身出了營帳。


  「你要見本王?」


  銳利的目光細細審視著來人。


  男子背脊微寒,眼神有些閃躲。


  「本王與你素未蒙面,你有何事要向本王稟報?」夜鸞煌眼底飛快掠過一絲猜疑,這人不僅面生,且神態間流露出心虛之色,著實有些可疑。


  「小的奉命向王爺傳信。」男子翻身下馬,三步並兩步走到夜鸞煌身前,從懷裡取出一支簪子及一封書信,遞交給他,「此物王爺可認得?」


  深不可測的黑眸微微縮了縮,這是綰衣以前佩戴過的飾品,他豈會不識?


  夜鸞煌接過簪子,拇指輕撫過發簪,復又抬眸凝視男子,問:「簪子怎會在你手裡?」


  男子暗自長鬆口氣,笑道:「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不知王爺能否借一步說話?」


  「隨本王入帳。」


  夜鸞煌徑直帶著人進了主帳。


  一番盤問后,他算是聽明了男子的來意。


  「事本王已然知曉,你且在軍中暫住,稍作歇息。」他隨意尋了個理由將男子支走,待人離去后,又宣康浩進帳,沉聲吩咐道,「你調派一批人手,將此人嚴加看管起來,有任何舉動,即刻來報。」


  「得令。」康浩躬身退了出去。


  夜鸞煌緩了緩臉色,攤開手,打量著手中的發簪。


  「喲,這簪子好生精緻,你打哪兒弄來的?」雁漠北縱身飛入帳中,大刺刺在長案上坐下,傾身朝夜鸞煌跟前湊了過來,笑眯眯看著銀簪,「該不會是城裡愛慕你的姑娘,偷偷送的吧?」


  自從取下齊州,得見他威風英氣的身姿,城內那些個尚未嫁做人婦的姑娘們,莫不是對他一見傾心。


  大軍雖駐紮在外城,可營地外時不時就有貌美的妙齡姑娘出沒,就昨兒個夜裡,還有士兵在營地外撿到一方香娟呢。


  手腕一翻,簪子順勢滑入袖中。


  他神色冷峭地抬了抬眼皮,道:「東西是綰衣的。」


  「誒?」雁漠北頗有些吃驚,「我怎麼沒見她戴過?」


  「她非每日佩戴,你沒見過,很奇怪嗎?」夜鸞煌挑眉反問道。


  「嘖嘖,不是貼身的物件,你卻一眼就能辨認出來,說你是情聖真沒說錯。」雁漠北眼神一暗,笑著打趣道。


  夜鸞煌不以為然地揚了揚眉毛:「多謝誇獎。」


  「瞧你這得意勁兒。」雁漠北鬱悶地翻了個白眼,「聽哨兵說,有人來軍營求見你?這東西是他帶來的?」


  「正是。」眸中的溫情霎時冰封,「這人聲稱曾受綰衣之恩,奉她之命,先行潛入月華城打探消息。」


  說罷,他將那封信箋交給雁漠北。


  「這不是她的筆跡。」雁漠北擰眉說道。


  鳳綰衣的字跡他是認得的,而這字,雖也是小楷,可比起她的娟秀,少了幾分神韻。「是有人仿了她的筆跡寫下的。」夜鸞煌接話道,優雅地捧起桌上的茶盞,淺抿了一口,「信上說,來人是她的故交,可信,而這人不僅帶來了信函,還將月華城內的守備換防時辰、兵力,城內糧倉的存糧數


  量,一併告知於我。」


  「信不是她的,這人自然也不會是她的探子。」雁漠北隨手將信箋扔到桌上,雙手交錯著,環抱在胸前,「你打算怎麼做?」


  「將計就計。」夜鸞煌輕扯了下嘴角,笑容里透著勝券在握般的自信。


  這天夜裡,夜鸞煌召麾下將領洽商攻打月華城一事,有探子傳遞的消息,他們很快就制定出初步計劃,欲在天亮時分,守城將士精神最疲憊之時,突襲月華城。


  男子打聽到整個計劃,夜裡,借潛回城中做內應為由,向夜鸞煌請辭。


  翌日,日出時分,一列精騎手持林家水師的令牌,策馬進城,直奔城后的堤壩處。


  當紅日輪空,月華城外驚現滾滾狼煙,攻城的號角聲隨風傳入城內,城中百姓紛紛躲在民居里瑟瑟發抖。


  「大人,敵軍就要到了。」一名打探消息的騎兵揚鞭行到壩上。


  「火藥都埋好了嗎?」率隊的水師副將抿唇問道。在他身後,是翻騰不息的滔滔河水,高厚的堤壩將河水阻絕在外,而那些火藥則埋在了石牆之下,一旦點燃引信,堤壩將會轟塌,無石牆攔阻的河水會傾巢而出,淹沒下方整個城池,而他們,也會喪命於


