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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為他,值得

  話帶著三分委屈,七分埋怨,哪像是一國之君該說的?


  鳳綰衣不自覺想起了在梁國皇宮的那天夜裡,他說的那句話。


  朋友么?

  明亮的黑眸染上一絲苦澀。


  他的身份註定了她無法將他視作可以信任的良友看待。


  「行了,」軒轅敖冷不防開口,打破了殿中沉默壓抑的氣氛,「我隨口說說,你用不著反省這麼久。」


  他自顧自給自己尋了個台階。


  鳳綰衣心頭一松,有些感激他的退讓。


  「還不快說?」


  毫無威懾力的眼刀朝他扔去。


  軒轅敖勾了勾食指,示意她湊近點。


  「說吧。」她附耳過去,卻未離得太近。


  「我偷聽到那名侍衛講話,他說,苗疆國內兵馬有異動,邊境恐怕有變。」


  鳳綰衣面上一怔,心頭泛起一絲喜悅。


  「他們要到了!」


  楚國邊境與京城之間有千里之遙,即便快馬加鞭,至少也得花上兩三日,而這點時日,足以讓康浩麾下的兵馬橫越苗疆,逼近邊陲。


  也許用不了一兩天,就能拿下邊關。


  她能想到的,軒轅敖自然也能算到,他幸災樂禍的說:「楚國就要亂咯。」


  「你打算幾時回西涼?」鳳綰衣斂去外露的情緒,凝眸問道,「你離開故土有好些日子了,再不回去,就不怕朝中生變?」


  「怎麼,你想敢寡人走?」軒轅敖危險的盯著她,臉上泛起些許溫怒,「寡人怎不知,你對西涼的內事這麼上心?是真為西涼著想,還是怕寡人渾水摸魚,趁虛而入,攪亂楚國這灘渾水?」


  他的眼神很是銳利,含著一股久居高位的威嚴。


  鳳綰衣無所畏懼的回視他,坦然道:「兩者皆有。」


  他幼年繼位,只四年就擺脫了受人控制的局面,將西涼牢牢握在手裡,單是這份手段,能不令她戒備嗎?


  一旦楚國開戰,梁國和苗疆皆會在暗中相幫,若鸞煌贏下這場仗,四國鼎立的局面將會隨之改變,西涼國會願意袖手旁觀,任由梁、楚兩國盡歸鸞煌之手?


  軒轅敖沒料到她會坦率直言,愣怔后,悶頭輕笑。


  「你笑什麼?」秀眉一擰,她的話很好笑嗎?

  「沒什麼。」總不能說他只是在高興她難得的坦誠吧?


  軒轅敖忍住笑意,屈指彈了彈她的額頭。


  「你大可放心,該走的時候,寡人自會離開。」


  這話說了和沒說有何分別?

  鳳綰衣略感惱怒,啪地拍開了他的手掌。


  誰料,軒轅敖手腕一翻,順勢握住了她的小手,拇指並食指診在她的脈上。


  「做什麼?」


  她想要抽手。


  「別動。」


  暗藏警告的眼神,讓鳳綰衣掙扎的動作有片刻的停頓。


  「竟真的是喜脈……」


  先前他藏身在御書房的屋檐上,偷聽到屋中的談話。


  當時他還以為這女人用了何種手段,買通了太醫,下套矇騙夜臨風。


  他再難支撐臉上的笑容,迅速捲起她的袖口。


  「軒轅敖!」鳳綰衣咬牙低喝,左手用力摁住他不安分的手指,斥責的話還沒說出口,心口一痛,竟被他點住了穴道。


  混蛋,他究竟想幹嘛?

  怒火染上雙眸,她冷冷地盯著他,滿心戒備。


  軒轅敖卻跟個沒事兒人似的,將她的衣袖卷至手肘,露出了半截雪臂。


  在她白皙的手腕處,一朵含苞待放的蘭花尤為清晰。


  見到此花,軒轅敖繃緊的神經方才鬆懈下去。


  「還好……」她仍是完璧之身。


  大石落地后,他趕忙替鳳綰衣解穴。


  「哼。」她放下衣袖,冷著臉背過身去。


  「真生氣了?」軒轅敖厚著臉皮傾身蹭到她跟前,「我這不是情急,怕你受欺負了嗎?」


  好在這事是他多心了,不然,他絕不會輕易放過夜鸞煌!


  他確是存了就此放棄的心,也甘願退出,但這並不表示他能眼睜睜看著夜鸞煌在未給名分的前提下,要了她!


  「他不會的。」鳳綰衣矢口否認,眉宇間露出些許甜蜜之色。


  那人寧肯自個兒受著,也不願越雷池一步,又怎會輕薄、欺負她?


  「哼,你懂什麼?天底下有幾個男人能坐懷不亂?」軒轅敖最是看不得她這副全心信任的樣子,不由諷刺道。


  鳳綰衣橫了他一眼:「這是你的經驗之談?」


  「……」他頓時語結,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氣呼呼罷了罷手,「我好心提點你,你竟戲弄我?」


  「不是你開的頭嗎?」鳳綰衣滿臉無辜,只唇邊的笑添了些狡黠。


  「唯女子和小人難養也啊。」軒轅敖搖頭晃腦地唏噓道,「古人誠不欺我。」


  這人!