  此。


  副將捏了捏拳頭,神色決然,已是有所覺悟。


  「都安排妥當了。」騎兵回答道。


  「好!」副將仰頭大笑,「楚國的興旺只看今日,若能將敵軍殲滅於此,我們便是最大的功臣!你們可懼一死?」


  「卑職等無懼!」十餘名騎兵異口同聲的說道,神情堅定,透著捨身取義的決絕信念。


  副將滿意地笑了,提起朗呼:「眾將士聽令!待敵軍攻入城中,即刻點燃引信!」


  「末將遵命。」


  城頭羽箭翻飛,梁國將士攀上雲梯,如餓狼下山,猛撲向守城的士兵。


  廝殺聲不絕於耳,城門在萬人的強攻下,勉強支撐半日,宣告攻破,密密麻麻的敵軍似潮水一般,奔入城中。


  遠遠瞧見城內街道上肆意穿梭的敵軍,立於壩上的副將手臂一揚,下令道:「點火。」


  尾音初落,壩下一塊巨石后忽然躍出兩道身影。


  「別動。」


  泛著寒芒的刀刃橫在副將的脖頸上,冰冷的嗓音傳入耳膜,似死神降臨,讓副將陣陣膽寒。


  怎麼會……


  突兀瞪大的雙眼機械地朝後斜去,入眼的,是夜鸞煌那張鬼斧神工般俊朗冷冽的面龐。


  「你是定北王!」


  為什麼,他不是該在城中領兵作戰嗎?


  副將又驚又懼,儼然不知哪一環出現了紕漏。


  夜鸞煌懶得與他廢話,餘光朝兩側一瞥。


  十二名騎兵已被雁漠北點住穴道,如同一座座石化的雕塑,渾身僵直地站在原地。


  手臂一抬,利落的劈暈了副將,收刀回鞘。


  雁漠北飛身躍下堤壩,從牆角,將鑿開的小洞里塞進的竹筒取出,倒出粉末嗅了嗅。


  面色一凜,抬眸望向夜鸞煌。


  「是火藥。」


  「果然么?」夜鸞煌危險的喃喃道,身側氣息分外冷寒。


  「要不是昨夜綰衣的人及時趕到,揭露了他們的計劃,我們今兒怕是有來無回了。」雁漠北狠狠瞪了眼面如死灰的騎兵,「嘴上說著要保家衛國,做的卻是謀害百姓的行徑,你們和劊子手有何分別?」


  副將梗著脖子,一副要殺就殺的決絕表情,任雁漠北如何辱罵,也不見他露出半分悔意。


  時至黃昏,月華城內頑抗的士兵,一一被降服。


  夜鸞煌勒令康浩將俘虜的騎兵帶往城頭,且傳令將士挨家挨戶前去敲門,將百姓匯聚到城門口,當眾公開騎兵的惡行。


  被水浸濕的火藥,成為了鐵證,而守城的將士也親眼目睹,這批人在早晨乘馬入城,更有不少百姓見著他們去往了壩上,由不得騎兵不認!

  「皇上要水淹月華城?」百姓驚疑不定地問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呸!他就是個亂臣賊子,也配稱天子?」不少年輕的兒郎,氣得臉紅脖子粗,紛紛出言唾罵,「我們死守城池,可朝廷呢?卻把我們當作棄子!這等卑鄙無恥,不仁不義的傢伙,哪裡是明君?」


  「反了他!逼他讓位!我們不稀罕他做皇帝!」


  ……


  民怨飛漲,上至八旬老嫗,下至黃口小兒,皆是一副怨恨、憤慨之色。


  雁漠北搖搖頭,幸災樂禍地說:「偷雞不成蝕把米,夜臨風這回算是完了。」


  「末將這就將此事散播出去,讓天下人知道夜臨風的惡行。」康浩滿目憤然,兩軍交戰比得是真刀真槍,用這麼殘忍的法子對付外敵,是一代賢明君主該做的嗎?

  夜鸞煌微微頷首,眉心緊鎖著,神情略顯凝重。


  「夜臨風自掘墳墓,把他自個兒給坑了,這可是天大的好事,」雁漠北用手拐子戳了戳他的手臂,「你怎的一臉不高興?」


  「月華城的難題雖是解了,可消息傳回京城,他勢必會起疑心。」情報是綰衣命探子送來的,夜臨風若詳加追查,難保不會懷疑到她頭上去。


  想及此,夜鸞煌臉上的憂色更甚幾分。


  「驚天。」他沉聲喚道。


  正押著水師副將的驚天,急忙走上前來。


  「你即刻喬裝打扮,混入京師,務必要保綰衣周全。」夜鸞煌鄭重地囑託道。


  「這種事讓我去辦不就行了?」雁漠北很是不樂意,「他身手沒我好,腳程沒我快,宮裡高手不少,能頂什麼用?」


  驚天眼泛薄怒,話雖是實話,可當著他的面說,難免令他不快。


  夜鸞煌只當沒聽見雁漠北的抱怨,向驚天耳提面命,細細叮囑:「宮中情形如若有變,你立刻想辦法帶她出宮,若她不願意,本王允你用些非常手段。」


  「屬下記下了。」驚天俯身作揖,然後快步行下城頭,踏著晚霞,向京城疾馳而去。


  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遠端,夜鸞煌才收回目光,定了定心神,朝康浩看去,吩咐他將俘虜帶下去,嚴加審問。


  據綰衣傳來的線報,夜臨風派遣六萬大軍支援前線,而這些人身負炸毀堤壩的重任,主力軍必躲藏在月華城附近,只等決堤后,向城池攻來,追殺倖存者,若能掏出大軍藏匿的地點,便可將其一網打盡。


  三日後,京師。


  月華城內的動靜已然傳入城中,率先得到信兒的是在月華城裡設有商鋪的商賈。他們本就對朝廷威逼利誘的行徑心存不滿,得知夜臨風罔顧黎民生死,欲炸毀堤壩,更覺心寒,遂,在暗中推波助瀾,只短短一日,消息宛如狂風過境,傳遍整個京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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