  鳳綰衣有些忍俊不禁,搖搖頭,懶得搭腔。


  「你既是清白之身,為何會出現喜脈?」雙眸微微一眯,一個念頭飛快閃過他的腦海,「你用藥了!」


  除此之外,不可能有別的解釋。


  「胡鬧。」軒轅敖氣得直磨牙,「是葯三分毒,你會不知?更何況是此等有違天和的毒藥!」


  他並未聽說過世上有令女子無孕,卻顯露喜脈的古怪靈藥,此葯應是禁藥,但凡是禁藥,必是藥性極強,且對服藥者有極大的傷害。


  「哪有你說的這麼嚴重?」


  他已經猜到,再否認也無意義,鳳綰衣索性認下了此事。


  「不嚴重?」軒轅敖鐵青著一張臉,怒極反笑,「成啊,那寡人就把這事兒捅到貴國定北王跟前去,讓他來評評理如何?」


  「不許告訴他。」鳳綰衣心頭咯噔一下,見他真惱上了,只得先行服軟,柔聲道:「這葯的效力我是曉得的,我只服用了一顆,不會有什麼大礙。」


  軒轅敖雙手環在胸前,明擺著不信。


  「你該知道眼下的局勢,鸞煌他不能為瑣事分心,就當我拜託你了,成嗎?」她的姿態放得很低,甚至透著幾分小心。


  「你何苦把自己逼到這步田地?」軒轅敖苦笑道,「你回京,寡人尚且能理解你的用心,可假裝有孕在身又是為何?」


  鳳綰衣幽幽垂下了眼瞼,沉默半響,才說:「我離京多時,雖有人蒙蔽探子的視線,但難保夜臨風不會生疑。」


  紅纓的偽裝與她有八成像,可假的就是假的,如何能亂真?

  她唯有出此下策,以孩子為由,打消夜臨風的猜疑,且這樣做還能讓夜臨風堅信,他們是一條船上的人。


  縱使他懷疑自個兒會因舊情,對鸞煌不忍,可有孩子在,他就能拿捏住她。


  殿中鴉雀無聲,軒轅敖深深看了她許久,目光格外幽深。


  鳳綰衣暗自皺了下眉,總覺得他的眼神有些古怪。


  「他真是該死的幸運啊。」


  幸運到讓人嫉妒!

  「你說什麼?」他的話太輕,鳳綰衣沒能聽得清楚。


  「說你是個蠢得沒邊兒的傻子。」軒轅敖憤憤然瞪著她,「前線戰事,國家內亂,是你一介女流該關心的嗎?你怎的不學學你們楚國官宅里的那些夫人?每天綉繡花,撲撲蝶,日子過得不知多自在!」


  鳳綰衣眸中的苦澀愈發濃了,「這是我的命數。」


  是身為鳳家嫡女,逃不開的命。


  軒轅敖重重哼了聲,終是沒再說出什麼譴責的話。


  說到底,她若真和那些個姑娘一樣,還能讓他這般上心么?

  觀他怒氣漸消,鳳綰衣試探性地問道:「那這事……」


  「寡人沒做長舌婦的嗜好。」軒轅敖陰陽怪氣的回了一句。


  這事兒天底下知道的人不多,秦蘇不是個嘴碎的,南楓無她的命令,更是不敢透露口風,只要他不說,鸞煌就不會知道。


  鳳綰衣長舒口氣,彎唇笑道:「多謝。」


  軒轅敖滿心不爽,猛地揮了下衣袖,準備走人,卻在走到窗邊時停下了步子。


  「值得嗎?」


  在暗中為那人謀劃一切,卻不肯讓他知道,這樣的付出,有何意義?


  「是他,值得。」


  堅定的四個字傳入軒轅敖的耳膜里,就跟一把利劍,扎得他心窩生疼。


  「若有朝一日他負了你……」


  「這一天永不會到。」鳳綰衣答得十分果斷。


  「真想知道你到底是從哪兒來的自信。」軒轅敖冷笑一聲,施展輕功躍出了窗子。


  哪兒來的自信么?

  自然是鸞煌給她的。


  「也不知他眼下行軍到哪兒了,」鳳綰衣踱步走至窗邊,眺望著南方。


  這才分開幾天?她竟開始想他了。


  另一頭,苗疆皇城。


  夜鸞煌一馬當先率先抵達皇城與雁漠北會首,他麾下九萬大軍兵分三路,正朝這方趕來。


  「東西撿好了,這可是師兄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弄到的。」


  皇宮偏殿里,雁漠北隨手取出放在衣襟內的聯盟書,扔到夜鸞煌身前。


  他細細看過後便收入了囊中。


  「喲喂,你這臭臉擺給誰看呢?」雁漠北嘲笑道,「人家這會兒正在楚國京城,隔得天高皇帝遠,你再不爽快,她也瞧不見。」


  人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沒的,不怪他怪誰?


  雁漠北打從知道這事,心裡就藏著一團火,今兒個見著罪魁禍首,語氣當然好不到哪兒去。


  黑眉猛然皺緊,朝他投去一記厲眼。


  「呱噪!」


  他不說話沒人把他當啞巴。


  「在我跟前橫有什麼用?」雁漠北沒好氣的咕噥了一句,端起桌上的茶盞如牛飲般灌入口中。


  涼茶入腹,火氣也消了幾分。


  他神色一凜,正色道:「我來這兒時,聽說了一件事。」


  語氣少見的凝重。


  「是關於綰衣的。」


  「何事?」夜鸞煌啞聲問道,深邃的黑眸里隱隱露出一絲急切。「我聽這宮裡的人說,不久前曾有刺客夜探皇宮,引起了不小的動靜,甚至驚動了苗王,奇怪的是,苗王見過此人後,竟命侍衛退下,單獨接見了他,我問過當天夜裡抓捕刺客的侍衛,他們辨認出這個不請自來的傢伙是宮廷比試時的一名宮人,而且還在比試結束后,跟著你去了偏殿等待秦蘇召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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